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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臻可不知道自己忽然就被冠上了“王妃”的头衔。她盯着越来越近的白色马车,眼神颇有些惊诧。
    拿回胸罩的时候明明那马车关着窗,车夫背对着,当时根本没人发现,这官道来来往往车马无数,这辆车的主人是如何能在事后发觉,还能准确知道正主的?
    这让她有些悚然,在研究所的时候,看过不少穿越小说,开了金手指的主角和总被衬托得很傻逼的古代人,然而古人真的傻吗——世界文明最灿烂的时代可不是在现代。
    她可不敢低估任何时代任何人的智商。
    追来的马车速度很快,眨眼间靠近,车夫驭车技术娴熟,一扬鞭便越过了她们的马车,然后马头一拨,车身一横,正正挡在了路中。
    秋香色马车的车夫不妨还有人会来这一手,猝然勒马,险些撞上去。
    好吧,不仅聪明,还横。
    闻近香又开始尖叫,不过她的尖叫在对方马车车旁的人策马接近,一鞭挑开窗帘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怔怔地瞪着窗外人的脸,眸子里飘荡的不知道是云雾还是桃花。
    窗外那人,脸色极白极冷,让人想起崖岸之巅的冰雪,唯有一线唇色薄而鲜明,崖岸顿时便生灼灼夏花,高峻不再。
    因肤色和唇色对比太鲜明,以至于让人忽略他的长相,而他的气质则如崖岸冰雪里窖藏千年的剑,薄,冷,未近已煞人。
    闻近香一脸的惊艳在触及他的目光之后便被冻住。
    文臻目光从他手中长鞭上掠过——软鞭绷得笔直,是传说中的功夫吧?
    然而她的目光一掠便过,落在了这个冰冷男子背后的马车车窗边。
    车窗帘子未卷,只隐隐露出一只手,那手似乎闲适托腮,因此还可以看见一角线条精致的下巴。
    那手……似曾相识。
    纤长、骨节分明,线条精美,肤光如玉,绷得紧紧,隐约可见指甲晶莹,泛细碎微光。
    让人想起指拈玉管,月下添香,春过了落红越帘,细白手指那般轻轻一挽。
    美而疏凉。
    文臻向后一靠,让到了那马车里的人应该看不见的死角。
    冰山男看了闻近香一眼,看得闻近香瑟缩一下,随即听到他冷冷道:“庸脂俗粉,不过挺配你。”
    马车里的人笑道:“你也就这眼神了。”
    声音一出,文臻就往车里面又靠了靠。
    那个蛇精病!
    果然是他!
    前日看见这辆马车时,她莫名地便怀疑那马车和那夜屋顶上的蛇精病有关,没有证据,就是直觉,她的直觉一向准得惊人。
    所以她潜入马车,做了一番只针对强迫症的手脚,错了,不会给人造成伤害,对了,正好报复一下那夜的倒吊和抢胸罩。
    辣椒粉藏在坐垫底下,只要好好坐着,也没事儿,但是强迫症会受不了毁坐垫,那就……嘿嘿。
    她一边心里嘿嘿着,一边拼命往车里缩。
    冰山男的目光又落在文臻身上,这一回眼睛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那就是这位?果然您眼神甚好。”
    文臻打定主意装傻,对他露出八颗牙齿的呆萌笑容。
    冰山男果然嫌弃之色更浓,鞭尖一抖,似乎就要放下帘子,以免多看一眼引起不适。
    文臻刚刚舒了一口气,忽听见一线声音,细细逼在耳侧。
    “如果你能让林飞白抢走你袖子里的东西,我就不再吊你第二次。”
    “……”
    这家伙长了狗眼吗!
    不仅是狗眼,还会拐弯,透过两重帘子,主意打到她袖子里。
    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罩罩,还得送回去?
    他怎么不脱下内裤反穿头上当强盗?
    “……如果不能,我看这里做阴宅风水倒也不错。”
    不急不慢声调响在耳边,听来犹带笑意,不像威胁,像在开玩笑。
    冰山男林飞白已经一脸不耐地准备撤回鞭子。
    文臻唰地坐直,一把推开闻近香,呼地掀开车帘,也不待人招呼便跳下了车。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连林飞白也下意识后退一步,文臻却谁也不看,直扑白色马车,扒在半卷帘子的窗口,大呼:“亲爱的!”
    “……”
    一阵寂静。
    半晌,帘子一动,那只手轻轻拈住了文臻扒上车窗的手指。
    白纱帘下隐约那人眼波流动,似笑非笑,垂眼看文臻。
    “……亲爱的……”文臻嚷嚷,随即声音降低,“名字?”
    “……燕绥。”
    “……阿绥,你可算来找我了,别生我气了好不好?”文臻声音很大,踮起脚,脸凑向车窗,“我甩你是我不对,虽然你脚臭口臭加狐臭,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我也后悔了,你看,我这不是来追你了嘛,幸亏你不生气!我就说你是舍不得我的……来,啵一个!”
    她笑眯眯凑向燕绥半掩在纱帘后的脸。。
    燕绥有趣地瞧着她。
    文臻一张嘴。
    蓄势已久的一口唾沫,呸地将要出口。
    燕绥忽然一抬手,飞快地捏住了她的嘴。
    “呜呜……”文臻说。
    死变态!
    香菜精!
    她迟早要把这只香菜精狠狠摁在地上摩擦!
    燕绥盯着文臻被捏得变形的脸,本就微圆的脸,这么一捏,越发嘟嘟的,透着初春新桃般的粉腻,而唇撮起,仿若一朵花的形状。
    瞧着这么明媚单纯的一张脸,行事却挺……不要脸。
    他忽然来了几分兴致,手一捏便松,顺手在她脸颊上弹了弹。
    嗯,柔润滑腻,手感颇佳。
    方才两人的动作,被马车挡住,林飞白并没看见,等他走过来,燕绥已经松了手。
    文臻顶着一边一个指印,笑眯眯给燕绥一个大白眼。
    她趴在马车边,一只手压着马车窗框,一只手悄悄拉着袖子里罩罩的带子,斜斜对着林飞白能看见一部分的角度,不动声色地往外拉,脸偏过去,做出和燕绥悄悄话情状。
    燕绥也配合地偏过脸。
    走过来的林飞白忽然目光一凝,长鞭扬起一声锐响,文臻只觉得袖子一空,再转头便见罩罩已经挑在了林飞白的鞭子上。
    那命途多舛的、迎风招展的、粉紫色的、如船如月如藕的……
    真特么的满满的羞耻感……
    “什么东西!”林飞白厉喝,看一眼那东西形状,直觉似乎是什么女子用品,正要扔了,目光无意中一扫燕绥,正看见燕绥神色微带惊讶,掀开帘子,似乎要出手,往日漫不经心的神态,此刻瞧来似有些紧张。
    而文臻则满脸慌张,向他扑来,似乎连他带着倒刺的鞭子都不怕了,也一心要把这东西抢回。
    林飞白立即手腕一抖,将那奇形怪状的玩意收进袖筒。
    燕绥身边的人和事,什么时候简单过?
    瞧着像女子私相授受的贴身之物,手帕绣品之类,但越像,其实往往越不是。
    拿回去呈给娘娘是正经。
    那边,他将东西一收,文臻便松了口气。
    任务完成,终于不用明年今日等人烧香了。
    马车里那个神经病,打的是什么主意她不管,一件内衣能送走瘟神也值得,反正这些古代人也搞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见那神经病悄声笑道:“谢了,赶明儿事成,赔你一个金镶玉的肚兜。”
    “……!!!”
    不等她回他个漂亮的,帘子已经飞快落下,与此同时车夫扬鞭,白金马车箭一般地飚了出去。
    那速度简直像是逃难,别说文臻没反应过来,就连林飞白都怔在当地。
    这人不是磨磨蹭蹭不肯回京的吗?怎么忽然跑这么快,那模样,像是抢着要去做什么一样。
    燕绥这人行事,向来令人难以捉摸,如今瞧来,越发神鬼难料。
    只这么一愣神,那马车竟然已经将要消失在地平线上,林飞白不敢耽搁,飞身上马,疾驰追去。
    闻家一群人呆在滚滚烟尘里,眼见他乘风来,眼见他御风走,徒留他们吃一嘴灰。
    只有文臻,不急不慢爬回了车上坐好,继续闭目养神。
    今儿这一出,绝不是那神经病心血来潮闹着玩,她有预感,对方一定在坑人。
    只要不坑她就行。
    只要以后不再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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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绥的马车急急行进在官道上,赶车的满头大汗。明明速度已经急如疯狗,偏偏那主儿还嫌慢。
    在离京城还有百里的地方,终于停下来打尖,路边的茶亭里已经有人占了座,侍从下去准备自己烧点水,过了一会,有几个人过来等候在路边,口称拜见。
    燕绥撩了下帘子,认出是闻家人,打头的就是蒙田闻家的家主闻试勺。
    闻家前任家主闻至味曾是陛下最喜欢的御厨,任职总管,在宫中伺候多年,数年前告老离开,之后的御厨总是不大合陛下口味。闻至味离宫前,也曾带子女进过宫,是以燕绥认得。
    但也就是认得而已,闻至味的菜燕绥也不过觉得尔尔,不能做出他喜欢吃的东西的厨子都可以被人道消灭。
    闻试勺恭恭敬敬站在道边,身后还跟着几个少年男女,他也听闻这位殿下的尿性,只是依照礼节不可不拜见,行了礼便要退下,燕绥也便放下帘子,马车刚动,他忽然想起那日吃的小鱼锅贴来。
    当时那个县丞说什么来着?
    燕绥忽然敲敲车壁,示意车子停下,“老闻,你家可有人前些日子去过三水镇?”
    闻试勺吓了一跳,下意识道:“您这是……”
    燕绥淡淡道:“吃了一道河鱼面饼,虽然不是你家老头子的风格,却隐约有些滋味相近,甚至比你家老闻的出手还强些。”
    闻试勺又一惊,正要回说不是,他身后一个戴了面纱的少女便已经柔声接道:“回殿下,小女子前些日子正好前去三水镇探亲。”
    闻试勺大惊,回身便要说什么,身后少女却已经伸手,紧紧攥住他衣襟,只这一攥,他便想起眼前这位出名的难缠,话已经说出口,当面拆穿是要这丫头的命,只好深深地埋了头。
    燕绥“哦?”了一声,“你做的?”
    透过竹丝窗帘的缝隙,他看了一眼,对方影影绰绰,只看得见姿态恭谨,并没有抬头,语调也从容平静,“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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