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和摄影,其实是需要大量理科知识的。达芬奇的构图涉及建筑学、天文学、物理学,还有很多机械知识。
西班牙建筑大师高迪,不仅是艺术家,他的理科知识也非常扎实,毕竟要建造圣家堂那样的建筑奇迹,是需要精通结构和土木的。
现在国内很多所谓的摄影师和画家,就钻研本专业内的知识,想要玩出更多技巧,但真正能成为大师的,是把更多精力都放在其他看似没有关系的学科上,最后融会贯通。
第69章 阳光、疾风、细雨
14
纪淳离开后, 许游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呆坐了一会儿。
她是在平复情绪,也是在沉淀和反思。
她看着刚才那张照片,心里有着说不出的感受。
两个月前, 她和褚昭提出分开,那时候她以为她很坚强, 已经做好了所有心理准备,后面的生活也知道如何应对, 她甚至觉得生活不会有任何变化,毕竟他们是和平分手,分开后依然是知己、合伙人。
失去了一个情人, 却得到一个知己,她还没有丝毫损伤。
直到纪淳的话戳破了她,她到底还是高估自己了。
生活的确如她所料, 没有什么变化, 她和褚昭在微信上的沟通, 比之前那半年的疏远期还要顺畅。
然而在心里,影响还是产生了。
它们并不尖锐, 只是蛰伏在某个角落, 看上去很听话, 却在潜移默化间,一点点影响到她。
想来也是啊,人非草木, 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一刀切呢?
有些情绪压抑的太久了,是会反弹的,而她直接受到影响的,就是手感。
分开那天,她以为她已经离开了原来的世界, 将会进入到下一个阶段。
但现在,或许才是真正走出去的时候。
***
许游很快收拾好东西,拿着器材离开摄影棚。
她直接叫了辆车,去褚昭以前的小公寓。
进了门,许游没歇着,直接把相机支起来,调整好光线和角度,在客厅里找到一个最佳的拍摄位。
然后,她就走进卧室,把墙上那幅巨照取了下来。
她用白布将照片上的灰尘拂去,望着自己的眉眼,笑了笑,随即就将它搬到相机前,落地靠墙放置。
许游没有立刻试拍,反而先坐在照片前,歪着头看了一会儿。
照片是四年前的,那时候的她看上去比现在青涩些,也稚嫩,当然也个性。
她有棱角,却又小心翼翼,仍在彻底绽放的过程中,还只是一个花骨朵。
是褚昭发现了她的刺,用相机抓拍下来,否则她到现在都不会知道,那时候的她会有这样冷漠、尖锐的时刻。
她那时候的真性情,大约就是这个吧。
许游又是一笑,带着点自嘲,很快就坐在照片前,和照片里的“她”一同看向镜头。
她拿起手机控制器,找好角度,摆好姿势,试拍了两张。
然后又站起来,靠着墙,又拍了两张。
渐渐地找到一点感觉了。
她闭上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又坐下,抬眼看向这间屋子,仿佛看到了曾经在这个屋子里穿梭打闹的两人。
褚昭说她是个性感的小丫头。
她如今想起来还想笑。
想着想着,眼角就湿润了。
可心里却并不悲伤。
在这段关系里,她得到了太多,真是很幸运。
即便分开了,他们依然是彼此人生中非常重要的存在。
许游抹了抹眼睛,随即又一次在手机上设置好拍摄倒计时。
她靠向那幅照片,姿态随意,一腿支起来,一腿倒在地上,她有些恍惚的看着镜头。
然后,她笑了。
就在这一刻,快门响起,画面定格。
许游又呆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看效果。
只一眼,她就知道,这是最好的。
画面里的她和“她”,代表着过去和现在。
至于未来,她已经开始期待了。
***
当晚,许游就将两张照片小样发给褚昭,问他够不够格参展。
但其实她心里早已知道答案。
几分钟后,褚昭回了:“比前面五张都好,我会尽快交给承办公司,让他们洗印出来。”
许游:“那我就放心了。”
片刻后,褚昭又道:“对了,放在公寓里那张照片,我到时候也准备送去肖像展,过几天我会安排人上门取,到时候提前和你联系。”
许游先是一怔,转念一想,这也正常,褚昭办的展览,他自己参加几张也无可厚非。
毕竟于她而言,这是人生第一次摄影展,而对于他,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许游很快应了,说:“那我先把它包好,到时候联系。”
褚昭:“嗯。”
许游没有将自己的照片挂回到卧室里,很快就找纸将它包起来,放在客厅比较不碍事的地方。
到了晚上,她就躺在小公寓里,看着对面空荡荡且留有一块痕迹的墙壁。
直到凌晨,纪淳发来微信,问:“进展怎么样?”
许游笑着回道:“完成了。”
纪淳:“有点意外,发来看看?”
许游将第二张照片发给他。
纪淳看了,第一句便是:“照片里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许游:“四年前,我上大一的时候。”
纪淳沉默了。
许游问:“怎么了?”
纪淳笑道:“突然有点怀念。”
许游说:“大学毕业之后,我还一直以为自己和上学时没什么两样,看到以前的照片才发现,变化很大。”
纪淳:“每一个阶段的心境都是不一样的,记得把它们都记录下来,用你的镜头,和画笔。”
许游:“嗯。”
***
转眼到了三十号,油画展和肖像展同时开展。
许游准备了两套衣服,破天荒的一早爬起来,到摄影棚让妆发给她化了淡妆,吹了头发造型。
结果回家一看,许父比许游还要紧张,还把几年前定制的西装拿出来换上。
许父说,这是许游人生第一次的画展和摄影展,他当爸的必须撑住场子,决不能跌份儿。
然后,许父还对着许游妈妈的照片念叨了几句,上了一炷香。
父女俩出门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油画展。
时间上的安排,许游已经和褚昭商量过了,她下午一点过去摄影展那边,上午就留在油画展。
褚昭应了。
上午,许游接受了油画展到场媒体的采访,回答了一些问题,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纪淳全程都在旁边,遇到一些刁钻的问题时,纪淳一一挡掉,很快就请大家入内参观。
其实许游也能明白那些媒体的质疑,她太年轻,看上去也不像是富二代,身边又站着纪淳这样一个主办商,难免会觉得这次的油画展是她靠别的途径换来的,甚至会怀疑她就是玩票兴致的,办这个展览就是出于虚荣。
许游和纪淳并肩走在前面,许久之后才逮住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
“谢谢。”
纪淳一身西装,十足的精英人士,眉宇间挂着浅笑,听到这两个字先是一顿,随即应了:“谢什么。”
许游跟着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纪淳说:“什么都不用做,跟着大家一起看画,就当自己是旁观者,去审视过去的自己,也许能从中获得一些启发。”
许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是短期内创作的作品,拿出来审视,或许看不出什么,非得隔开很长的时间,再拿出来一看,觉得“陌生”之余反而能更加客观,从中发现优缺点。
事实上,就算现在让许游回想过去的作品,她都未必记得住所有,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交给纪淳以后,她就没再过问。
眼下突然要跟着一大波人去欣赏过去的作品,感觉还真有点奇妙。
只是这样的心情,很快就在许游走进第一间展厅之后,渐渐被其他的情绪所取代了。
许游一开始还和纪淳统一步调,分神时还会回答媒体的问题。
可她的一双眼睛,始终盯着那些油画,看的越发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