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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这是为你好。”
    江山社稷之重,一言怎轻。他天城暮云不是不懂,只是借助他国力量,无意就是在下一场赌注。北地王心野人狠,太平期间送公主前来和亲,无疑不是北地给大楚下了一盘棋。
    “父皇不要再拿这种赌注不定的事来为难儿臣,儿臣虽不是绝世之才,但也不至于做不到护不住家国的庸才。
    若父皇真有心立儿臣为储,就请相信儿臣能做得到。”
    天城暮云直视天城凌的眼眸,平静坚定,不惧任何,似乎胸有成竹。天城凌不知为何,看儿子这般坚定自信,心里一阵欣慰。
    “行吧,云儿,父皇相信你。”天城凌突然觉得儿子长大了,他这棵老树也该撤去盖在儿子头上的庇荫了,让儿子自己成长。
    天城凌说完就欣慰地走了,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回头,“对了儿子,楚非离那小子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莫被他蒙了心去。他跟他老子一样,都不老实。”
    天城暮云淡笑,“父皇放心,儿臣不会。他不过就只是区区一介门客而已,若他无用,便是儿臣
    ——
    弃子之时……”
    说到“弃子”二字,天城暮云特意加重,漆黑的眸底泛起了一层灰色。
    天城凌之前还担忧与传言有实,却没曾想儿子对楚非离这件事上竟是有些绝情绝义,联想到之前怪异的举动,便不觉得奇怪了。
    绝情些好,帝王家除了君臣,便是不可有任何情感。
    天城凌放心地走了。
    “弃子——”
    天城暮云捏紧衣袖的手指,指甲什么时候刺破血肉都不知道,直到看到地上殷红一片,他才一阵苦笑。
    “非离,你可知道我有多痛苦吗?你前世弃我的时候——”
    他喃喃念着,似自言自语又似哭泣。
    “这个世上,总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楚非离你当谁不好,偏做这后悔的俗人——
    我因你不饮忘忧汤而历经轮回,不疯也得半癫。你欠我的,怎么还——
    你还得清吗?”
    数声“咣当”,案几上的东西全部扫落于地。而笑着的白衣少年,早就笑到泪都流出来了。
    ————
    楚非离被关在天牢里,连续被关了几天,不曾有人来看他,连只老鼠都懒得光临他,对着暗无天日的天数日子,今日已是七天。
    “诺,这是今天你的饭菜。”
    两个牢役走过来,把盛着咸菜疙瘩的破碗踹进铁杆的缝隙中就走。
    楚非离依然不吃,即使是放在外头臭得馊了都不肯吃一口。
    他楚非离生来尊贵,岂会任人威胁利用以及侮辱?即使是饿死都不吃。
    但是长期不进食,楚非离别说有力气说话了,就连抬眼都费力。虽然是习武之人比常人没那么死掉,但毕竟不是神仙只是个血肉之躯。
    “你瞅瞅那小子,还真当自己是个世子!都进到天牢里了,耍了几天的殿下脾气不肯碰一下。老幺我跟你讲,这种人之所以被陛下关进来,肯定是太蠢得罪了陛下。”
    “大哥说的是,他不吃就不吃,饿死他活该,反正他那个老子,也奈何不了陛下。前些天我还听说,这小子天天粘着三殿下,还想……还想给三殿下做枕边人……”
    “嘘,老幺你小点声。这么丢人的事,我都替镇亲王丢人,自己的儿子,想进宫做皇妃,哈哈。
    三殿下怎么可能看上他这个废物?三殿下马上就要和月郡主定亲了,马上就要下聘了。”
    “哈哈,听说月郡主和三殿下的感情从小就好,哪里是这种半个阉人能插得进去的,要是他能,我吃一桶屎!”
    “哈哈,要是他能,我能穿女装游金陵一天!”
    两个牢役故意挨着离楚非离不远处放声谈笑,企图惹怒楚非离。只要能惹怒他了,他们的计划就成功了。
    楚非离半句话都不想这种人争,靠着墙壁养神,一动不动,若是那两人惹着他休息了,再翻个身,活脱脱的一条咸鱼贴在墙壁上。
    不见起效,两人拿了刑具来收拾楚非离。“反正是个落魄世子,他死在这里了陛下也不会管。这小子非得让他痛苦尖叫,才他娘地当我们是存在的。”
    历来进来天牢的有多少人,其中不泛宗亲贵族。尤其是每当有落魄的皇子送进来,也得留下半条命来。
    楚非离苦笑,看来是在劫难逃了。陛下,是横着心要父王把势力交出来,彻底当个会摇尾巴的狗,不然便是不会放过楚家的。
    他楚家一门,本来就是前朝的皇族,即使表现地多忠于新朝,陛下仍然是不会觉得他楚家忠心。
    通红的火星子在眼前晃,楚非离猛得一个激灵,眼看着火星子是朝自己的脸颊袭来,他下意识地偏了头。
    “你敢毁本世子的容?”
    “哟,高贵的世子殿下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是个哑巴呢。”
    个子稍微高点的那个牢役挑眉,把火星子在楚非离眼前晃得极其近,发现楚非离眼神凶狠更加确定了。
    “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陛下可没让你们这么做?若是你们敢对本世子用刑,陛下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你们!我父王也不会放过你们。”
    楚非离非常害怕毁容,若是变丑了媳妇嫌弃他怎么办?他长得本来就不如暮云,还毁容?!
    “哈哈哈哈……”
    只听得一阵嘲弄的笑,不知是从哪里冒出几个人来,最前的那人摇着把金扇子,眉眼满是笑意,尤其是看到楚非离惊恐的眼神后,更是笑得欢了。
    楚非离皱眉,怎么这个天城暮溪老阴魂不散?他怎么回来的,不是在北方吗?
    天城暮溪用扇子挑着楚非离脏兮兮的脸,当即扇子被楚非离给磕落在地上,倒也不生气,又捡起来继续挑楚非离下巴,连续几次,虎口被楚非离震得有些发麻,便是有些怒意了。
    “老实点,你现在可是落在了本宫的手里。”天城暮溪压着性子小声道。“你不听话,本宫是有的方法让你跪下求本宫放过你。”
    楚非离觉得自己再追不到暮云,也不至于捡天城暮溪这种垃圾,他都嫌自己手脏。他算是明白了,这个天牢早就被天城暮溪给掌控了,看来这个家伙造反的速度会比前世提前。
    就是不知道哪个环节错了,天城暮溪老是这么对他感兴趣干什么?
    “你还敢朝本宫翻白眼?你倒是给本宫说清楚,本宫究竟是哪里不如那个病秧子了,他都快死了你还念着他?”
    刚说完,楚非离别过脸去,天城暮溪被再度的无视激怒了。
    他拿过烙铁,让人按住楚非离,直接朝楚非离的胸口位置按了下去。
    剧烈的疼痛朝胸口处传来,一阵焦味传入喉鼻,楚非离闷哼一声,硬是给扛了下来。额头上一层细汗布满,苍白的唇角微微发抖。
    他咬牙切齿。“你——
    哪都不如他!”
    “你说什么?”天城暮溪被彻底震怒,便拿了一块更红的烙铁,死死地朝楚非离受伤颇重的胸口按去,“你去死吧!去死吧!你帮他不帮我,既然如此,就和你心心念念的他一起去死,随后我就送他来见你!
    你们都给我去死!去死吧——”
    天城暮溪完全不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反正他下手之后,楚非离一声都没喊出来,直接手垂了下去。
    他先是一愣,后手中烙铁脱手,其他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不会真死了吧……”一人瑟瑟发抖,“这怎么和陛下交代。”
    “完了完了……”
    “怕什么!”天城暮溪冷笑,“一个因为父亲造反羞愧自杀的东西,有什么可怕的。”
    天城暮溪一个眼色,其他人都懂了,便伪造楚非离上吊自杀的样子,只不过才刚准备好绳子,一群人冲进牢房,将天城暮溪众人围住。
    “父……父皇……”
    天城暮云脖子上架着两柄剑,想动脖子不敢动,他极其想解释,却被天城凌狠狠打了一巴掌!
    “你个畜生!不仅乱传流言蜚语损害你三弟名誉!还对镇亲王世子动手动脚,孤一世英名,都被你这个畜生毁了!你这个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畜生!孤怎么会生出你这种逆子!”
    天城凌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大儿子居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来?还把他的人给换了,得逞不了就杀人泄愤!
    镇亲王这么多年他都不敢动,这畜生还敢动人家儿子。
    “你不是想连着孤一块儿杀了?是不是,你派人在刺杀你三弟的事孤已经调查清楚了。孤算是看清楚了,你是想逼着楚家给你铺路,帮你造反。
    逆子!”
    天城凌连着甩了天城暮溪几个耳光,把他打得一句嘴都还不了。
    最后他哆嗦着嘴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嘲讽似地看着天城凌。“逆子?您有把我当过儿子吗?
    皇帝啊皇帝,您还真是可笑,您的眼里只有您楚朝江山,只有您那病殃殃的云儿,从来不会多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
    从小到大,我在您眼中不过是个空气。不论是哭还是笑,还是努力,生病,您从来都看不见。您觉得我会稀罕您这个逆子的称呼?!
    我不过是您从小就不在乎过一眼的人,您觉得这一切难道不是您造成的吗?”
    天城暮溪笑着,他像是松了一口很长的气来,这是他压在心里多年的积怨,总算是说出来了,也不怕会是什么下场。
    我做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您这个所谓的父亲,看一眼我也是您的儿子。
    天城暮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到死了都期盼,即使是他知道永远不可能。
    天城凌怔住,但是犹豫之下还是让人把天城暮溪押走送往司刑门。
    天城暮溪在押解路上碰到正准备去镇亲王的天城暮云。
    看他一副若无其事,显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天城暮云,你也不过是个输家。本宫虽然败了,但是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天城暮云莫名其妙,“你有今日的结局完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与本宫何干?你到死临头,还觉得是本宫有愧于你?”
    天城暮溪知道自己完全是被天城暮云和楚非离两个人狼狈为奸设计的,不过现在好了。死了一个,他天城暮溪就算要不了天城暮云的命,黄泉路上那个人也不再属于天城暮云。
    “你和他算计我,但是你却再也看不见他了。楚非离死了,被本宫杀的。你那亲爱的父皇啊,看着他死也没出来拦本宫。
    哈哈哈哈……
    天城暮云,本宫还以为那老头子有多爱你这个嫡子,不过是更爱他大楚的江山罢了。”
    天城暮云脑袋轰的一声,他怔了怔,随即便火速朝刑部去。
    “哈哈哈哈……天城暮云,你也有今天!你看看你这狼狈的样子,当真是让本宫嫉妒。”天城暮溪笑得越来越癫狂,指着天城暮云的背影哈哈大笑。
    天城暮云冲进天牢的时候,天城凌似乎早就知道天城暮云会冲进来,便准备带人离开。
    “父皇!你说过不杀他的!”
    “殿下,您冷静,不是陛下动的手,是大皇子……”众人试图劝导天城暮云,但看到他那双通红的眼,便是纷纷噤了声。
    谁也不敢上前多说什么。
    “非离……”
    天城暮云碰了碰楚非离的胳膊,他的声音有些微抖,即使是极力保持镇定。
    “你醒过来……我在……暮云在的。”
    天城暮云几乎是在用求的语气跟楚非离说话,若不是他声音太低,众人都会以为他在哭。
    楚非离胸口衣服已经被灼烧得惨不忍睹,更加惨烈的是他胸口处的伤,即使是太医告诉天城暮云楚非离很可能活不下去的时候,天城暮云的眼睛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父皇,你为何容不下他——
    究竟是什么原因?”
    天城暮云缓缓抬头,眸底血红地几乎爆裂开来,在场的人被他吓住,纷纷退了几步。
    “你到现在还不承认你果真是在意这个人吗?”
    天城凌就觉得天城暮溪撒谎,果真如此。若不是楚非离死了,他才这般沉不住气。之前伪装得可真够好。不过他是真的没想要楚非离死,哪里知道天城暮溪会下手那么疯狂。
    天城暮云对天城凌彻底失望,他这个父亲,即使是赌掉了别人的命,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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