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邈,是我大意了。我把她关在陈家,以为她会安全,最起码,那里的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会再让她受苦。外面的那些人更不用说,没人敢明目张胆的拿走那颗u盘,甚至是伤害她。没想到,给她最大伤害的是我。“
陈晨红着眼圈,这些话,他从法国的时候就想说,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混蛋行为,只是害怕失去,又极力的掩盖这一点。霍斯邈惊讶的看着昔日的兄弟,变了,与大学时期的他一样,冷静、睿智、善解人意。霍斯邈之前就怀疑过陈晨的变化,不过是什么也没调查出来,后来又发生了政变,这事儿就耽搁了。今日一看,当初的怀疑是有根据的。
“兄弟,你有没有怀疑过自己?“霍斯邈直言不讳的说出内心的想法,他想,聪明如陈晨,自己身上的问题他不可能不发现。
果然,陈晨扭过头后叹了一口”有过。尤其是在法国的这段时间,我觉的体内暴躁的自己不见了,后来,苏小曼给我做了检查,嘱咐我除了她给的药,之前的不能再服用了。我猜想她应该知道些什么,只是最近事情太多,还没顾及上“
“是这样啊,我记得你说过,之前的治疗也是陈懿果为你找的,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陈晨点点头,他怀疑过,只是这是她找的人,也是经过陆远确认过的,怀疑就被打消了。如今看来,他之前所服用的药物不仅没有治愈他的症状,反而是加重。这一点,不能不说那个主治医师有问题。
“我让人查查,也许,是有问题的”
“我去吧,你去查的话,免不了走漏风声,也许,不是她的原因都变成了她。我曾经查过她和陈峰之间,似乎,并不像我们了解的那样”
“嗯?什么时候?”
“是上面找陈懿果的时候,沐家有人通知陈峰,这才,他们在一起的,并且,遭到了袭击。可以说,陈峰救了她,也因为她,遭受了危机。具体的细节我要去一次b市了解”
霍斯邈向陈晨讲述了陈懿果在沐家大致的遭遇,以及陈峰与陈懿果在海上遭受袭击的梗概,这与他之前获得讯息截然相反。陈晨这才意识到,他所认为的,判断的以及决定的事情与事实存在着巨大的偏颇。可是,孩子又是怎么回事?陈懿果在被他威胁的时候,失口说过两次,小小是他的女儿,可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他们什么时候又在一起过?
一连串儿的疑问在陈晨的脑中盘旋,难道,这个世界上会有药物控制一个人的脑部记忆吗?想到这,他也顾不得苏小蔓那边的时间了。他拨通了电话,将心中的疑惑道出,苏小蔓却在那一头冷笑“陈晨,你自以为是了那么久,如果突然间发现,你之前做的事情全部是错的,甚至是离谱的,你会如何?你口口声声否认她,否认她的孩子,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女儿,你会愧疚吗?”
苏小蔓没等到他回答就挂断了电话,她替陈懿果不值得,当时,那么凶险的情况下,陈懿果毅然决然的选择了留下孩子,无疑,她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这会儿,他质疑,他又做过伤害她的事情,苏小蔓找不出说服自己原谅这个人的理由。秦鸣在一旁没有作声,他太了解苏小蔓的性格了,有些事儿,只有她自己才能想明白。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悄悄的给陈晨发了短信“外婆暂时安好,老人家似乎要说些事情,已经联系了沐小五;另外,孩子的事情,你可以自己验证,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寥寥两句话,陈晨在其中获得了巨大的信息。沐家,怎么又和沐家扯上关系了?陈懿果,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事情?你又默默的扛下了多少困苦?
其他人都散去了,小小躺在陈懿果的身边极其不安稳。陈晨坐在床边,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小姑娘,以前就会有种似曾相似的感觉,他以为是她,却从未想过,小小的眉眼之间更像自己。
dna报告还没有出来,但是已经不重要了,根据霍斯邈提供的讯息,已经这一段时间思绪的清明,他想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不过,这一切都要等到她醒过来了。
陈懿果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她不是完全记不起来,是间歇性的。用苏小蔓的话说,这和老年帕金森差不多,只不过,她的记忆力是脑部神经变化导致的,不是不治之症。真正令大家担心的还是原发性肺动脉高压带了的一系列并发症。他也是今天才知道的,陈懿果的疾病症状从六年前就开始了,也因为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演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好比清晨的苏醒,陈懿果迷茫的看着周围,又摸了摸怀里孩子的脸蛋,除了“小小”她短暂的记忆空白里再无其他人。
“妈妈”孩子清脆的叫声是这个时间是最美的音乐了吧,陈懿果温柔的点头,在发现趴在床边的陈晨时,皱着眉头问女儿“他是谁?”
小小忽闪着大眼睛,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小家伙哼哼唧唧的尽可能的比划着心里所想,她要告诉妈妈,眼前的叔叔是坏蛋。可是,妈妈并不明白,小小累的叹了一口气,撇到沙发上的书包,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早在小家伙在开口的时候陈晨就醒了,他盯着母女两人,看着她们的互动,又把目光的注意力放到了小小手中的本子上。
”妈妈,看啊“小小说不明白意思,只记得很久之前,妈妈每天早晨都会拿着这个本子,然后告诉她,时刻要带着,提醒妈妈看。
陈懿果接过来,翻开第一页,慢慢的阅读着,越往后,她的身体越抖。最后,双手抖的本子从种掉落,她搂着孩子,瑟瑟发抖的警惕着他。
陈晨不明原因,站起身刚要上前,她就带着孩子后退,生生的把自己逼到床脚。
“怎么了?”
”我,我,不是我走出陈家的,不是我,别伤害小小,好不好?“
陈懿果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恳求着他,那个本子里记载的内容唤醒了她,却也是断断续续的。她好似正常又很不正常,好似记起了全部,实则只有他恐吓她的一部分。
陈晨没有再逼迫她,他害怕好不容易抑制住的肺水肿复发。径自的坐在床旁,一页页的翻着被她遗落在床上的日记本。
越看,他的眉头皱的越紧。本里记载的无外乎三个内容,她的姓名,和小小的关系,然后就是他给她的一系列约束。还有,她在不停的嘱咐自己,隐忍,放弃挣扎的语句.......还有一页就是每一天的倒计时。
原来,她一直以这种方式强迫自己记忆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原来,她的身边,一直存在着某种压迫,有他给的,也有他不知道的人。
陈晨合上笔记本,眼里潮湿的望着一脸警惕的母女二人。她根本没有记忆起全部,她对他皆是恐惧,在她眼里,他已经成为最大的威胁。他不知道如何解释,更不知道,这个时候的他是不是适合沟通。
此时,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支配着陈晨,心里翻江倒海的,甚至比和纪晓云决裂时还要痛。
陈懿果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情绪的波动致使她全身都在颤抖,猛地一咳嗽,嘴角又流出粉色的血沫。陈晨担心进一步严重,一把夺过她怀里的孩子,站在门口就喊医生和护士。
怀里的孩子不受自己保护了,陈懿果彷佛疯了一般嚎叫,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是向动物保护幼崽般最原始的嘶吼。
好不容易安定了一晚上,又在清晨救治一番,陈懿果被注射镇定剂后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不敢离去,方才,他怀里的孩子一样在叫,大概是母女连心,只要看着她,小小就安分很多。日记里说了,小小最不能受刺激。
dna检测是加急的,当报告被送过来的时候,陈晨抱着小小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其实,结果已经心知肚明,所以,在看到血样关系一栏里,赫然写着“父女关系”四个大字时,他的心像是在被刀子挖开一般。
她说的都是实话,可是,他从未信她;她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可是,他一直在冤枉她。到底是怎么了?自己怎么就相信了别人的话,把她的话当作耳旁风甚至是狡辩的理由了呢。也许,霍斯邈说的是对的,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有人在他的身上动了手脚。而他在远离所处环境之后,苏小蔓的药物起了正面作用,自然,原本的他也就回来了。
虽说他有理由对她解释之前的行为,可是,伤害了那么深又岂是一句“对不起”了解的。并且,他还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还会不会对她以及孩子做出什么伤害的事情。
陈晨烦躁的叹了口气,把小小放在了她的身边后,他联系了岳鹏和孙青。一个调查他和纪晓云出事后在国外的所有经历,包括接触到的人和事;另一个调查近几年的林林总总发生的所有事儿。他要知道所有的细节,给她公道,也是他赎罪的一种方式吧。
法国那边,因为陈晨不能尽快的带着陈懿果过来,外婆将沐家的人单独的叫了来。
沐天阳陪着,当初他们都怀疑过罗子君对陈懿果的感情,虽然瞒着义父,好歹是把当年的事情调查了出来。不过,有些细节要老太太亲自说出来,毕竟,当年的几位,他们知道的一个都不剩了。
沐虎在得知他们在私下调查的时候大发雷霆,一枪打过去,差一点要了沐小五的命,若不是罗子君及时从后院过来,恐怕,沐小五非死即伤,沐天阳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世界上,能让沐虎变得理智又让沐虎陷于疯狂的,唯有罗子君。她站在门外,三人在里的对话她听的一清二楚。那些往事,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不受控制的跳出眼前。还是那般的痛和恨,却不似过去那般极端。原本,罗子君不愿意打扰几个人谈事儿。可是,她听到了什么?当年的事情有隐情,事实远远不是他们当年调查的那般简单,还有,母亲病入膏肓,恐怕,不久于人世。这一次,沐小五回来,就是想了却老人家最后的心愿,还有,把当年的事情全部弄清楚。
罗子君抑制不住了,一把推开门,屋里,那张即将拉断的弦,再次回到了原始状态。
沐虎紧张的打量着罗子君,把她搂在怀里,安抚着她急促的呼吸。待到她缓和一些后,才把她扶到座位上。
罗子君不用再开口了,只是眼里带着泪般望着他。沐虎点点头,咬着牙对沐小五和沐天阳说了同意。这才,几个人准备了又准备,一路,沐虎担心了罗子君又放不下旧事,别别扭扭的见着了罗母。
苏小蔓每天花费四、五个小时为老太太治疗,罗子君见到病床上虚弱的母亲时,恨意似乎也消减了大半。
“是,是谁来了?”察觉到周围有脚步声,老太太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又问着”是,是子君吗?子君,是你吗?”
虽然,老太太看不见了,但是,母女连心。纵使分别多年,罗母和罗子君之间的血浓于水不可能轻易的切断。罗子君哽咽着,身体靠在沐虎的身上,她未曾想过,记忆中健康的母亲已经到了风烛残年,并且是,病魔缠身。
沐虎不同,他对罗母的情况,是基于为罗子君鸣不平的,所以,未等罗子君回答,他就代替了她给予答案。
“罗夫人,别来无恙!”
“你,你是......”罗母颤抖着,下半句话还没出口,沐虎就打断了她。
“没错,我就是那个你看不起的小混混,也是这个小混混,一直在护着被你伤害的人,你是不是很吃惊?”
沐虎太不客气了,无疑,这样的见面和对话刺激了老太太的情绪。苏小蔓才不管他的身份,连忙把人推了出去,带着陆羽进行救治。
不稍一会儿,苏小蔓在秦鸣的陪同下气喘吁吁的出了门。对着沐虎就是一通指责,连带着罗子君,她一个都没落下。
沐虎一直在隐忍着,同时,他更关心的是罗子君的反应。苏小蔓嘴里提及的往事一直是她心底不可触及的痛,好不容易结巴,如今还要被硬生生的揭开,那是何其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