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经风霜的中年颓废大叔一下子就成为了十几岁的小鲜肉,前后落差不是一般的大。
但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反而会觉得对方本应该就是这样的相貌。
况且,男人就只是简单的刮了刮胡子,换了一身衣服,就显得极为矜贵,倒是像极了贺延记忆中那个娇贵的小少爷。
贺安这话刚一出口,贺延就对他的身份信了七八分。
他转过身,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身旁二叔的脸色,见他的脸先是一青,又是一白,最后又变成了恼怒的红色。
贺延心中了然,贺唐这人没有多大的本事,但论起异想天开,还是得由他称第一。
彼时,贺成在世时,贺唐不至于头脑发昏到认为自己能和自小就崭露头角,惊艳绝伦的兄长相提并论。
眼见的,兄长终于去世了,他总算是熬出了头,马上就能得到贺家了,此时却突然有人出现,声称自己是贺家早已失踪多年的小少爷,硬生生将他的完美幻想撕出了一道口子,怎么叫他不感到恼火?
再往肤浅一点的角度上说,贺安的相貌的确是恰好的综合了贺家夫妇的优点,一点就能看出他与躺在棺材中的贺家夫妻的亲属关系。
光是这一点,就足以叫贺家二叔惶恐的了。
毕竟,贺家夫妇的遗嘱在他们收养贺延之后,就立好了,而且,还由律师在贺家宣布了。
贺成在遗嘱中清楚的写明了,他们的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贺安,如果在他们死后一年之内,贺安仍未找到,就由养子贺延继承百分之二十,剩余的归还贺家。
贺延自知自己若是得了这百分之二十的遗产,生活肯定会不得安生,早已在两人去世之后,就答应削减到百分之五。
也就是说,此时若是能争得贺家的继承权,就相当于将百分之九十五的遗产收入囊中。
贺成生前的生意做的很大,一直拓展到欧洲,家底深厚,如何叫人不眼红?
贺家人黑吃黑,一拍即合,虽然明面上不显,但其实早已默认了贺安的死亡,甚至早几年,贺夫人身体刚刚开始变得不好时,就开始了明争暗斗,想要得到继承权。
最后,还是贺家二叔仗着自己是直系亲属,才勉勉强强得到了继承权。
经过了千辛万苦才守住的财富,突然就被人宣布根本不属于自己,还有一个人有更为名正言顺的继承权,怎么能不叫人心酸与不甘?
而且,贺延大概算了算年岁,今天恰好是贺安的十六岁生日,在法律上已经拥有了继承财产的权利。
除非,贺二叔能够证明眼前的这个男人并非是贺成的亲生儿子,才有可能罢休。
只是,贺安长得这般像贺成,几乎已经可以板上钉钉的证明他们的血缘关系。
贺唐到底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虚张声势的说道:“你要怎么证明你就是我大哥的孩子,现在社会的整容技术那么发达,要想整成这个模样,也不是不可能啊。”
贺安懒眼光的抬了一下自己的眼皮,突然眉毛一挑,眼角的那颗红痣就明显的露了出来,笑出了声,“那你想要怎么证明呢?亲子鉴定?”
贺唐抓耳挠腮,实在也没想出更好的主意,只好应道,“嗯。”
贺家的其他几位亲属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不行啊老二,万一你在里面做手脚怎么办?咱们大家也不知道啊。”
贺家不服他继承的人也很多,毕竟,谁也不甘心将自己的全副身家都托付给一个不服管教的纨绔子弟身上。
像这样的大家族,大多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愿叫这一颗老鼠屎坏了一碗粥。
他们虽然说的不好听,但此举正中贺唐下怀,他正好也不相信贺安以及在场的人,毕竟,谁也不能确定,这只假冒太子的狸猫,不是在场的某个人为了膈应他,才专门找了人假扮的。
贺唐眼睛一瞟,就看到至少可以确定与此事毫不相干,对家产也没有丝毫兴趣的贺延。
只有他从中得不到什么好处,所以,只有他才值得信任。
贺唐先是装模这样的瞪大了眼睛,又无奈的说道:“你们既然不敢相信我,总该相信二少爷吧。那不如就叫二少爷随便指定一家医院,我们就都挤在那里等三天,等一个结果。”
贺安倒是没有异议,只是抿着笑,看向一旁安静的等候着的贺延。
贺延算是看出来,不解决这件事,他们是不能完成这场葬礼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光是在这里站着,就能够引火上身,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推脱的理由,只想着尽早结束这件事,安心将养父母下葬,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代。
何况,他虽内心矛盾,还是期盼贺夫人能够得偿所愿,虽然时机太晚了,但是好歹是找到了,也算是慰藉他们的在天之灵。
贺延这般一想,也就放宽了心思,随便值了一家医院,几个人取了贺安和贺唐的毛发,就浩浩荡荡向医院走去,就挤在了特殊病房中,安静的等着结果。
双方谁也不信任谁,生怕对方做手脚。
就是可怜了贺延,作为唯一没有嫌疑的人,不仅要帮忙保存手机等通讯设备,还要负责买饭这些小事。
幸好两人都答应了,等这件事一结束,就让贺先生和贺夫人安心入土,并且会付一大笔的劳务费,才让贺延咽下了苦水。
医生最后抱着鉴定结果来到病房的时候,神色诧异。
贺延觉得,估计是医生这辈子也没有见到过这样奇葩的两个人。
贺唐率先抢过了鉴定单,打算看看其中的结果。
贺安不满的盯着他胖硕的身材,贺唐下意识的一僵,过后,又欲盖弥彰的瞪了他一眼,将文件袋交给了贺延。
贺延拆开细线,轻轻咳嗽一声,言简意赅地说道:“经过鉴定,贺延和贺安的确是亲生父子。”
贺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慌乱的去抢文件袋,看到最下沿写着的“99.99%”,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
贺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向他伸出了手,“诶,弟弟,请多指教。”
贺延冷淡的拍开了他的手,“我实在受不起您这一大礼,反正我并不是你的亲生兄弟,也就不必和我假客气了。”
他刻意咬重了“亲生兄弟”这个字眼,贺安也不恼,只是笑着说道:“但他们说你是二少爷,你就是二少爷,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贺延一怔,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好拍开他的手,走出门,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说道:“不是弟弟,叫哥哥,我还比你大几年。”
贺安忍不住一乐,噗呲笑出了声,故意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好的,哥哥。”
贺延腿下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贺安依照贺延的要求,郑重的举行了一次葬礼,各界大多抱着观望贺家新任家主的心思,出席人数竟然超过了先前的两倍。
而好不容易得到继承权的贺安却仅仅花了几个月时间,就掌握了贺家的实权。
只不过,唯一让贺延费解的是,贺安又把自己好不容易迁回去的户口迁到了自己名下。
或者应该说是贺先生的名下,仍然作为贺安的亲弟弟。
但是,却不允许他回贺家主宅,而是送回了自己的第二任养父母的家中,之后,也没有和他见过面。
贺延虽然对他的迷惑行为感到茫然,但却没有被打乱生活的阵脚,他继续上着高中,报考了自己心仪已久的法医专业。
直到四年之后,贺安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贺延才又见到这位小少爷。
他穿着一身合身的西装,稚嫩的脸庞也逐渐有了棱角,像极了贺先生谈生意时的模样。
眉眼虽然依旧漂亮,却显得十分阴郁,叫人下意识心生惧意。
他是贺家的家主,自然犯不着出卖自己的美色。
但架不住别人打他的主意,纵使贺安千杯不醉,但也没办法一直喝酒。
贺延皱着眉,看着贺安对陆家家主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摆了摆手,将自己的酒杯放到了餐桌上,扶着额头,就往卫生间走去。
一个女孩子和服务生对了一个眼色,也紧随着他走上了二楼。
这人,贺安也认识,蒋家的小女儿,蒋婉,在圈内的风评一向不好,唯一的好处是,她一直没能得手,但又瞧不上家世普通的人,也就一直待字闺中。
但是,贺安不过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人,甚至连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蒋婉这样的算计未免也太下作了。
贺延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幸好,蒋婉还不至于直接闯入卫生间,只敢在门口张望。
贺延好久没在贺家露面,也没有多少人认识他。
他就顺理成章的走了进去,贺安的双手撑在洗手池上,借着镜子,清楚的看到了贺延的脸。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贺安面色通红,连眼眶也是充满了血丝,乍一看,很是吓人。
贺安:“她还在门口?”
贺延并不惊讶的点了点头,“你打算怎么办?”
贺安忍不住笑出声,问道:“你说,我要是告诉她,我喜欢男人,她会不会死心?”
贺延挑了挑眉,“口说无凭。”
贺安转过头,环住了贺延的脖子,几乎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
他低下头,看着他头顶的发旋,自然的问道:“我听说你去当法医了,好玩吗?”
贺延语气平淡,“你可以试试每天都对着死相凄惨的尸体的滋味,就知道了。”
贺安闻言,低声说了一句什么,贺延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道:“那还是算了吧。但是,不做法医的话,还可以考虑看看。”
贺延抬头,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贺安。
贺安突然笑了,小声说道:“我要亲你了,你准备一下。”
他刚刚说完,贺延就感受到温热的呼吸突然靠近了。
他关于那之后的记忆并不清楚了,只记得蒋小姐的一声惊叫,以及贺安的笑声。
贺延想了想,贺安确实是性子古怪,连自己这样平平无奇的人也会喜欢。
不过,贺延从睡梦中睁开眼,看向了正在他的身旁,靠着沙发昏昏欲睡的贺安,忍不住笑了起来,总归是他赚到了。
哪怕贺安也说不清为什么喜欢他,但至少他们此刻仍在相爱,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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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法治社会,买“凶”杀人真的不可取……贺夫人和贺先生去世真的没有隐情。
还有,这是一篇狗血剧本,讲究太多逻辑,可能会把自己绕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