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荣老爷子的气色不错,不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
看到荣老爷子,我脑子里瞬间涌出疑问,这大过年的,荣老爷子怎么独自在医院里呢?怎么身边连个陪护的人都没有呢?
我此时脑子里有疑问,而荣老爷子见到我的神情同样带着惊疑:“小楚,你……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样子?”
我苦笑一下,刚要说话,荣老爷子指指旁边的沙发:“坐下说。”
我坐在沙发上,荣老爷子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我:“说吧,你怎么了?”
“昨天遇到了车祸,就成这样子了,很简单。”我说。
“车祸?怎么遇到的车祸?在哪里?”荣老爷子对我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继续问道。
“就是我去机场送人回来,开车经过海边公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工程车,直接冲我撞过来,我来不及躲闪,被刮擦碰撞到悬崖下面去了,车子摔烂了,我人呢,算是福大命大,死里逃生,受了点伤,没死,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说。
“伤到哪里了?严重吗?”荣老爷子带着关切的神情。
我有些感动,忙说:“不要紧的,休息几天就好了,谢谢荣董事长的关心。”
荣老爷子皱皱眉头:“当时车上就只有你一个人?”
我点点头:“是的。”
“工程车速度很快?”荣老爷子又问。
“嗯……”我又点点头。
“你……直接坠下了悬崖?”荣老爷子的声音突然有些颤抖。
“是的,车子直接飞出了道路,直接坠下了悬崖,幸亏是落潮,不然,我就淹死了。”我说。
荣老爷子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身体不停颤抖着。
“老爷子,你怎么了?”我忙说,心里有些不安。
荣老爷子脸上带着悲怆的神情,半天说:“我……我的儿子……鹏飞……就是开车坠落了悬崖……当时正是涨潮……”
说到这里,荣老爷子布满皱纹的眼角泛出两滴浑浊的泪水。
我的心里猛地一怔,原来荣老爷子想到了自己故去多年的儿子荣鹏飞,也就是麦苏的前男友。
看着荣老爷子此时苍老悲怆的神情,我的心里有些难过和同情。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半天说:“老爷子,人死不能复生,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好好活着……”
此时,我觉得自己的安慰很苍白无力,很干巴。
荣老爷子长叹一声,喃喃地说:“或许,这都是命运的安排,命运要让我老头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怜的鹏飞,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连尸首都没见到……”
看着荣老爷子悲伤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叹息。
我能理解荣老爷子失去爱子的悲痛,又想到,荣鹏飞的离去,伤心的不止是荣老爷子,还有麦苏,她内心里的痛直到今天都无法抚平,但又有谁能理解麦苏呢。
一会儿,荣老爷子愤愤地说:“如果没有姓麦的那个死丫头,我的鹏飞就不会走,我就不会失去我唯一的儿子。”
“老爷子,这个事情,恐怕也不能都怪麦苏吧?”我说。
“你知道什么?你懂什么?6年前的发生的事情,你都了解吗?你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废话。”荣老爷子瞪眼看着我。
我不说话了。
荣老爷子沉默了半天,摇摇头,叹息一声:“今天不和你说这个了,大过年的。”
我松了口气,刚要问荣老爷子话,他接着又问我:“对了,你出事的时候,车里就你自己?”
“是的,就我自己。”我回答。
“那你是怎么得救的?”荣老爷子说。
“麦董事长的车跟在我车后面进市区,是她及时拨打了120和报警电话。”我说。
荣老爷子点点头:“那辆肇事的工程车呢?”
“开了没多远,也坠崖了。”我说。
“司机呢?”荣老爷子继续问。
“警方只看到坠崖的工程车,没找到司机,或许是坠崖前跳车逃生了,害怕担责任,跑了。”我说。
“是这样……”荣老爷子带着思索的神情点点头,又看着我,“小楚,你有没有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我故作不解的样子看着荣老爷子:“蹊跷?没觉得啊。”
荣老爷子看着我,不语。
“老爷子你怎么想的?”我说。
荣老爷子沉吟了一下:“你有没有感觉是有人故意要制造这起车祸呢?”
我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一点。”
“哦……”荣老爷子皱皱眉头,“你平时有得罪的什么人吗?”
我说:“有。”
“谁?”荣老爷子看着我。
“黄二。”我说。
“黄二?”荣老爷子眼神一震。
“是的,黄二。”我说。
“你为何得罪他?”荣老爷子说。
“工作上的原因。”我简单地说,不愿意和荣老爷子谈地更具体。
“得罪地深吗?”荣老爷子说。
“不浅。”我说。
荣老爷子沉思着,半天说:“黄二去澳门过年去了,不在海州。”
“是的,这个我知道。”我说。
“但是,他要想做什么事,跟本不需要自己在海州。”荣老爷子又说。
“老爷子,你的意思是……”我看着荣老爷子。
“我没有什么意思。”荣老爷子的回答很干脆。
我此时分明感觉到了荣老爷子是起了什么疑心的,但我一问他,他却干脆利落地否定了。
我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荣老爷子犀利的目光看着我:“小楚,在我面前,不用装憨,也不用卖傻,你心里想什么,我大概也能猜个差不多。”
我一时有些尴尬,笑了下。
荣老爷子接着说:“小楚,我倒是想告诉你,在社会上混,做人要圆滑,要学会进退,要学会灵活和原则想结合,在坚持自己的同时,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一个只知道进攻不知道防御的人,是傻瓜,一个死死抱住自己所谓做人底线和原则坚持不肯退让的人,是蠢货。这世上,从来是适者生存。你混不下去,不是因为你出污泥而不染,没人会赞扬你的所谓不同流合污,没人会拜膜你的清高和孤芳自赏,只能说明你能力不够,只能说明你处世能力不强,生存能力差……”
荣老爷子一番话,似乎是在提醒我,又似乎是在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