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那闲工夫折腾。”季海明不认同季小冬的说法:“老辈儿里谁种个地这么麻烦。”
说着他又像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对季小冬说:“农业大学,你说学农业还用上大学?!咱村里的人谁不会种地,让大学生过来跟我学吧!”
季小冬:……
愚昧!无知!侮辱我专业!我要用数据打他脸!
从前一亩地亩产才多少斤,现在亩产多山斤!从前养活多少人,现在养活多少人,从前有个水灾旱灾饿殍千里灾民遍地,现在抗灾防风险能力有多强!从前你一辈子能不能见到鱼肉蛋奶,现在鱼肉蛋奶的消耗量是多少?!
新品种是怎么选育的!新技术是怎么慢慢发现推广的!现在袁老爷子两系法杂交水稻都快育出来了……
不对!季小冬一个激灵,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这是穿书!不是重生!
卧槽这书里的科研线是怎么设定的?!科研大佬季小冬终于在穿书半年之后发现了一个严重的,十分、及其严重的问题:这本书里有没有设定他们农科专业的巨佬袁老爷子!
一本书的设定会有那么细致吗?
季小冬忽然恐惧起来,她想起来了曾经看过的一个世界观设定,在这种小说书里,所有的人都是某种力量的实验品,在小说作者“造物主”设定的世界里,每个人都跟主世界一样生活,以为自己都是活生生的存在,但是在作者笔力没有涉及的部分,其实都是一片空白……
还有自己带的那个莫名其妙的系统。
“冬冬!冬冬!”季海明看到季小冬脸色发白,身子也有点摇摇欲坠。
“哦,我。”季小冬勉力挤出一个笑:“我有点中暑。”
“快到阴凉底下写着吧。今天日头是有点大。”
季小冬没有回屋,找了个背阴的地方,从菜地到这边,短短的几步路,她脑子里已经想了小白鼠、兔子、棉铃虫、□□虱、细菌、真菌、蛋白质、基因片段等等等等,包括实验组和对造组无数种可怕、恐怖、惊悚、扭曲的死亡方式……
走到阴凉处,被凉风一吹,竟然直接打了个冷颤。
自己吓自己,快把自己吓死的“科研小白鼠”季小冬,穿书大半年来,第一次主动“呼叫”系统。
“亲爱的宿主你好。”
系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
可季小冬听着,怎么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是个什么世界?我们是实验品吗?”
“嘀嗒——嘀嗒——嘀嗒——”
系统竟然卡壳了。
果然!季小冬越想越觉得自己问到了点子上!不然系统怎么还能卡壳。
会不会下一秒就把我人道抹杀!
她越想越害怕。原来的季小冬哪里去了?为什么会被我占了“肉身”,为什么原来的季小冬会毫无科学依据的“倒霉”?难道她本身就绑定了系统,只是被抹杀了?
“叮!”
系统突然蹦出一个声音,惊的季小冬狠狠咬住自己的手,才把一声尖叫堵在嗓子眼。
“系统智能程度较低,请宿主自行研阅。”
季小冬发现,“金手指”的书架上,又多出来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她控制着意识深处的凝聚光点,聚起来又散掉,聚起来又散掉。终于狠狠心,点了上去。
第11章 松了一口气
一阵……
不,没有炫目的白光,没有炫目的光。七彩的也没有!
就像打开一份普普通通的论文一样,白色的页面,黑色的小标宋二号字体的题目,黑三大标题楷体小标题,仿宋三号正文……不是,这不是重点!
季小冬晃晃脑袋,从改学生论文的心态里□□——职业病改不了啊。
不过熟悉的风格让她不再那么紧张,没有被瞬间抹杀也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世界还是温和、有序、理智、讲道理的。
她把《世界说明及生存指南》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看起来像平行世界理论?”季小冬揉揉下巴。
按照“说明书”的说法,这和她原来生活的世界是一样的,她在那个世界里看到的各种书籍小说,只不过是作者们感受到不同世界能量的影响,截取一小部分其他世界的投射,形成一个个崭新的故事。
各种小说、故事,都是一个个不同世界的浮光掠影。她自己生活的世界,也会在其他世界里成为一个故事,一本书,被人写出来。每个世界都有相似的运行和发展逻辑。
因为小说言有尽,无法描摹一个宏大的世界,所以在书籍故事的留白处,世界并不是空白,而是正常的按照运行轨迹向前发展。
季小冬这类“穿越客”,是在世界重叠时不小心突破了临界点,造成能量波动,因此由漂浮能聚的能量体形成的“系统”,会进入她们的体内。一方面是为了平衡能量,一方面是为了帮助她们尽快适应不同的世界。
看起来也有那么一点道理。季小冬点点头,姑且信它,不信也没有办法,至少看起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既然如此,既来之,且安之,走一步看一不吧。
毕竟……
季小冬看着院子里铺满的黄澄城的玉米面煎饼,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连白面都不能保证顿顿吃,世界观啥的,暂时可以放一放。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季小冬把晾的几乎没有水分的煎饼一张张折起来,这些都是她上学的时候要背学校去的。
“妈,别摊了,我觉得够多了。”
季小冬看着这些煎饼都觉得腮帮子疼。
太累了,啃完一个累的牙酸!这么多煎饼,得吃到猴年马月!
“学校不比家里。”
季小冬第一次离开家,王荣花生怕她在学校里吃不饱,这两天鏊子一直没熄火,白天夜里连着给她摊。
“够了,真够了!妈,你再摊我真吃不了了。”
“你吃不了还有常小子。”王荣花悄悄跟季小冬说:“他没妈,也没人管。我多给你摊一些,你给她分一点。别跟你爹说,让你爷爷奶奶知道又得不高兴。”
嗯嗯。季小冬抿着小嘴点点头。凑到王荣花身边,抬头看着王荣花。
王荣花被她看的不好意思:“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灰?”
“没有。”季小冬摇摇头,笑嘻嘻的说:“妈,我觉得你好善良。”
“你这张嘴啊。”王荣花让她夸的不好意思:“都是乡里乡亲的,能帮一把是一把。”
就这样,季小冬家的鏊子又烧了两天。
开学前一天,王荣花又给季小冬炒了满满两大玻璃瓶的咸菜,里面切了好多肉丁。
季海明借了一辆飞鸽的自行车,擦的铮明瓦亮,两个轮胎打好了气,为第二天送季小冬上学做准备。
季小冬去找常松年,问他怎么去学校。
“当然是走路去啊。”常松年答的理所当然。
“好远呢!”
四五十公里的距离,季海明说骑自行车送她,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常松年走路去……季小冬问:“你一天能走到吗?”
常松年认为自己能力被鄙视了,长长的眼睛斜睨过去:“村里去市里卖菜,早上去晚上回,你说一天能走到吗。”
人家多大你多大。
季小冬为了照顾少年人的自尊心,没把这话说出口,好说歹说要了常松年的行李,明天帮他带过去。
常松年别别扭扭,最后还是进屋拿了自己薄薄的行李递给季小冬。
这半年好像一直跟在季小冬屁股后面受她的照顾,明明自己比她大。常松年攥起拳头,给季小冬展示自己的“肱二头肌”:“你放心,去了学校我罩着你!”
少年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条,线条优美的肌肉在大臂上隆起,紧绷的小麦色肌肤下覆盖着蓄势待发的生命张力。
“身材不错!”季小冬点头拍拍常松年的肩膀。
常松年:???重点是不是有点偏?
他待再开口,季小冬把眼睛一瞪:“干嘛!还想着打架?!”
“不不,不是”
“不是最好,到学校里不能打架!”
季小冬拿了常松年行李正准备走,又想起点什么,回头对他粲然一笑:“也不是不能打,要打我让你打的架!”
“哦。哦。”常松年点点头咧开嘴傻笑,今天的阳光太亮了,晃的他都有点睁不开眼。心里的那点儿小别扭早就烟消云散。
你看,她还是需要我的嘛!我还是能帮她,能罩着她的。
常松年得意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
连“哐当”一声砸到他脚下的酒瓶,他都觉得没有往常厌恶。
季小冬把常松年的行李拿回家,跟季海明一说,季海明满口答应。
他和王荣花都是热心人,乡里乡亲,别的帮不上,出点力气还是可以的。常家那小子从小跟季小冬一起玩,也是他看着长大。
季海明在自行车后座旁边又绑了一个筐,把季小冬和常松年的行李压实放到框里。
常松年的行李不多,除了日常的一件衣服,还有和季小冬一样的一叠煎饼。只不过他的煎饼上有些黑点,看起来放了有些日子了。摞起来,高度还不到季小冬的一半。
因着这些事,晚上吃饭的时候,季海明和王荣花说起,常小子日子果真不好过,如果能读书考学,也是一条出路。
王荣花点点头,看着正在吃饭的女儿,想的多了一些。女儿十岁之后,像开了窍,被神仙点过一样,不但聪明伶俐,出落的也越来越好看。走在村儿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特别打眼。
常家那种家庭,可不是什么好家庭。她从小跟常小子一起玩,可别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冬冬,到了学校好好学习。”
季小冬正在喝汤,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王荣花看女儿这么“敷衍”,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道:“多跟好学生、好家庭的同学玩。你跟常小子都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了。再说他家那样的家庭,不是什么好人家。”
季小冬一脸茫然,这话又从何说起?你昨天不是还给他摊煎饼了?
季海明一看,不要女儿没有那方面心思,反而让家里给提醒了。连忙截住话头,对王荣花说:“冬冬才多大。”
有转头给季小冬说:“别想那么多,什么朋友不朋友,好好学习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