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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点不受激将,反倒笑起来,去咬她的肩头:“那我怎么舍得。”
    他们有几次险些又碰倒东西,但都多少注意了一些。
    伤亡比以前少。
    沈稚倒在床上酣然入睡时, 还能听得到沈河有关衬衫纽扣被她扯得到处都是的抱怨。
    醒来时床上没有别的人。
    洗漱过后走出去,她看见他戴眼镜、穿一件高领的极简黑色t恤,一边看书一边单手操作吸尘器。
    她打呵欠,踮着脚尖朝前走, 踉踉跄跄直接靠过去,手从后边穿过他的腰。
    “你答应去看老师了。”沈稚说。
    沈河回答:“去他家吧。”
    反正张清月在住院。
    助理接到电话后赶来。
    看着躺在床上满脸餍足、稍显疲惫的沈稚,又瞧见到时候肯定要经纪人发火的那一身印迹, 在职这么多年,她的美貌仍然冲击力不减,小秋只能当即别开目光,默念九九八十一遍色即是空。
    负责接送的是沈河的司机。
    他们乘车到张江南目前的住宅。
    车一直开进院子, 到了门前,沈河和沈稚才下车。
    沈河先去与老师拥抱,沈稚将慰问品交给保姆。两边淡淡地微笑着打了招呼,沈河问张江南:“怎么样?”沈稚说:“还好吧?”
    张江南摇摇头,回答道:“就那样吧。”
    他们进门。
    佣人送了奶茶上来。给沈稚的那杯按她的口味多放茶包,给沈河那杯多加了几勺蜂蜜。
    他们是师徒,更是演员。寒暄也和演戏有关——张江南说:“《赘疣》拿了五个提名,你年底有的忙了吧?”
    “托老师的福。”沈河客气。
    张江南说体己话:“这回拿奖的话,你就也是正儿八经的双料了吧?就算拿不到,也别泄气。对你来说,迟早的事。”
    两个人刚落座,不远处帘子抖动一下,他们看到师母杵在那,身材高大,又刚好穿一身黑衣,有点像恐怖电影《招魂2》里那个修女模样的恶灵。
    然而等她从那扇门走出来,又变成那个体贴入微的师母。
    “真抱歉,沈河。上次我慌了神……”她先道歉。
    沈稚出言,起身扶师母坐下:“没关系的。”
    她的抚慰反而更有作用。
    然而,师母在场显然让沈河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张江南合上眼,很是无能为力道:“清月早上回来了。”
    对抑郁症患者来说,逐渐恢复活动能力的时间段反倒更加危险。因为自杀自残的几率也会更大。张清月执意要出院,医院保密压力也大,所以没有拒绝。
    真是不凑巧。
    沈河握着茶杯,一下一下敲击着瓷器上锈红色的花纹。他的表情没有改变,但熟悉的人就会知道,这属于他不耐烦和抵抗的信号。
    沈稚伸手从桌下压住他。沈河的身体很结实,不过于夸张却很结实的肌肉手感不错,她不见外地摩挲着,抬头对他说:“可以的话……也去看看师姐吧。”
    沈河有点为难。
    说实话,他已经被张清月弄得有点阴影。沈河性格不算好,喜欢不分男女老少地挖苦人,却很少在谁手上栽跟头。然而,张清月的确害他吃了亏。
    可是沈稚要去,他总不能袖手旁观。
    两个人上了楼。
    张清月躺在她云朵似的床上,凝固了一般一动不动。
    听说她今天状态好些了才回家,果不其然,沈稚进门时,她还是勉为其难地抬起一截手腕。
    “……沈稚?”她有气无力地说。
    看到张清月的一刹那,沈稚有些讶异。她在极短地时间内飞快瘦了下去,像百合花的花骨朵,非常的孱弱,美丽也大打折扣,可还是越发引人萌生保护欲。
    张清月的判断力也下降许多,这时候不分对象,也不看时间和地点,握住沈稚的手就哭。
    她哭着说:“为什么呢?为什么要丢下我?他还特意娶了亚裔,在我之前他从来没和亚裔谈过恋爱……为什么?为什么不是我?”
    一阵阵哭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沈稚难以抽回手,又不好回握她,只能僵滞着。
    师母低声啜泣着。张江南叹了一口气,回头时对上沈河的目光。他仿佛在询问什么,张江南也颔首默许,最终,沈河上前,握住沈稚的另一只手,将她拽了回来。而沈稚也并没有多少排斥,仅仅只是寡淡道:“还是要吃药啊。”
    准备走的时候,趁沈河不注意,张江南拉着沈稚说:“我去算了命,明年出生的孩子很旺。我亲闺女是指望不上了,你跟沈河那臭小子抓紧时间吧。”
    “什么啊——”沈稚感到好笑。
    可走下台阶时,她又不由得翻来覆去想。最终坐到车上,还是发了一条微信给张老师:“哪个算命的?靠不靠谱?”
    沈河和沈稚是低调出行。和媒体打过招呼,又通通联系了vip通道,总之打定主意尽可能不公开。
    做这个决定时,沈稚在收拾行李中忙里偷闲,盯着床头的雪花水晶球看。
    拿起翻转一下,水晶球里就像落下鹅毛大雪一般,非常漂亮。
    沈河忽然推门进来,吓得她猛然躺倒,恼羞成怒:“你不知道敲门?”
    “我敲了。”他说。
    她疲于继续绕圈子,索性退一步:“怎么了吗?”
    “《不如意门》要准备播出,《黑狗》随时可能复工,我们时间都不太充足,”沈河说,“所以过完生日就回,没问题吗?”
    沈稚点点头。
    她回头继续收拾东西,见他要离开,倏忽之间,沈稚叫住他:“沈河。”
    他转过身来,不说话,只静静看向她。
    “我们这次……”她在酝酿委婉的措辞,“有谁知道吗?”
    沈河停顿,须臾,他说:“没有。”
    “没有?”沈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
    他给出肯定的答复:“嗯。”
    私底下,得知此事的丁尧彩一度非常不满意:“这么好营业的机会为什么放弃?你们两个人不是一向最精明的吗?最近双双吃错药?”
    习习却很开明大方,热情地鼓励说:“挺好啊。出去放松一下,人总要学会解压,不然迟早被这个圈子逼疯。”
    丁尧彩和习习观点相反,再次在风平浪静当中激烈碰撞。
    丁尧彩头一次忍无可忍,率先破功:“假如我们双方艺人关系破裂,终究都要受影响。”
    习习优游自得,无所畏惧:“我也一直很关心孩子们。有的事情,可能还是我这个已婚人士更加清楚。丁女士您就别担心了。”
    丁尧彩不服输,冷笑一声:“沈河这样长期上升的艺人,做他经纪人肯定很忙,您倒不如回去专注家庭。”
    缺乏感情经验的事始终是丁尧彩死穴,一点就燃,一激就爆。无暇顾及家庭也是习习痛脚,不太爱提,难以顾全。
    两个人都打中对方七寸,各有损伤,各退一步。
    截至当前,沈河和沈稚的离婚协议已经你来我往要求修改和驳回意见了不知第多少次。他们不断做着看似坚决的无用功,兜兜转转,持续不停。
    他们换了两趟航班。
    到第二次时,已经出国出境,身处肤色不同的人中间,他们也化身为能随意在公共场合行走、谈话的人。
    不是没有想法和条件出国,只是工作的确太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大半都在剧组度过。钱是赚不完的,变成工作狂的理由千千万,反正沈河和沈稚无一例外都这样。
    有航班延误,他们在候机厅吃过晚餐才继续飞行。
    沈稚之前去买了曲奇当点心,自己咀嚼着,又时不时塞一片给沈河吃。
    到了国外,只需要坐上计程车,然后去往预约好的酒店。
    他们出发时是下午,抵达时当地时间是早晨。
    两个人都筋疲力尽,助理不在,又不习惯他人亲近地帮忙。一直到上楼,进了房间,相互帮助着脱掉围巾、挂好外套,沈稚才发觉,竟然只订了一个房间。
    然而因为太累,也暂时无暇追究。
    酒店管家再擅长读气氛不过,而且还会说一部分中文,送来早餐,确认了起床时间后就及时离开。
    沈稚去洗澡,沈河在客房的厨房用酒杯吃药。
    陆陆续续收拾好自己,他们才都倒在床上,疲倦得昏昏欲睡,却又因时差而难以睡着。
    于是沈稚还是问:“为什么只订了一间?”
    沈河趴着,半张脸陷进软绵绵的枕头。他说:“习妈订的。”
    “那你也可以再追加一间吧,刚才。”
    听到她的话,他没睁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
    沈稚有点来气,不知为何,只感到想笑,嗔怪说:“怎么了?”
    房间里窗帘拉拢,让室内变得昏沉又温暖。
    沈河小幅度摇头,说:“没。就是不行。”
    “为什么呀?”她越发好奇。
    他很累很累,大概濒临睡着,所以声音也很轻。
    沈稚没听清楚,贴过去说:“再说一遍。”
    沈河略微挪动了一下,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打算就此入睡。在那之前,他字句清晰地复述:“想跟你待在一起。”
    她感觉心里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动了一下。
    沈稚按捺不住笑意,仔仔细细打量着他。
    好一会儿,她说:“你肚子不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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