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粲见林纨不安分,便睁目道:“别胡闹,好生睡下……”
话还未讲完,那小孕妇柔|软且泛着馨香的长发便轻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美人儿正用柔唇轻轻地啄着他的眉眼、耳侧,再到唇畔和喉结……
顾粲只听见身侧小孕妇边轻啄着,边低声说道:“子烨哥哥,莫生气了,那四皇子今日是醉糊涂了,我也是心疼他丧母可怜。好顾郎,好哥哥,快别气了。”
他听得身子酥了一半,眼中染尽了晦色。
——“子烨!”
林纨惊呼出声。
男人正撑着半边身子,俯身看着她。
她就仿若只被豺狼按住的兔子,即将被生吞活剥。
“…孩子,当心孩子……”
林纨护着小腹,乌发散在四柱床,衬得那张脸愈发精致小巧。
顾粲如看猎物般看着她,嗓音已是哑极:“小纨纨,你莫再勾我了,行吗?”
第74章 073:哄你
勾他?
林纨美目发怔, 自小受的教养让她觉得勾人可不是什么好词,她暗觉都是因为上次她学话本里的女子施计,才让顾粲这般想她。
林纨不想让顾粲觉得, 她尽行些不正派的事,不是个有教养的良家女。
便有些急切地细声解释:“我…我没勾你…就是看你今夜生气, 想哄哄你……”
这小妇人竟会胡诌,还没勾他?那一举一行招招都奔着索他的命来。
顾粲耐下了心头之火,却还是想着来窃个玉,便微俯下身, 想啄下林纨那张唬人的小嘴。
林纨却别开了脸,男人的吻便落在了她温|热的面颊上。
顾粲眉眼带笑,手却板正了林纨精致的尖下巴, 让她看着他。
林纨见顾粲仍没有放过她的意图, 又低声讨饶道:“我真没勾你…我肚子不舒服,你…你先松开我。”
顾粲心里明镜似的,他知林纨是拿着孩子来吓唬他,虽说还想瞧瞧她面露惶色,如受困之兔的趣态, 却还是依言松开了她。
林纨长舒了一口气,她坐起身后, 顾粲见她发丝凌乱,便随手为她梳理了下,拨在身后。
顾粲静默地把玩着林纨的长发,见她耳廓泛红, 低眉敛目,任由着他摆布,不由得想起平素同她云雨时, 她那副讨人怜爱的娇气模样。
娇人儿碰一下就眼泪汪汪,却又是个极其体己的。
林纨怕他不够尽兴,连咽|呜嗯啊都是强抑着,时常用素手掩唇,不敢发出太大声响。
可就是这般忍耐的作态,才叫人欲罢不能。
医师说孕妇怀胎四五月时,胎儿才能坐稳,那时若是小心注意,可以稍行房|事。
顾粲也怕总这么隐忍,反倒在这之前酿成大错,终是同林纨寻了别的法子,让她助自己解了兴。
天色已经不晚了,林纨揉着泛酸的手腕,一时也睡不下,便询问顾粲,上官衡今日来找他除了吃酒,还有何事?
想起上官衡,顾粲本还餍尽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
林纨性子虽软虽柔,但自小也是受过良好的教育,持家管事样样拿的出手,在外也会察言观色,辅弼丈夫。
若要把她推到那个位置上,她也能做得很好。
顾粲并未回复林纨上官衡如何,而是提及了往事,问她道:“那年你若真的拒婚于我,皇上心中应是有两个主意,一是让你入东宫做太子妃,二便是让你嫁予贵妃之子上官睿。”
林纨细听,顾粲这番话,倒是没有酸溜溜的醋意。
先太子上官弘已然被废,上官睿现下已被景帝择了门好亲事,是九卿之首的何奉常的嫡长女,其女何氏自幼便贤明在外。
林纨正猜着顾粲的心思,紧接着,顾粲的问话,却是让她心跳一顿——
“纨纨可有想过,登上凤位,做皇后?”
顾粲说这话时,眸色深邃。
虽知世子府并无耳目,听到这话,林纨还是探身,用手捂住了顾粲的嘴。
顾粲低目看着那只纤手,静等着她的回复。
林纨心跳如鼓,想起了前世的种种。
顾粲到底是顾焉的儿子,若要有这种心思,也不奇怪。
她有些无力地放下了手,顾粲在她那双盈盈的美目中看到了恐慌。
顾粲又问:“想做皇后吗?”
林纨微叹了口气,随即摇首,声音还算平静地与顾粲道:“我不想做皇后。”
顾粲问:“为何不做?这天下女子中的至尊之位,纨纨为何不想去做?”
林纨看着顾粲的眼,知他动了同顾焉一样的心思。
若他真要去争,她也会拼尽全力的助他爬上那个位置,只要这一切都是顾粲真正想要的。
但她还是准备将自己的心思与顾粲一一说出。
——“我不想做皇后的缘由,起因有四。”
顾粲颔首,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林纨接着道:“先不说做皇后,先说这做官家天子。看似位于众人之上,可要做个明君,整个国家的担子都承在他一人身上,天下万民都指着他一人所养,这劳碌,可不是一般人能受的住的。都说先帝勤勉,每日批各州各郡递上的折子,都要批到子时之后,如此耗心血,这才壮年崩逝。”
顾粲知林纨一向是个聪慧的,听她慢条斯理的讲,也不失为是种乐子。
“这第二,这做皇上的纳妃,有着三宫六院,可不仅是为了绵延子嗣和享受美人的侍候。说句不中听的,那三宫六院的妃子虽然都出身良好,生得花容月貌,却也都是皇上用来平衡朝堂的棋子。”
烛火微摇,顾粲看着光影从林纨的面颊掠过,心中已经明白了她的想法。
林纨依赖地靠在了他的怀中,顾粲搂着孕妻,听她声音带着倦意,却强撑着精神继续讲道:“其三,我身子不好,若要真做了皇后,难免劳心劳力,估计我要真做了那皇后,也活不了多久……”
顾粲一听林纨说自己活不了多久,俊容立即沉了下来,“不许浑说。”
林纨在他怀中闭目失笑,“这其四,我一直都想去你生长的地方看看,听闻凉州在父亲的治理下,早已不是从前西凉荒蛮之地,我很想同你和孩子回去看看……”
话说到这儿,小孕妇已经在他怀中睡着了,顾粲瞧着她累成这副模样,便替她拢好了衾被。
林纨的话意很清,做个藩王的正妃她就很满足了,她对权势没有过多追求。她同时看得很明,拥有了至尊的权势地位,于他二人而言,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再一想,顾粲舍不得让林纨操劳,如若她真成了皇后,他虽不会设后宫六院。但宫廷深深,她身为皇后,也有许多琐事要打理,倒还真不如做个藩王宠妃来得自在。
他重活一世,为的只是还前世的情债,顾粲只想跟林纨长厢厮守。只要他的能力足够护好她,让她过上安稳无虞又富贵闲适的生活,便已是足够。
不过私仇未了,他还不能这时就让这棋局停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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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便是除夕,洛都白露之际是细雪霏霏,待至卯时,已是晴日当照。雾凇挂枝,于清晨淡泛银光,冬雀在这年节的啼鸣也都带着喜意。
林纨被院落内的洒扫之声扰醒,因着顾粲也是头回陪她回侯府过年,林纨想起上次归宁时,她还同顾粲闹着别扭。这男人平日又总是着黯色衣物,便想让他换身看着喜庆点的衣物,可在红木箱里翻找了好半晌,却是没有一件合适的衣物。
顾粲见林纨点了绛唇,却因失落撅起了嘴,又难得穿了件绣着云纹和萱草花的水红色绛罗褙子,模样倒像是个娇俏的新妇,便静默地看了她好半晌。
虽没未顾粲择着合适的衣物,但二人还是言笑晏晏地一同归了侯府。
侯府为迎年节,早已在朱红的大门上挂了绘有神荼和郁垒的桃符,意在驱赶魑魅魍魉、凶鬼疠疫1。
宋氏和柳芊芊还请了傩翁傩母来门前逐傩,翁母皆染面白齿,分别着青红两色衣物和画裤。
看着那些说不上诡异还是滑稽的傩翁,听着他们口中不时高低起伏念出的咒符,林纨觉得有些恍惚。
她有时半夜惊醒,想起前世曾曝尸横野变成了一摊艳骨,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人还是鬼。
因林纨有孕,不能饮淑柏酒,所以顾粲便一道陪她,依照大邺习俗,只饮了桃汤。顾粲想,正好趁着孕事,让林纨这嗜酒的小妇人将酒给戒了。
林夙得知林纨有了身孕很是欣喜,顾粲从前来府时见过林夙的孙儿习武练剑,这帮毛头小子又长大了一岁,行事毛躁。这一逢年节,长辈对他们的管教都稍有放纵,若是冲撞到林纨便不好了。
林夙也理解顾粲的担忧,林纨于嘉轩堂坐了不过两刻钟,便让顾粲带她回去休息。
林纨这胎若是平安坠地,那林夙也算是四世同堂,他心情极悦,赏林纨的压祟钱也比往年厚重不少,竟是伽淮那处的三间商铺,再加上千两白银。
林衍的妾们看在眼里,满是艳羡,他们一早便知林夙偏爱林纨这个孙辈,却没想她这一有孕,林夙出手竟是这般大方,心里也都有了盘算,想着让自家儿女快快娶妻嫁人,也早早给林夙舔几个曾孙曾女。
午间林纨于室小憩了片刻,便要去祠堂上香。
今年本该是她的命绝之年,可她非凡没有死,还和顾粲共同孕育了一个新生命。
林纨想着将这喜事告诉父母,也顺道感念他二人在上天的庇佑,顾粲得知她的心意后,便要陪着她同去。
二人到祠堂后,林纨虔诚地跪在蒲垫上,向父母的灵位叩首,顾粲担心着她的身子,跪在她身旁的蒲垫上,听她温声对灵位讲道:“爹、娘,我有身孕了,明年再回来看您二人时,他应该都会爬了。身旁之人是我夫君顾粲,爹之前也应该见过他,他待我很好,请爹娘一切放心。”
顾粲见林纨眼中噙泪,想起她还小时,便没了父母,不免有些心疼。
待林纨又以额贴地,又重重叩首三下后,顾粲同她一同给林毓和谢容的灵位上了香。
林纨微扶着腰,顾粲在一旁小心地搀扶着她起身,二人正要走出祠堂,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陈氏禁足刚解,于年节这几日可在府中走动,刚一出室,想来的地方就是祠堂。
每逢节庆和林毓的忌日忌辰,她都会亲自来为林毓上香。
她一商户女高攀了侯府的嫡次子,本应心怀感激地度日,可林衍花心堕落,模样身姿也丝毫不及那玉面将军林毓。
陈氏独守空房时,林毓却一直洁身自好,与谢容情感甚笃。
她心悦于林毓,也嫉恨着谢容。
陈氏眸色带着阴毒,见林纨和顾粲恩爱,便想起了林纨的父母。林纨模样虽更像林毓一些,可气质却肖似其母谢容,都是副弱不禁风的贱模样。
顾粲见来者不善,便下意识地挡在了林纨的身前。
陈氏一直是林纨的心头刺,本来她心情好好的,见到她心中却如闷着一口血,只得默默地攥紧拳头。
因着是过年,林纨和顾粲不欲与陈氏多费唇舌,正不发一言地要迈过门槛时,陈氏声音带笑地问向林纨:“翁主觉得,你父母恩爱吗?”
陈氏突然问这句话,林纨也不知她到底是何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