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精通门道,但求悠闲度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让她也不至于无趣无味,只知读书写字应付功课。
宋子桓知道纪少瑜雕刻了一个木花瓶送给赵玉娇后,给她送了两本书,其中一本是《瓶花记》,一本是《瓶史》。
赵玉娇收到的时候,正逢房檐后的白牡丹盛放之际。
漫山遍野的杜鹃,庭前的月季,四季桂,房檐后的牡丹,桃花,以及盆栽里的山茶和海棠等,都入了赵玉娇的眼。
有些事情不做的时候,不知其中的趣味。
做了以后,方知原来花儿的芬芳,花姿,栽培等,都各有不同。
赵玉婵原以为赵玉娇不过是一时兴起,假模假样地做了几天以后,只怕连花瓶里的水都懒得换了。
可谁知赵玉娇兴趣不减反增,先是央求她爹给她买了两只长颈瓷瓶,再然后便是春兰、蕙兰、水仙等盆栽。
赵玉婵原本是抱着一颗看客心,谁知在赵玉娇的影响下,后面连锦葵也挖了好几株种在院外。
四合院芬芳聚拢时,四月里,赵毅光从县城搬来了两缸睡莲,分别给赵玉娇和赵玉婵养着。
村里的人都说赵毅光两口子太宠女儿了,要什么给什么,连养个花都要大费周章去大老远买回来。
赵毅光两口子每每听到这些话都只是笑笑,转过身
该买什么还买什么。
渐渐的,村里也不知是谁传出赵毅光夫妇将来会给两个女儿丰厚的陪嫁,一时间村里有儿子的人家,与赵玉婵适龄的,都开始打上赵玉婵的主意了。
赵玉娇将身边的这些变化一一写信告诉了纪少瑜,可写着写着,六月中旬时,信里的内容却忽然转变了。
赵家私塾的食堂由胡梅的哥哥胡田承包了,每年固定给胡梅两口子一定的银子。
胡田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叫胡勇,小小年纪烧得一手好菜,已经在私塾里掌勺了。
赵玉娇最近的信便正是围绕这个胡勇写的,如日记一般,点点滴滴都记录着。
六月二十日,距离景林书院放假还有十天。
纪少瑜在书斋拿到信后,迫不及待地拆开。
只见里面写道:
少瑜哥哥安好!
玉娇最近又长胖了,估计你见到我的时候,都快认不出来了。
三婶如愿地生了一个小弟弟,爷爷给他取名叫做:玉华。
现在三叔家的饭菜都是胡勇哥哥在做。
胡勇哥哥烧的菜真好吃,他知道我喜欢吃煎鸡蛋,
回锅肉,还有红烧茄子,每次都会单独给我做。
昨天我突然发现,胡勇哥哥竟然多给我放了些肉片。
其实我也就是最近喜欢在私塾里吃午饭,平时都是回家吃的。
我爹说了,胡勇哥哥踏实,努力,善良,就算不念书,以后也一定会过好日子的。
我挺喜欢胡勇哥哥的,就连玉杰,玉姀、玉如都很喜欢他。
大姐一向眼高于顶,对胡勇哥哥也是另眼相看。
等你回来,我让胡勇哥哥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鲤鱼和醋溜白菜。
天气热了,不念书的时候,胡勇哥哥还会带着我下河钓鱼,捞虾,我现在已经有自己的钓鱼竿和渔网了。
胡勇哥哥还会凫水,昨天他教玉安和玉杰凫水,他们都学会了。
我也想学,不过胡勇哥哥每次凫水的时候,都会离我远远的。
我知道胡勇哥哥在害羞,我也害羞啊,哎…要是我是个男孩子就好了。
…
纪少瑜看完信后,突然有种想要把那个胡勇就地摁
住,然后暴打一顿丢进河里。
怎么可以趁他不在的时候,对他的玉娇这样好?
让他的玉娇在信里也不忘喋喋不休将他的好一一道来?
心里担心难熬的纪少瑜,在挣扎一夜后,告假回了清溪村。
…
夏日里,骄阳似火。
清溪村浅滩河里,聚集十几个小姑娘玩耍。
将浅滩里的石头都堆积在一处,堵住了水流,像建造一个鱼塘一样。
小姑娘们都在深到膝盖或者腰部不等的水里,学着大人凫水的姿势一样,不停地摸索着。
赵玉娇坐在岸边,双脚在水里荡着,时不时激起阵阵水花。
不远处,大一些的小姑娘在制定规则。
赵玉娇先负责喊数,剩下的每个人潜入水底拿出一块石头,在三个数喊完以后,还没有拿到石头出来的,算输,便要先上岸,不能继续玩了。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赢的,可以轮流当下一个喊数的。
这个游戏好玩在,潜入水底的时候,是听不清外面的人喊道第几了,因此个个着急忙慌,很能锻炼灵敏
的身手和反应能力。
赵玉娇一心想学凫水,喊完以后,第二轮到她入水的时候,那是真正欢快。
都是一群小姑娘,一个个穿着湿漉漉的衣服和裤子,谁也比谁好不到哪里去。
赵玉娇学着凫水,玩得很开心,大半天下来,她渐渐摸出些许门道。
可惜天色黄昏,远处放牛牧羊归来的一群男娃子蜂拥而至,小姑娘们站起来提着自己的鞋子就跑。
原本不紧张的赵玉娇也被这架势唬得一愣,继而也提着自己的鞋子跟着跑。
待她们跑远以后,原本堆砌的浅滩便被男娃子们掀翻,闹出一阵阵叮咚叮咚的水声。
赵玉娇提着鞋子跟在小姑娘们的身后,听见其中一个稍大的姑娘道:“这些男娃子真讨厌,活该洗我们洗过的水。”
赵玉娇忽然觉得有些脸热,她埋着头,默不出声。
只听其中又有一个小姑娘道:“明天我们等他们要来的时候,尿在水里再出来。”
“好啊!”小姑娘们异口同声地道。
赵玉娇:“…”
她想,明天她估计不会来了。
小姑娘们寻了一处干净的水潭,洗干净脚上的泥,
然后一个个换干的衣服,这才准备回家。
赵玉娇不习惯在野地里换衣服,便穿着干的衣服包裹着湿的衣服,一路踩着鞋子里发出的水声回家。
她走到村口的时候,遇到了割草回去的胡勇。
胡勇见她那狼狈的模样,身上里里外外都湿透了,裤子上还滴答着水,便将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上。
两个人往回走,赵玉娇看着胡勇背篓里的草,出声道:“三叔家现在又不经常用马,胡勇哥哥不用闲下来就去割草的。”
胡勇闻言,笑了笑道:“没有关系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可这样的话,胡勇哥哥会很累的吧?”赵玉娇道,平时就够忙的了,好不容易有空歇息,还要去给她家割草喂马。
这样好的性子,怪不得连她大姐都高看一眼了。
胡勇腼腆地抿了抿唇,心中愉悦道:“怎么会呢?力气用了,睡一觉就回来了。”
赵玉娇不理解这种感觉,她只是觉得胡勇这种性子,比她那仁厚淳朴的爹爹都要和软,跟没有脾气一样。
回到了四合院,胡勇把草背进马圈里,赵玉娇连忙去打水给他洗脸。
胡勇见她端了水来,连忙道:“你不用管我,先去
换衣服。”
“看看有热水没有,没有的话,我给你烧热水。”
他说完,便要往伙房里去。
赵玉娇拦住他道:“我换衣服就可以了,又不洗澡,不用什么热水。”
“今天在河里泡一天了,身上干净得很。”
胡勇闻言,连忙又道:“那你快去换衣服去。”
赵玉娇将水盆递给他,这才回房去。
房间里还没有点灯,夕阳西下,从窗户透进来的光斑驳着暗影。
赵玉娇推开房门时,发现纪少瑜站在窗户边,正似笑非笑地转过头看着她,眸光微凉。
赵玉娇只觉心里咯噔一声,脸颊有些僵硬。
可下一瞬她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连忙出声道:“少瑜哥哥怎么回来了?”
纪少瑜看着外面捧着水洗脸的胡勇,眼眸的光晦暗不明,嘴角轻嘲道:“我不该回来吗?”
“哪能啊?”赵玉娇笑了笑,只不过笑意并不松快。
纪少瑜心中火气甚大,却不好发出来。
他往外走,与赵玉娇错身而过时,冷冷道:“你且先把衣裳换了。”
带他出门以后,赵玉娇连忙反手将房门关了。
她摸了摸湿透的衣服,感觉身上冷得很。
可分明进屋的时候,她还觉得捂得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