穿过了一整条显得有些冷清的街道,冉铮在一家挂着红灯笼的人门前站定,敲了敲门,脸上笑眯眯的:“王家大哥,我来给你拜年啦。”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了门,笑眯眯地对他拱手说过年好。冉铮同样拱手回去,将小孩子带着进了门,身影消失在门板背后。
进了门之后,冉铮先去给堂屋里坐着的老太太拜了年,然后将带过来的礼物交到王大嫂手中,最后才带着孩子,跟着王大哥进了边上的房间,关上了门。
“娘,怎么这拜年还有事商量啊?”王大嫂看着关上的门,一边扶着老太太到火笼边上坐了,一边问。老太太笑眯眯的:“有事好,有事才有钱赚,你也别瞎操心,坐下来歇会。”
王大嫂笑着应了,又探头去看外面:“那两小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门内,冉铮提溜着那小孩,在王大哥对面坐了,那小孩一直一身不吭地任由他拉着,王大哥看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大半:“小冉,如今京城里头的消息也没传过来,我看,多半大事已经补好。你这么尽心尽力,也不怕到时候被找到,就是个死字?”
冉铮端了茶,听到这句话,茶杯盖在杯沿上碰了一下,清脆地响了一声。他干脆放下茶杯,笑着说:“老王,如今你说这话,也没用。你也该想到的,我带了这个孩子来这里,你也跟着我一起暴露了,说什么不尽心尽力,又怎么样?”
那小孩坐在边上,沉默地一言不发,只是打量着两人,目光中透露出的东西,让偷眼打量他的老王心中一阵不安。
“我琢磨着吧,主子的想法,你也猜得到。”老王沉吟着,有些犹豫地说,“说什么大业,其实也就是不甘心。可你我也知道,陛下春秋鼎盛,又是个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别看现在似乎什么都不做,心里头也是个清楚的。”
“你是想说,主子成不了事,对吗?”冉铮打断他的话,笑眯眯地说。
老王尴尬一笑,道:“你这话说得……”冉铮却并不以为意,笑着说:“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冉铮挑眉,眉眼之间露出的那一丝邪气,让老王打了个哆嗦,“其实咱们主子啊,根本就没想过要成就什么大业。”
老王眨眨眼,瞪着冉铮,不敢执行。冉铮见他的表情,又是一笑。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咱们这位主子,想着的,其实吧……”他嘿嘿地笑,嘲讽之意昭然若揭,“念着的,也不过是京里头那位风华绝代的长公主。”
老王瞪圆了眼睛,忙不迭地去捂他的嘴:“瞎说什么呢!”
冉铮一抬手,就将他挡住了,笑道:“老王你也别着急,左右你也说了,咱们这位主子成不了事,你也不用怕他听到不是?”老王对上他,不自觉地就有些畏缩,诺诺地应是,却又瞪了他一眼:“谨言,祸从口出。”
冉铮也就闭了嘴,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心中却在冷笑。
既然上了贼船如今再想什么祸从口出,还有什么意义。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
冉铮带着这抓来的小少爷到老王这里,一来是试探试探,看看这曾经埋下的暗桩还好不好使,二来,他也是在犹豫,到底自己在死之前,是该尽忠一回,还是不管什么尽忠的事情了。
杨韵文在边上听着两人的交谈,心念却在急转。
他是在三天前被抓住的,当时他身边还有两个小厮,暗中更有好几个保护的人。可惜人一多,对手又是十几个人,他身边的这点护卫,完全不够看,不过片刻,就已经被人掳了去。
跟着这人,杨韵文已经走了三天了。他渐渐已经有奇怪的感觉,这个叫做冉铮的人,似乎并不像杀自己。甚至于……一直在试图通过自己传达什么信息。
可是,他又可以切实地感觉到这个叫做冉铮的人对自己并不友善,言辞之间流露出来的恶意也毫不掩饰。
杨韵文有些迷糊。
这个时侯,听着冉铮的话,他猛然间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被抓,居然是因为舅妈的原因。小小少年的心中,忽然间就生出奇特的情绪来。
他竖起耳朵,正听到冉铮说:“主子要做什么,你做就是了。今日我过来之事,你按照程序报上去就好。”他将杨韵文拉到自己身边,微微地一笑:“要是有人找我,你再通知我。”
老王答应一声,看着冉铮要起身,送了他出去。
开门前,他回头问冉铮:“这孩子倒是乖巧,不叫也不逃。”
冉铮又是一笑:“叫不出来,至于逃……”他含笑瞥了杨韵文一眼,后者连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老王打着哈哈将他送了出去,回来关上门,分外犹豫起来。
王大嫂看着老王在屋里转着圈圈,忍不住就叫了他,道:“怎么别人来拜个年,你就跟丢了魂似的,好歹也长点心好吗。”老太太在边上含笑看着两人,在老王快要说不出话的时候,打了个圆场:“好啦好啦,大过年的。”
冉铮带着杨韵文出了门,将他抗在一边肩膀上,笑眯眯的倒好像是真的带着儿子出来走亲戚的父亲。等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空荡荡的大街上,他才对杨韵文说:“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过来吗?”
杨韵文眨眨眼,心想我怎么知道你这个绑匪是怎么想的。
这些天以来,冉铮带着他几乎没有停下脚步,可是这却是冉铮第一次带他去见他身后的人。此时,杨韵文心中还在想,等自己被救了,一定让舅舅将这家人都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