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怀瑾勾了下嘴角,抬手摸了摸安之的脸,柔声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其实早上起来看到那么多未接电话,他就有了预感。
安之仰起头,不停地眨眼,把眼泪眨了回去,而后向前一步钻进时怀瑾的怀里,抱住他的腰,软软的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软声道:
“我说过了啊,我想你了。”
时怀瑾笑了笑,抬手回抱住她,把她带进了房间里。
时英松了口气,想了想,她没选择进去,关上门,转身离开,回公馆继续喂狗崽子。
进了门,安之才发现不对。
这间病房和普通的病房不一样,客厅摆的东西和家里的很像,布置几乎一样,小厨房也是,流理台和家里的颜色是一样的,只是变小了。
时怀瑾是特意布置成这样的,只是怕视频时被她发现不对。
想到这儿,安之的眼泪又要忍不住了。
揽着人在沙发上坐下,时怀瑾搂着安之的腰,靠在沙发上,下巴在她毛绒绒的头顶蹭了蹭。
修长的手指勾起一缕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神情慵懒,可他心里其实并不平静。
明明不想告诉她的,可是她还是知道了,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有她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怀中,时怀瑾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觉得心中稳定了不少。
可能在内心深处,他是想她过来的。
他就像一个不完整的半圆,只有把她镶进去,生命才是完整的,灵魂也会变得完整,不会像之前一个人呆在医院里那样,飘飘荡荡的 ,一直找不到落脚点。
两人都没有说话,病房内一时很安静,浅浅地呼吸声此起彼伏,渐渐趋于一致,重合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时怀瑾给安之倒了杯水,缓缓启唇,“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说着,安之习惯性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水。
咽下,安之僵了一下,而后侧过身,从时怀瑾手上拿过杯子,递到他的唇边,“你喝。”
时怀瑾没动,她的手就一直举着。
良久,时怀瑾收回视线,低头喝了一口。
见他喝完,安之才收回手,把杯子放在了茶几上,抬眼看了下钟,她又问:“瑾宝,你还没吃早餐对吧?”
不待时怀瑾回答,她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往厨房里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鸡蛋和火腿放在流理台上,“我给你做。”
说着,她转身就要去开火,动作急切慌张。
但是炉子怎么都点不燃,安之更急了,两只手压在开关上,使力往下摁,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
“怎么没有火?没煤气吗?为什么没有火……”
她越说越急,焦躁的情绪显而易见,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手下过于用力,指尖压得通红。
突然,也不知道误打误撞碰到了哪里,蓝色的火焰突然噌了一下冒了出来。
时怀瑾忙上前拉住了安之的手,抓着她的手伸到水槽里,打开水龙头冲。
冰凉的水从指尖冲刷而下,安之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像水龙头里的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痛不痛?”时怀瑾着急地问答。
安之把手抽了回来,揪着时怀瑾的衣襟,摇摇头,眼泪随着她的动作被甩出来。
“阿瑾,我只是想向你证明我可以,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也可以照顾好你。”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什么都避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
“但我好笨,我不会,我只会让你担心……”
眼泪晕开,感受到胸前的湿热,时怀瑾心尖一疼,把人重新抱到沙发上坐好。
低头看去,心脏被她不停颤动着的眼睫割成一片一片。
他只是不想像他父亲那样。
他体会过,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人生活得有多辛苦,但却忘了安之是个成熟的大人。
她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她是他的妻子,有知道真相的权利,瞒着她只会让她胡思乱想,会更害怕。
低头在安之额心吻了吻,时怀瑾心疼道:“对不起。”
安之疯狂摇头,好一会儿才止住眼泪。
她努力缓下情绪,仰头看着时怀瑾,认真地问道:“手术在什么时候?”
“十一月末。”
安之吸了下鼻子,垂下眼帘,大概算了算,若是和往年一样,十一月末,她那个时候才刚到瓦尔纳,而后,是长达半个月的比赛。
时怀瑾答完,安之就沉默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再次出声:“阿瑾,我拿到名额了,但想陪着你。”
她不想去参加比赛了。
时怀瑾手上的动作一顿,绕在指尖没有束缚的发丝一圈一圈的松了下来。
他最怕的,就是这样。
他将安之推开了一下,扶着安之的肩膀,和安之面对面坐着,弯腰盯着安之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不可以。”
“安之,我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做手术,就是因为我想看到你站上那座最高的领奖台,这不仅是你的梦想,也是我的。”
“我看过你跳芭蕾,很漂亮,我相信你一定会拿奖的,只是缺少一点点的运气。”
“你说过,很幸运遇到我,所以,让我做你的那一点点运气,好吗?”
安之眼眶发红,和时怀瑾对视着,用力咬着嘴唇。
多漂亮的一双眼睛啊……
良久,安之松开了下唇,伸手捧住了脸,跪坐在沙发上,在他唇上啄了一下,而后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问道:“你会去看吗?”
时怀瑾抬手圈住安之的腰,仰头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肯定道:“会。”
安之浅浅勾了下嘴角,红着眼睛低头在时怀瑾眼睛上亲了亲,一边亲一下。
“好。”
“我也想,做你的运气。”
……
第68章 正文完结
从十月初到十一月份中下旬, 从帝都到日本,再到佛罗里达,而后辗转至捷克, 安之一路往前,乘风破浪。
身体很累, 但心里很满足,大概是因为,她怀里揣着的不只是一个人的梦想。
也或许是,她一直在期待, 总决赛来临的那一天。
这是结婚后,安之第一次离开时怀瑾那么久,从最开始的睡不着, 才过了三天就觉得难熬, 到现在,每天握着手机倒头就睡。
和时怀瑾的联系一直没断,安之会算好时差,在云起市最亮的时候给时怀瑾打视频电话,网上睡前再打一个, 但再也没有说过想念。
她学着一个人高飞,然后说说笑笑地和时怀瑾分享自己的天空。
每到一个新的地方, 在离开之前,她都会抽空去当地最有名的景点逛一逛,去尝一尝最出名的美食,在最火的网红景点打卡, 拍几张照片。
这是她曾经最想做的事。
但看着只有一个人的棕榈海滩,一个人的布拉格广场,安之心里都会觉得空落落的, 那些她一直渴望做的事,突然就变得不是那么渴望了。
逛完回到酒店,安之会把这些照片发给时怀瑾。
只要他看到过,就当他一起来过。
时怀瑾也不再是一个人,在安之的劝说下,他把手术的事告诉了爷爷他们。
小姑和小姨他们经常回去医院看他,每天都向安之详细报告现状,对此,时怀瑾觉得很无奈,却又无可奈何。
对时怀瑾而言,医院的生活很枯燥,比整天的工作还枯燥,但还好,每天都可以看到那张红彤彤的笑脸,开心地和他说着每天去过的地方,看到的人,吃过的东西。
然后,偷偷的,把她去过的地方,提到过的好吃的东西,都记下来。
分开了,也像就在身边一样。
网络越过大洋,将彼岸的两人紧紧联系到一起。
……
在去瓦尔纳之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是在法国。
十一月下旬的巴黎温度有点低,阳光再大,也会被寒意驱散。
选拔在前一天傍晚正式结束,其他入选的选手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参加科学工业城举办的新形式的蹦迪--寂静蹦迪。
安之没去,她一大早就带着南桑出了门。
逛完卢浮宫,看了一直想看的达芬奇展,她们又好奇地体验了画展中最神奇的vr,而后去了乔治五世大街露天广场,去看现代艺术展。
广场旁临着的香榭丽舍大街,是著名的奢侈品天堂,是最繁华的地段。
午后,安之从甜品出来,手上提着好几个小盒子,手上还捧着一杯热巧,满分糖,巨甜。
南桑也提着满手的袋子,悠悠闲闲地咬着华夫饼上的冰淇淋。
阳光明媚,柔和的光线散落在在香榭丽舍大街上,白鸽眷恋着屋顶和广场的雕像,低低地盘旋着,怎么也赶不开。
咬着吸管走到广场中间,安之在地上撒了点面包屑,白鸽蜂拥而上。
安之趁机给自己自拍了一张,拍好,她将手机拿近,刚想打开看看,通知栏突然跳了出来,上面跳动着“瑾宝”两个字。
她心里一喜,连忙接通了电话……
南桑就是个海王,走到哪撩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