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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真是害怕他沾华家一丁点便宜啊。
    华辰逸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表露分毫的厌恶,反而是一脸的哀愁。
    “父亲。”
    华辰逸抽了抽鼻子:“不孝子这段时日身子一直不好,不能尽孝在父亲跟前,反而是让父亲尽心竭力的照顾我,实在是孩儿的过错。”
    说这话时,华辰逸满脸的内疚,更是努力的欠了欠身来表示赔罪,那原本消瘦的身体,此时越发显得单薄,佝偻。
    一旁的小厮都看的有些不忍心。
    这般孝顺的少爷,怎的就被老爷这么厌弃了,到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也没人管没人顾的。
    “人吃五谷生百病,这也并非是你所愿,便不必放在心上了。”华阳辉却并不为所动,而是淡淡的扫了华辰逸一眼:“你让人说,有事来找我?”
    见面也不问他身子如何,是否好一些,哪里有没有觉得不舒坦的,而是张口就问是什么事。
    看起来,他的命,还不如这几百亩田地的。
    华辰逸心中沉了沉,咳嗽了一声:“是,孩儿突然想起来,先前在京郊处还有几百亩田地,地契还在我这里,想着趁我现在还清醒些,早点把这东西交给父亲您,免得到时候我闭了眼睛,白白浪费了。”
    “这地契就藏在我身后的床铺底下,我原本想自己去拿,可我现在实在没有力气去拿了,父亲也晓得我平日里也是不喜底下人近身的,就劳烦父亲您亲自拿一下吧。”
    “就在我身后这个垫子下头……”
    华辰逸一边说话,一边艰难的将身体往一边挪,期间更是觉得体力不支,扶着床边大口喘起了气。
    “好,为父来拿吧。”
    原本还有疑虑的华阳辉,此时点了点头。
    毕竟华辰逸已经如此,断断是不会再有其他能够伤害他的举动了。
    “就在垫子底下吗?”华阳辉走到了床边,一手撑着床,躬了腰的,伸手去垫子底下找寻华辰逸口中所说的地契。
    “是,就在垫子……”
    华辰逸的话戛然而止,方才虚弱无比的面容上,此时是一脸的狰狞,眼中更满是阴鸷,向华阳辉扑去。
    几乎是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华辰逸将手中的短匕刺入了华阳辉的胸口处。
    而华阳辉看着几乎没入自己胸口处的短匕,下意识的一把将华辰逸推了开来,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
    匕首刺的极深,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浸湿了衣裳。
    “逆子!”华阳辉捂着伤口,满眼通红。
    而被推到在软塌上头,许久都爬不起来的华辰逸喘着粗气大笑:“逆子?那也得是你的儿子才称的上逆子,你压根就觉得不姓华不是么?”
    “那我如何能被称为逆子?不过就是随意的杀了个人罢了,罢了……”
    华辰逸嘶吼罢,一口气提不上来,扶着床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这次的咳嗽,带出来了一大口的鲜血,滴落在月牙白的垫子上头,殷红一片。
    “来人,来人,将这个逆子给我乱棍打死,打死!”
    华阳辉怒吼道。
    一旁早已傻掉的小厮,这会子回过神来,急忙七手八脚的先将华阳辉给扶了起来,接着是赶紧派人去请大夫。
    一时之间,华家乱做了一团。
    新年过后,便是十五。
    元宵佳节,原本应该是阖家团圆,处处欢声笑语的日子,而此时的华家却是缟素一片,哭嚎声满院。
    华辰逸的那一刺,直中华阳辉要害,尽管当时及时请来了大夫,当场并未去世,但因为失血过多,随后更是发起了高热,在拖了三四日之后,便撒手人寰了。
    而华辰逸那边,虽然因为华阳辉重伤的缘故,华家上下乱成一团,并未来得及去按照华阳辉的吩咐,将其乱棍打死,却也对这个弑父的恶人不管不顾。
    在两三日水米未进之后,原本已经虚弱无比的华辰逸,也气绝身亡了。
    一时之间,华家当家和年轻一辈里已经没有了人,唯独留下华夫人与几个姨娘,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婴孩,这到底令人唏嘘不已。
    但不等众人唏嘘一番时,圣旨已是到了华家。
    华阳辉结党营私,收受贿赂,诬陷他人等一桩桩的罪名落了下来。
    念在华阳辉已经过世,留下妻儿的状况,罪名不殃及家人,只将华阳辉挫骨扬灰,没收其全部家产,充入国库。
    几乎是一夜之间,华家不复存在。
    京城的所有人,也因为害怕沾了霉运,对华阳辉与华辰逸等人也是绝口不提。
    这世间,仿佛从未存在过京城华家一般。
    “师父,您为何站在这里?”小小的道童,看着自己面前那俨然已经荒废多年,破落不堪的宅院面前,有些不解的拽了拽旁边胡子花白的老道的衣袖。
    老道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叹了口气:“为师只是想起了从前的一桩事罢了。”
    “哦?是什么事,师父可否说给徒儿听一听?”小道童歪了歪脑袋。
    “你年岁还小,只怕是不懂,且此事过于复杂,为师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只是为师云游四海,今日路过此处看到这里时,心中有些感慨罢了。”
    “这世间万物到底是有各自的气数,即便为师从前想着逆天改命,到底是行不通了,这父子相克之事,便是上天定下来的两人的气数,哪怕当时为师想要替其改了命,可兜兜转转的,最终依旧还是如此。”
    “也罢也罢,到底也是陈年往事,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老道士摇了摇头,背着手,慢慢的往前去了。
    小道童有些不解,盯着这宅子又看了许久,但见自家师父走远了,这才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旁的马车缓缓驶过,有风吹拂,马车上头的帘子被掀了开来。
    乘坐人的侧颜,看的可谓清清楚楚,是个长相十分英俊的公子。
    小道童一时之间看的有些呆了,停下了脚步。
    “你在做什么?”老道士伸手敲了敲那小道童的脑袋。
    “师父……”小道童吃痛,眼泪几乎都要落了下来,只指着那马车道:“这位公子,生的可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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