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从御花园重新回到议事殿,拿着那枚剩余震天雷的小公公都快吓哭了。他还是血肉之躯,完全没有石凳子那么结实啊!
“公公别怕,这东西只要没点燃就不会有危险,再说,明日失效一半,后天就基本没用。”
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好吗?!
等他们回到议事殿,剩下的那枚震天雷就被小心翼翼的锁在琉璃巷子中,上锁之后,元康帝想了想,亲自把钥匙交给了程五治。
“程爱卿,这样,钥匙放在谁手里你都不会安心,索性就交给你,三日之后咱们再来点燃这枚,如何?”
“多谢圣上主持公道,老臣不胜感激。”程五治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再三下拜。
元康帝想了想,“朕还记得,程爱卿是元康初年恩科的进士,对不对?”
“圣上居然还记得?!”程五治激动的热泪盈眶,“臣正是!臣幼时家贫,苦读诗书,侥幸在恩科时中进士,之后一直在其中蹉跎....后来得圣上青眼有加,这才入了大理寺,前几年微臣只觉得身体不中用,因病辞官,本来以为就此远离圣上,再也不能沐浴圣上恩泽,万万没想到还有跟圣上再见面的一天,臣真是......”眼泪顺着他脸上的沟壑往下流,真是说不出的凄惨和感动。
服气吗?不得不服!曾湖庭想,原来这就是官场老油条吗?说哭就哭,收放自如,估计他就是再活三十年,也学不会这等功夫!
程五治哭够了,又擦干泪,元康帝安慰似的拍肩,让他收声。
“两位爱卿先回去,等三日后再来检查,这三日,朕就把琉璃箱子放在案头,保证不会有人动它。”
“信不过别人,还信不过圣上嘛?”程五治道,然后瞪了曾湖庭一眼,再缓缓退下。
人都走了,元康帝自己绕着琉璃箱子看了老半天,仍然很好奇这小小爆竹的威力。王大伴一直跟着,现在还有些惊魂未定。
这东西,炸起来好吓人。
元康帝好像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话,“自幼家贫?那是怎么攒出三十万两银子的呢?”
王大伴登时脸上冷汗就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元康帝:喜欢的臣子叫卿,不太认识的是爱卿,这叫缺啥补啥。
话说我老是把元康打成元朗,画风突变...
第109章
其实偷偷收些贿赂, 是官场上不成文的潜规则,有句俗话叫宰相门前九品官,就是说得贿赂门房, 这才能顺利见到宰相。
不过一般人也有分寸,沾沾油水就算了。现在突然被捅到圣上面前, 程家父子还表现地拿出三十万还游刃有余,可不是要招人怀疑吗?
王大伴脸上冷汗下来的同时,还得回一句,“也许是做生意提供方子呢?”像曾员外郎可不就是吗?
“哼。”元康帝轻轻哼一声, 却像炸雷一样响在王大伴耳边,“去查查,一天之内朕要结果。”
“是。”
王大伴悄悄离开吩咐此事, 而元康帝正满心不高兴, 他一个皇帝克制欲,望,不修宫殿不选美人,为了兵部的粮草私库的银子往外拿,倒是手底下的人各个荷包丰厚, 三十万两也能轻松拿出,不禁让他很不爽。
他一不爽, 手底下的人查起东西自然就快。于是程五治是走动后院关系,搭了七王爷的关系才能回京城,然后在属于七王爷的庄子上,有爆炸声的事情都被查了出来。三十万两的问题倒是解决了, 这钱应该是七王爷出的。新的问题又来了,为什么好端端的七王爷要购买震天雷呢?
开矿?
玩乐?
是个人都不信。
所以三天后,那枚震天雷还能不能引爆已经不重要, 鱼,已经钓上来了!
但走个过场还是必须的,三日后,王大伴小心翼翼的取出震天雷,这次他躲了八丈远,点燃引线后,老半天没听到动静,那引线点燃后,爆竹迟迟没响。
“看,我没骗你们吧?”曾湖庭带着无奈的笑意,摊手,“程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谁晓得这东西还有时效性,再没改掉缺陷之前,不能卖给您。您去拿违约金吧。”
“违约金是多少?”元康帝插了一句嘴。
“定金的一成。”
“
银子朕出了。”元康帝不好解释,拍卖会最大的老板是他,怎么能让底下的员工赔钱。
程五治本来还想多说两句,看了看元康帝的脸色,识趣的没有追问。他察觉到,比起他曾湖庭可受重用多了。
“说起来,程爱卿买这东西,是家里准备做矿山生意?”元康帝状似闲聊问了一句,让程五治脑门上立刻滴下冷汗,他解释道:“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好友托我购买的,他办了采石场。”
曾湖庭顺势点点头,“对,当初我在塔林见过采石场,全靠人工凿,打,十分辛苦啊,如果能用炸的,至少没那么费事。”
“是嘛呵呵呵。”程五治笑道。
等程五治离开后,元康帝特意让曾湖庭留下,询问震天雷的事情。
“震天雷能有超过爆竹的威力,全靠那种荧光粉末。”曾湖庭貌似惋惜,“但似乎从矿里出来越久,越容易氧化失去活性,最后就完全没用处,这样还没法改善,就算用琉璃箱子保存也是一样。”
“氧化?”
“对,圣上平日吃的苹果,刚开始白生生的,放上一盏茶就会越变越深,就是氧化。”
“真的没办法改动”
“换成别的东西,就跟爆竹威力差不多。可惜可惜,还是臣学艺不精,没法解决这个问题。”
“算了算了,果然不如意事十八,九。”元康帝叹息道,“东西还是留着吧,次品便不需要外流,封存。那矿也好好的看守起来,别误让人进去。”
“这些卢大人已经安排好了,圣上安心。”
......
其实。
“其实我最好奇的,是到底怎么做的手脚?为什么东西等上三天会变呢?”叶仲昌问,他实在太好奇,为什么震天雷会失效?
难道真的有这么神奇?
曾湖庭笑而不答,手一伸把茶杯放在手心,手背一翻茶杯就不见了,叶仲昌咦一声,“怎么回事?”
“其实在我帽子里。”一般人检查也只会查怀里和手上,谁会查帽子?他不过是艺高人胆大,当面调换□□混合物,然后藏好,那份不爆炸的震天雷,就是一个哑炮。
最重要的,圣上终于开始怀疑七王爷的用心。
“这不过是一分怀疑,起不了什么大作用。”曾湖庭叹气,他们还花费这么大功夫。
“疑心病是帝王的专属。”叶仲昌笑而不答,“没有任何帝王能够忍耐,眼皮下有人想做手脚。”
“继续。”
曾湖庭突然转身从后面搬动一个重物摆在桌面上,叶仲昌问这是什么,曾湖庭掀开黑布,一盆开的正艳的牡丹花漏了出来。虽然它花枝招揽美丽大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花朵,居然是黑色的!
叶仲昌伸手碰了碰,不是染色,不是错觉,就是黑色的!
黑色的牡丹花,被叫做花中王者,一向只存在于传说中,叶仲昌恍惚道:“我个乖乖,这么神奇的东西,我不会看错了?”
“你说,我去把他送给七王爷,怎么样?”
“你不要命了?刚刚坑人家一把,转头给人送礼?他可不是好相与的。”
“有句话叫知己知彼,我想,我必须去看看七王爷,摸清他的性格。这盆花,就是敲门砖。”
“可惜了这么娇艳的花朵.....明珠暗投。”叶仲昌十分可惜。
“可惜啊?去我家后院,一大片呢!”他培育黑色牡丹,当然不可能只种一株,多的摆满了后院。“不过,在事情没办好前,低调着。”
......
曾湖庭还没去过七王爷府上,说起来,除了当年在御花园碰过头,他都没机会再见过七王爷。这一次他带着礼物来,口口声声说是赔罪,管家本来想扔着人去坐冷板凳,被那株黑牡丹吸引了眼光。
别的不说,光是这株牡丹,一定会吸引到王爷的目光。王爷□□牡丹,多少人送过牡丹花,只有这一株,一定能得到宠爱。
“黑色牡丹?走,去会会他。”果然,七王爷很有兴趣,打算亲自看一看。他一进门先被牡丹吸走目光。
那花瓣透着油润的光芒,硕大,繁复,每一层重重叠叠,透露出十分的魅力,让七王爷一下子被花迷住,好好欣赏之后,连声喊,赏!
“王爷,臣是来道歉的。”
听到这么一声后,七王爷才抬起目光,“你是谁?”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王爷是贵人,自然不会记得臣的名字,但臣不能不当一回事。前些日子,王爷您派程大人来购买震天雷,结果震天雷出了问题,买卖没成。程大人生怕耽误了王爷的买卖,特意告诉臣这是您的生意。所以,臣特意上门来赔罪。”
七王爷眼神一缩,“有这么一回事吗?程大人又是谁?”
曾湖庭似乎十分不知所措,“程大人不就是太仆寺的程五治大人吗?他亲口告诉我,买卖是王爷开的啊!”他带了点困惑不解,“难道是臣听错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他慢条斯理的擦手,“去查查怎么回事。”话是对管家说的。管家会意离开。
曾湖庭只能道,“那八成是臣听错了,不用劳烦管家了吧?”
“怎么能听错就算了呢?”七王爷摆出和蔼的模样,“总不能白收你的花。”
“早就听说王爷是惜花之人,这样的花王,只配王爷拥有。”曾湖庭这话说的很真诚,似乎完全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呢。
七王爷没说什么,等着管家来,管家来后,特意当着他的面说,“是后院的娇娇姑娘,她的表兄想做生意,于是打着王爷的旗号,去找了程五治大人通气。似乎程大人就误会是王爷的意思。”
“我就说嘛!肯定其中有误会!王爷完全不知情呢!”曾湖庭连声道:“那还是我打扰王爷清静,这盆花一定请您留下,不然我心底不安。”
“那怎么行!我得按照市价买下来,不然怎么安心赏花!”七王爷拿了两锭银子,“这是从哪个花商手里弄来的?我之前从没见过。”
“这是臣自己想法培育的,献丑了!如果以后还有别的花朵,一定都送过来给王爷鉴赏。”拿着银子,他高高兴兴的走了。
他一走,七王爷脸上一沉,“怎么回事?”
管家小声说:“查到了,是程五治父子没买到震天雷,还把事情闹到御前。”七王爷的脸色有一瞬的扭曲,他气的掀翻桌子,刚刚还珍藏的牡丹花盆都碎了。
“混账!混账!没用的东西!”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闹到御前,岂不是暴露他的企图吗?
“那,娇娇姨娘的表兄......”
“扔出去,顶罪!”
“是。”
“备马车,本王要进宫跟皇兄亲自解释。”
七王爷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不论是证人还是证据,都齐齐全全,甚至包括目睹娇娇姨娘表兄跟程五治父子谈话的客栈小二。他准备的怎么齐全,进宫后确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元康帝十分懵逼的说,“有这回事?程五治父子不是说替朋友买的吗?”
“嗯,那朋友就是娇姨娘的表兄。”七王爷脑子转的很快,“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横行霸道,要不是这次被捅出来,还不知道要做下多少恶事。”
“七弟,咱们身在高处,身边的人总要为自己谋点福利,只要不过分就睁一眼闭一眼。”元康帝反过来安慰他,“别当一回事。”
“是。但这人还是要处理的,按照律法判吧。”
“送去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