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到家,他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翻了过来,都没找到他们的结婚证,后来还去了民政局查了一遍,上面显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婚姻记录。
至于郑家那边,他还托在当地政府工作的朋友帮忙调查,证明了郑家的户口里确实只有叁个人,并没有郑灿这个人。
他不死心,甚至还跑去郑灿以前读的大学,去学籍处询问过,她就读的那一届确实有好几个同名同姓的,但根本都是他要找的那个郑灿。
他认识的那个郑灿,仿佛被这个世界抹杀了。
此时,他与往日无异地坐在办公室,手上的钢笔比他印象中要崭新了一点,手边的白色马克杯还没换成保温咖啡杯。
其实也就倒回一年而已,只不过刚好少了她而已。
倪渊往后倒在椅背上,深吸了一大口冷气,身后的落地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很热辣很刺眼,他还不知道怎么去迎接这份热情。
拉上窗帘,秘书恰好也在这时敲门而入,送上本季度的报表。
她本想放到桌面靠左的地方,却被他阻止了。
他面色如常,只是多看了那个地方几眼,最后让她把文件放到离办公桌有些距离的茶几上。
按照记忆,那个地方应该是放了他们的合照的。
空空如也的一角再次戳痛他的伤口,她不是死了,也不是失踪了,而是从没存在过,她仅仅是他记忆里的幻象。
位于文创园的又枝艺术馆,馆长林老师是一个擅长画肖像画的能手,过去十年获奖无数,有时警方还会请他帮忙,可见此人技艺高超。
傍晚五点半,他正准备闭馆,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突然走进来,希望他能帮忙画一幅画。
“先生,不好意思,明天再来吧。”林老师尴尬地挠着半秃的头顶,今晚老婆做了栗子炖鸡,他不早点回去就要被那群贪吃鬼分食完了。
“林老师,麻烦你了。”
男人一个九十度鞠躬,让他措手不及。
“呃,不是,其实我……”
“我出叁倍价钱,如果林老师觉得少了,我还可以再加。”
“……”
林老师最后还是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点回去,还对老婆千叮万嘱要留点栗子炖鸡给他。
“画谁?你?”
“不是,我妻子。”
“嗯,有照片吗?”
“……没有。”
“……”
这什么人,连自己老婆的照片都没有?
林老师虽然在心里嘀咕,但出于工作立场,他没过问其中缘由。
对于朝夕相对的人,自然能轻易想起那人的模样,但真要细究每个部分,甚至要用笔画在纸上,还是有很大难度的。
尤其是一个无法再见的人。
这幅画花了近一星期时间才完成,期间倪渊对不少地方提出了修改的意见,尤其眼眉那部分,更是弄到林老师的头快爆炸了。
郑灿很爱笑,但不是爽朗的大笑,她仅仅浅浅笑着。对上他,嘴角会悄悄上扬更高,带着想靠近他又不敢主动的娇羞。
她的眼睛很圆很亮,像天然的水晶,在阳光照耀下会折射出动人的光芒。
后来,他犯的浑事被她知道后,她的眼里总是漫着一层淡淡的雾,怎么都拂不开,明明她还是会在他面前有说有笑的。
收到成品后,倪渊把画作复印出了好几份,一张放在办公室的相框里,一张放在皮夹里,原画则挂在卧室的墙上。
以至于后来,他身边的朋友都以为他交了新女友,还说他吝啬得很,都不带真人出来给他们瞧瞧。
倪渊苦笑,摸着画,手指划过她的眼梢,渐渐来到她的唇上,深沉的眼底流动着看不清的落寞。
即使你已经消失在这时空中,没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我也不想成为那个忘记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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