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路易堡的情报总部,穿行不息的军装兽类构成了一道风景线。
“报告!伊万诺维奇上尉!”身着同款白色军装的一只黑背犬挺胸抬头,竖直尾巴在艾伦面前低头沉声道:“之前的海族防务组织已经查到了线索。”
海族并不指海洋生物,而是两栖兽类生物,他们在茫茫汪洋中被多种的海洋生物排斥,但在陆地上又被陆生兽类所压迫。
于是总有一些受到迫害的两栖兽族结为组织集会,妄图打下或买下一片领地成立一个新生政权。
艾伦微微颔首,那双黑曜石眼睛里冰冷一片:“顺着我们抓住的线往下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帝国的事业不容亵渎!”
他雪白的耳朵压了下去,纵然他天生一副笑脸,此时面庞上的笑意也像冷笑,叫人寒冷刺骨。
他随后将头转向秘书:“今天的安排还有哪些?”
他想起自己已经有足足叁天没有见到柏妮了,思念的烈火在他心间点燃,他感到自己犹如一只呼喊嘶哑了声带的爱情鸟。
秘书优雅地微微一躬:“下午两时与斯塔托夫大臣的会面;六时与伯格日列夫男爵一家的进餐;晚上九点参观退役军人会的联谊会...”
“明天呢?”
“明天没有事务,但晚上七点您的世交故友的小安德烈上校有个舞会邀请——”
“那就把退役军人的活动推给谢苗吧。”艾伦兴致平平地道:“反正他也缺资源,这事就算在他上星期帮我的忙里面了。”
他拉了拉军装的领子,似乎被周围静到压抑的氛围憋闷到说不出话来。
“好的。”秘书恭敬地站在办公桌前应道,他压低那被鳞片覆盖的宽长的颈,沙金色鳞片点缀的尾巴在地面微微一动。
作为一只俊逸的龙蜥,他浑身上下的鳞片都是细小的,闪着耀目的铂金色,且他身形的弧线也像流水般别致。
阿廖沙生下就是龙蜥一族的一员,是伊万诺维奇家的农奴,但由于他在情报事物上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伊万诺维奇将军保他去上了首都军事大学,然后就回来给他的儿子做了秘书。
“还有我家小蔷薇的身份证明,我之前找了户籍科工作的同学,他是说给我星际邮递过来对吧?”艾伦走马观花地把光脑上的文件翻了一遍,然后在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按了个手印,发给了秘书阿廖沙。
“是的。”阿廖沙点开记事本看了一眼:“绑定的身份光脑,应该是今天邮到您的庄园。”
“飞云快递居然还挺快...”艾伦低声随口说了这么一句,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阿廖沙,我记得你姐姐是在这公司上班是吧?”
龙蜥依然规规矩矩地聊了聊姐姐的工作,毫无逾矩的举动。
艾伦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这么拘束啊。”
这话仿佛一语双关,立刻令阿廖沙电光火石般,想起叁个月前的启明星起义,虽然起义压下去了,却有好几个布拉什维克社会党还没有抓到。
布拉什维克,即星际语中多数的语音译,用以表现平等共和之意。
现在还没有抓到人,艾伦·伊万诺维奇已经开始怀疑密探局内部有敌人的探子了。
想到这一层,阿廖沙立刻惶恐地低下头去:“我身为农奴,自小深受伊万诺维奇家的供养,怎么敢和您同室笑谈?”
“你啊,还是这么的忠心。”艾伦无奈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不在的这两天,你要看情报点,顺便多帮我盯着点谢苗,有什么惹人怀疑的地方都报给我。”
他仿佛兄弟一般抱了抱阿廖沙的肩膀,语气深远:“伊万诺维奇家永远不会亏待你。”
阿廖沙忠诚道:“是,少爷。”
他一直看着艾伦拿起外套随意披在肩头,看着他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不见。
然后他断开私人光脑的联网,用不记名腕表发了条抵达启明星的讯息。
艾伦偶尔会感到时间非常漫长,就好比他现在,和伯格日列夫男爵一家用餐的时候,总会觉得长桌那一头坐着的伯格日列夫小姐令人厌烦。
伯格日列夫小姐也是位人类小姐,她完美继承了其母亲的鹅蛋脸,且有一身光洁细腻的小麦色肌肤。
就他坐在这里的时间,这位小姐给他敬了叁杯酒。
艾伦逐渐有些不耐烦了,他觉得自己仿佛来参加了个相亲宴。而似乎伯格日列夫家抱着奇货可居的念头,还不止请了他一个人来吃饭。
他扫视了一番隔了几个座位的谢苗中尉,谢苗此时已经发现了他失礼的目光,正冷冰冰地和自己对视了一眼。
还有坐他隔壁年轻有为,富有背景的陆军少尉维奇·斯托伐克。
艾伦如坐针毡地发了好几个小时的呆。
他想着他的蔷薇,她宁静的面庞,沉沉若湖泊的黑眼睛,都让他着迷。
还有夜晚她念书时和缓轻柔的声音,金星折射的光透过窗户,像匹轻纱披在她身上。
她就像他的月亮,不照耀别人,只眷顾他的月亮。
谢苗的性格很独,就像凉薄的一块冰,任谁坐在他旁边搭话,也别想听到一句融洽的好话。
他虽然是先天缺陷的半蛇人,但他的家族是皇后的母家,只要家族资源仍向他倾斜,他就还能做他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罗杰斯特温斯基中尉。
谢苗也不想干坐在这里,听这些贵族聊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八卦。
听他们聊某某家的儿子和社会党勾结被抓了;某某家的女儿在大学自由恋爱和同学逃婚了;某某家的先生找情妇被妻子抓了个正着,于是闹起了离婚。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要生茧了,于是连忙冲艾伦使了个眼色。
艾伦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他这几天饱受两地分居之苦,初尝恋爱就品尝到爱情的酸涩感,仿佛黏腻的黑糖话梅,尾调带着涩意。
他正缺一个一起走的同伙,不然太得罪人了。
艾伦边按住额角,做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边压抑着内心的急不可耐。
谢苗走了过来,他将脱下的军装外套搭在手臂,一手扶起艾伦,冰冷的面孔浮现出一丝歉意:“既然艾伦上尉已经不太清醒,我就和他先行告辞了。”
两个人都挂着友好的面具,演着戏寒暄了一下,就走出门,各上各的车了。
艾伦回到庄园的时间是傍晚十点,这个时间并不晚。
尼古拉帝国位于的翠林星系,恒星自转时间比地球长,他封地这个小行星每日的时长就有足足36小时。
夜间的时间长达18小时,帝国人民的生活是很悠闲散漫的。
柏妮点着一盏夜灯,白天的时候她无聊的把卧室的荧幕墙纸换了好几个场景,有模拟海边沙滩的,高塔顶楼的,街边小店的,购物中心的....总之就是要多有情趣,就多有情趣。
她最后还是按了个比较保守的,就是类似中世纪仿古型的卧室。
躺在四根床柱,头顶一个翠绿帷幔的简陋小床上,她发现自己居然还挺开心。
主要是她本来就挺喜欢复古元素的。
柏妮刚拿起光脑,看了一页介绍各行星风土人情的书,就听见急促沉稳的脚步声朝这里走来。
一进房门,艾伦便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微笑:“怎么把这里变成这样了。”
他看着嘎吱嘎吱发出拟声的地板,又看了看家徒四壁的墙,有些哭笑不得。
“挺还原的。”她抬起妍丽的面庞,嘴角噙着含蓄隽永的笑。
艾伦走近柏妮,带着忐忑不安的情绪顺势半跪在地板上,将自己的头放在她的腿上。
在外雷厉风行的军官,在她腿上只是一只被爱情驯服的忠犬,他试探着去够她的手,握住了就纯真又喜滋滋地笑起来,仿佛得到了无上的宝物。
他不想压痛她,因此只是半抬着头,脸颊边雪白毛绒的皮毛磨蹭着她的大腿,恳求地望着她,企图要到一点甜头。
他低垂的卷曲睫毛下方是湿漉漉的黑宝石眼眸,眼眸里满溢着迫切得到回应的感情。
柏妮飞快地思索着,面颊忽然落上浅浅的绯色红晕。
她一直在拒绝他,现在不能再拒绝下去了,不然对方就会发现自己根本不想嫁给他。
而她不想被限制人身自由,只想在逃离之前维持一种虚假的和平。
死去活来地维持自己的贞洁,抑或是以此身骗取爱情来保护自己?
当然是选择后一种,也许她就是这样恶毒的,虚伪的,撒谎的女人吧。
艾伦的头被两只手捧了起来,她的手指梳理起他昂贵的,经过护理的柔顺白金色毛发。
她手上的力道很是柔和,他感到那富有魔力的手指,正一点一点激起他身上的毛孔,使之呼吸。
他感到浑身上下都别扭起来,整个的身体仿佛不属于他,他被按揉之处直达天灵盖的舒爽支配了。
他忍不住张开了嘴,使上下颚微微分开,整齐可爱的犬齿一闪而过,还有鲜嫩粉红的舌头。
他努力不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让面前的爱人投来诧异奇怪的眼神。
突然,一只手伸进了他的嘴里,在里面轻轻搅动,抚摸他口腔肉壁里的黏膜,拨弄他的舌根,她的手追逐着他的舌头,在舌苔上胡乱画着圈圈。
艾伦急促地呼吸着,他的鼻子耸动了一下,眉眼艰难地睁开,注视他的蔷薇。抑制不住的涎液从他的嘴角滑下,打湿了他的毛发。
他的月亮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那笑容里似乎带了点怜爱。
艾伦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在自己的眼睑上啄吻了一下。
他感到心脏拼命地跳动起来,在自己的胸腔里,一下一下地,带动了全身的血液与脉搏。
这一刻,他仿佛看见洁白无瑕的月亮,永远无法奢求的月亮,朝他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