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参加晚会之前,还发生了一件事情,这周三是温瑞父母的忌日。
周三当天一大清早,温瑞带着提前准备好的花束和冥币就出了门,乘搭公交去了郊外的墓园,时间还早,没什么人前来祭拜,整座墓园显得冷冷清清的。
温瑞将花束摆在父母的墓碑前,母亲生前最喜欢花,各式各样的,以前家里的阳台摆满的都是温瑞母亲种下的花,一到花开的季节,他们家里的阳台总是美不胜收。每逢节假日,她的父亲总会陪着母亲在阳台打理她那些花花草草,温瑞那时年纪小,但脑海里却深深印刻着那样美好的画面。
她跪在墓碑前,将坟前的杂草去除了,之后拿着布轻轻擦拭着父母的照片,完成这些后,她对着墓碑叩了几下头,她全程的动作平静而虔诚,只是她叩最后一下头时,眼阔渐渐湿了。
她烧完冥币之后在墓碑前呆了很久,跟父母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扫完墓,温瑞就去了茶舍,小七正在招待客人,跟她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帮客人煮茶,温瑞也没打扰她,自己一个人进了隔壁的茶室,她今天没带电脑,也不打算进行写作,她做事随心随意,这会儿只想好好放空自己。
茶室中央有一张矮桌,桌面上摆着一盘围棋,温瑞走过去坐在软垫上,给自己煮了一壶茶,将桌面上的黑白子一颗一颗捡好放进盒子里,然后自己跟自己对弈。
温瑞拿着茶壶出来接水的时候,小七已经招待完客人,正在前台刷着手机,一见到她从里面出来,小七眼睛一亮,连忙道:“温老师,我刚刷微博的时候看到官方发布了你下个月十五号要在中心书城举办新书签售会的消息!这是真的吗?”
温瑞点头:“是真的。”
小七兴奋地叫了两声,替她感到开心:“真的呀!太好了!我看看下个月十五号是什么时候。”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然后看向温瑞,满怀期待地问道:“十五号是周五,温老师,我那天想去参加你的签售会,你能不能给我放一天假?”
看着她眼巴巴渴望的眼神,温瑞笑了:“当然可以。”
“谢谢温老师,你太好了!”
见她的反应,温瑞摇头失笑。
她接了水之后又进了茶室,中午她不想出去吃,就点了外卖,然后就一直在茶室里待着,跟老僧入定似的,入座之后就一动不动过了一两个小时。
直到时申打来电话。
温瑞看到来电显示时犹豫了会儿,忽然不是很想接这个电话,她看着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没动,等铃声渐歇。
可下一秒,对方又孜孜不倦地打了过来。
温瑞静了一下,在铃声响第二下的时候才接起。
“小瑞。”他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温瑞心里‘噔’一声,自从那天过后,不知怎的,他就一直‘小瑞小瑞’地称呼她。
明明之前都不这么叫的……
时申喊了她一声,才用他一贯慵懒的语调问:“刚做什么去了,怎么那么久才听电话?”
温瑞盯着桌面上陷入死局的棋盘,说:“没做什么。”
听着她周围很安静,时申便问:“你在家?”
“没。”温瑞说。
“那在哪儿?”
温瑞不语。
茶舍这个地方除了李乔之外,她没有告诉其他人。
没听见回答,时申也没问,今天对于温瑞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他也沉默了片刻,忽然放缓了嗓音,说:“我下午请了半天假,去看伯父伯母了,碰到了岑叔和奶奶,但没有看到你。”
温瑞:“嗯,我上午去的。”
时申闻言低低地说了句:“早知道我也上午去了,这样就能碰见你了。”
温瑞低头不言,半晌后询问:“时申,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手机里传来他散漫悦耳的笑声,“几天没见了,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温瑞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看向前方的落地窗:“时申,你别总是这样……不正经。”
“哦。”听着她一本正经的语气,时申忽然笑出了声,“所以你现在在哪儿呢?”
温瑞不答反问,声音轻轻的:“你问这个干嘛。”
“找你有点事儿。”
温瑞才不信他的话:“刚还说没什么事。”
时申总能找到狡辩的借口:“现在突然想起来有点事。”
温瑞听到他那边有鸣笛声,问道:“你在开车?”
“嗯。”时申应了一声,轻笑道:“别转移话题。”
见她沉默装傻,时申也默了会儿,嗓音隐含了一丝笑意,道:“真不告诉我啊?”
……败给他了。
温瑞报了一串地址,那端的人心情愉悦地笑了两下,道了声等他,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温瑞心里懊恼是有的,但也只是一瞬,反正他要来就来,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要她不为所动,就没事。
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温瑞看着棋盘上被她下着下着陷入僵局的棋子,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
下午三点的时候,茶室的门被人敲响了,温瑞放下茶杯,温声道:“请进。”
小七从门外走进来,神情里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温老师,我们店里来了位客人,还是位大帅哥!说是过来找你的。”
温瑞站起身来,神色平静:“我知道了。”
从茶室走到大厅还有一段距离,小七走在她身边,悄声问她:“温老师,那位帅哥跟你是什么关系呀?”
温瑞眉目不动,说:“朋友。”
“哦哦。”小七在旁边嘟囔了一声,“怎么感觉以前没见过……”
温瑞走到大厅的时候,时申正饶有兴致地环视着整间茶舍的格局和环境,这里装潢精致古朴,清新优雅,坐落闹市区中却独取一分宁静,像是她会喜欢的地方。
温瑞走到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他了,时申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抬头注视着一侧书架上的书籍,神情带了几分宁静专注,面目如玉的模样,竟和这里没有丝毫违和感。
“来了。”时申转头看见她,微抬起眉,一笑道。
温瑞点头:“跟我来吧。”
小七站在一旁,视线带着点八卦意味的从两人身上来回扫视。
时申跟着她往里走,他看着左右的装饰摆件,询问:“这里是你开的?”
“嗯,算是。”温瑞含糊答道,简单地跟他解释了一下这背后的缘由。
“平时生意好吗?”时申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不好。”温瑞说。
时申挑眉,看她一眼:“经营了多长时间?”
“我接手之后快一年了。”
s市创意文化中心这个地段的租金可不便宜,再加上物业管理费那些,如果生意惨淡的话,基本上所有钱都需要自己掏,时申笑了:“难怪你那么……”
温瑞看了他一眼。
时申轻咳一声,把剩下的话补充完:“咳,节省。”
温瑞没搭理他,推开茶室的门,让他进去,矮桌上摆着的棋盘还陷在僵局中,温瑞在跟他结束通话之后研究了很久,也没想到破解的方式。
她关上门,走到时申的对面坐下,棋盘旁边放置着一副茶具,温瑞把自己原先冲泡的茶叶换掉,问他:“喝龙井可以吗?”
“好。”
时申看着棋盘看了好一阵,抬头看她:“今天一天都待在这?”
“嗯。”温瑞应了声,用开水把茶叶烫了一遍。
她想起时申刚在电话里说找她有点事情,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八成又是个借口。
时申把视线重新放回棋盘上,他盯着棋局研究了会儿,伸手拿起一旁的黑子,落在棋盘一处,他停了一下,然后再漫不经心地把包围起来的白子一颗一颗捡起来,悉数放回棋盒中。
温瑞看着他的举动,吃了一惊,困扰了她许久的局面就被他这么轻而易举地化解了……
“你怎么做到的?”
“想知道?”时申抬起目光,看到她惊讶的神情,心情出乎意料的好。
“很简单,以退为进。”时申给她演示了一遍他刚才的步骤,他眼皮一掀,朝她懒洋洋地笑道:“厉害吗?”
温瑞看着他的眼神,有种邀功的意思,她眼里掠过一丝清浅的笑,顺着他的话说:“嗯,厉害。”
时申被她的笑容一晃神,只觉得心头渗入了丝丝甜意,他低眸一笑,问她:“来一局?”
温瑞:“好。”
时申帮她把棋盘上的棋子收拾好,问她要黑子白子,温瑞选了白子,时申便把黑子拿到自己手边,黑子先行,他拿了颗黑子在修长的手里缓慢摩挲了一下,忽然道:“小瑞。”
温瑞抬起头来:“嗯?”
“我们来赌一局吧。”
时申看着她,漆黑的瞳仁里漫过一丝浅浅的促狭笑意:“赢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