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当你心里有了明确的答案,却还要去询问他人,这样做不过是为了寻求某种无用的支持罢了。
李冬四张开嘴唇,极不情愿地说出那个字:“算。”
她落败了。
许尽欢让她认清一个事实,他正在体验她口中那种“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单纯美好”,尽管那对于年轻的他们来说是被禁止的。恰恰在她的人生之中,“单纯的美好”是缺席的。她曾有过的单纯、富有力量的热情都随着时间,磨成灰烬。
如今,他要以简短的话语,直白无愧的眼神,要那些澎湃于心的力量卷土重来。她无法说自己感受不到了。
顿在试卷上的红笔,将单薄的纸页,晕开鲜红的一圈。停顿无言的一段时间里,杜静涵看向他们两人,仅一段桌子的距离,暗涌起她看不着却难忽视的紧张。明明自己也是话题中的一个,但是却只能隔岸观火。事情的发生偏离了她的预想。
她的直觉告诉她。
他们很不对劲。
可恨的是,她现在的大脑却十分冷静,这也近一步验证了什么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李老师,我们继续讲题吧。”她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是在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就只是同学。”
许尽欢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这样做不过是欲盖弥彰。
“那我们继续。”李冬四深呼了口气,又接着往下讲。努力让自己不被刚才突然涌起的情绪影响。
而之后,许尽欢都表现出兴致缺缺的模样,他还是那样安静,很少言语。强行被拖回平静轨道的叁人,怪异地表现出一种正常。
天色渐渐转暗,光悄悄溜走,桌面清晰的字句,被灰暗模糊了,他们坐在闷热的教舍里,表情疏淡。雨一点点聚拢,随后噼里啪啦地下了起来,把窗外的尘土都淋湿,打在地上,然后消失不见。风一点点带着腥潮的气味吹进房间里。
这雨没有一点过度的意思,几分钟前分明还是毛毛细雨,几分钟后已是大雨倾盆。
李冬四向窗外看了看,今天早上她看了天气预报说今日有雨。只不过大家都明白这样情绪化的雨,下了一阵便又会停。她的课也不知不觉该结束了。
“你们带伞了吗?”她问。
杜静涵也看向窗外下个不停的雨,说:“我没料到今天会下雨,就没带。”
许尽欢从包里摸出一把黑伞,说:“我带了,待会儿我们一起。”
李冬四的眼神短暂在他身上停留又移开。还来不及说那句,借自己的伞给他们就好。“嗯。那今天我们也就上到这里了,有不清楚的微信上联系。”
杜静涵跟许尽欢收拾好书本后,便站起来跟她告别。
李冬四看着他们撑着伞走进了雨里,像一幅朦胧的画一样。发呆了几秒,才把门关了过去。不知裤腿已经被溅落的雨水,打湿了。
潮湿的空气里,她手掌心的那道划痕,在创可贴下缓慢愈合,新生的皮肤在她的创口上缝针,微微刺痒的。
送走两人的她,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兀兀坐在床沿。有一种冲动想撕开创口贴,在逐渐结疤的创口上重新划上一道。仿佛只有淋漓见血,她才能破开什么,找到诚实……
她走到窗前,把窗帘全拉紧,一下子她整个人就跌入了完全的黑暗里。门在这时敲响了,混着外边磅礴的雨声,有些让人听不真切。
“咚咚咚。”还是节制的叁下。
她站起身来,把灯打开,向门走去。
许尽欢站在门外,喘着气,校服被雨淋透,紧紧贴在身体上,头发也被淋湿,挡在眼前,更显得混沌起来。
李冬四皱着眉头看着他,问:“有什么东西没拿走吗?”
少年却把左手举起来,用手心对着她。她看见许尽欢掌心盘虬的掌纹和一道还带着血迹的划痕。显然是不久前才划开的。
他的声音透过雨声传来:“老师,我不想忍了。”坚定决绝。
她望着他,看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什么东西滚落了,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倔强又脆弱。
她第一次发现,他的身体是那么庞大,把她整个罩在他的阴影下,当他的手撑在门框时,她几乎感觉体内翻腾起什么,快要把她全部淹没。所以当他勾下身子,低头朝她的脸靠过来时,她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
许尽欢闭上了眼,低头含住了她柔软的嘴唇,他的腿逼着李冬四向后退去,随后用手将门狠狠摔了过去,把他们与那个下着雨的外部世界全部隔离开来。
李冬四的手抵在他胸前,想要推开他来,却完全推不开,嘴巴被许尽欢胡乱啃吻着,撞在了桌上。骨头像是要整个碎开来。
他的身体也很烫,隔着湿透发凉的衬衫,传到她的掌心。他的左手将李冬四抵在他胸前的左手抓住,硬是要将自己的五指撺进她的,同她完全的相扣。他们掌心的疤痕混着沾湿的雨水,和微渗出的汗水,扭动摩擦着,发痒生痛。
他的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闲着,从她单薄的衣服下探去,摸上她光滑的腹部,李冬四的肚子上有一颗肉痣,像一块钉帽,在他指腹下凸起。他的唇微笑起来,同她分离开,气息扑在她脸庞。像是得知了她的秘密:“老师,你这有颗痣”。
李冬四的右手把他的手腕握住,想要阻止他继续。“许尽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快停下来。”
他的头抵在她下巴,打湿的头发刺刮着她的颈。“我一直都很清醒。”
李冬四锁骨被他的滚烫的舌舔过,他的嘴唇把那块肉吸进嘴里,让她疼得发出一记微弱的叫声。
“啊。”
她快哭了,着急地推着他说:“那静涵呢?她那么喜欢你。”
他听到她又提起杜静涵的名字,把头缓缓抬起,那双眼睛在湿发下,像寒夜的星星,冷然。“我分干净才来的。”
他说,“那老师你呢?”用手指戳了戳她露出的胸口:“这里,就一点也没有我吗?”
“还是说,你在跟那个蒋旭交往,所以看不到我?”
李冬四咬着唇忍住不哭,摇了摇头。
他的腿生生将她的双腿分开,“老师,你为什么要替我系鞋带呢?你不知道你那样看起来很低贱吗?你大概不清楚我这个人,你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想把你弄哭。”
一瞬间,她同他的权力地位调转了。
“低贱”这个词,从他口中笑着说出,让李冬四的下体猛得收缩了一下,又分泌出羞人的液体,把内裤都打湿。她的头发贴在脖子上,脸上绯红一片,头脑变得昏沉。
“我是个下贱的女人。”她的心里这样想着。
她被他推在长桌上,看着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呆滞起来,躺在凉湿的桌上,心里跃起一种私密的愉悦。胸口不住地上下起伏着。
寂静的空间里,她清晰地听见他的皮带解开的声音,皮革拍在金属上发出响亮的一声。雨还在下着。
如果她现在起来,停止一切都还来得及,但是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