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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公子可愿主动去找江咏歌,帮我给新帝带口信?”符若初凝视凌承誉。
    要知道当初江咏歌可是想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如果凌承誉再度现身,生死就不由自己。不过这几个月南行相处下来,符若初已经对江咏歌非常了解了,知道他心中光明磊落之处,赌他会信,信她公子初敢行刺摄政王,也信她能成功。
    凌承誉犹豫了一下,表情和眼神之中都有挣扎之色。
    于是孟如川摘掉了自己的□□,露出来与凌承誉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堂兄,我是孟如川,你应该知道我的是谁吧?你三年前传给婉婷的最后的消息,是我收到的。你有山海图真图的线索也是我告诉公子初的。”
    “你……”凌承誉当然知道孟如川的真实身份是谁,“你不是被发卖到了摄政王府,怎么会在公子初身边?”
    “我还陪着公子初去了南境见了我兄长凌承辉。”孟如川将这三年婉婷以及凌承辉之间的恩怨简单说了说,“现在我已经决定追随公子初,共谋天下大业。堂兄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凌承誉最后一点迟疑犹豫被孟如川打消了。适才一起进到襄州城内,破解重重机关,偷出山海图,无论武功还是机关术,孟如川的本事都让凌承誉钦佩不已,还想着打听这究竟是何方高人。
    现在孟如川自揭身份,原来竟是逐月国皇室遗孤,婉婷的弟弟。他选择追随公子初,怪不得,婉婷愿意以自己的人头相送成全。
    “我愿意。”凌承誉朗声回答。
    符若初又将她所知的有关江咏歌、二皇子和新帝之间的关系简要说明,以便凌承誉能有所准备,不会被这几人演戏忽悠了。
    “若是如此,那新帝或许已经猜到,我当初说要去襄州城内的目的了。除了山海图,恐怕不会有什么宝物能让我们凌氏一族涉险。我该如何告诉新帝,公子初带着真图去行刺摄政王么?那就算行刺得手,恐怕所有见过山海图的人也都逃不出一个死字。”凌承誉是与新帝谈过买卖的,新帝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懦弱无能。
    “所以我的方案承诺将真的山海图交给他,在我行刺成功之后。条件是用摄政王的命和山海图,交换我平安回到北燕。两国停战十年之约照旧,贡品的数额能减免一二再行商谈。”
    这听起来完全是很利于新帝的买卖,既能假手他人除掉摄政王这个心头患,又没有损害国体的什么实质改变。十年停战,北燕再派个质子来,商量着贡品的数额,或许一切照旧。
    但是符若初有上一世的经历,她知道若是摄政王上台,或者新帝早一些除掉了摄政王,他们无论谁当南昭的皇帝,都不会遵守十年之约,都会提前挥师北上。
    如果能以行刺之功劳,以山海图一件宝物,换来南昭新帝的承诺,两国坚持十年不战,能减免北燕一定数额的贡品,能放她早点回到北燕励精图治,她相信可以打造出强盛的北燕,十年后不战屈人之兵。没有烽烟没有战乱,百姓休养生息,两国比拼经济和国力,哪里的百姓生活的好,哪里自然是民心所向。
    她所求不多,十年而已。
    凌承誉在确认了自己的谈判条件之后特意提醒道:“若新帝对你并不信任,那么此次别过,我或许就要埋骨南昭。如川弟弟,若我殒命,请收下我这个玉牌,代替我照顾北燕的凌氏族人。”
    凌承誉解下颈项上的一块玉牌,递到孟如川手中。
    孟如川没有推辞,却沉声道:“我已经决定永不恢复凌姓,你的玉牌我帮你代收保管,他日回到北燕,我会在你族人之中寻找合适的继任者。”
    符若初笑道:“如川,你不要有姓氏的忌讳。无论你姓什么身世如何,我答应过你,信你、用你、不弃你,我说话算话。”
    “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族内未必都与堂兄这样想的开明。总会有人拿血脉做文章,我索性就不要那个姓氏又如何?”孟如川说的洒脱,“我自幼叫惯了孟如川这个名字,不想改。我原本的名字,已经给了堂兄,我也不想再要回来了。被婉婷培养教导那么久的凌承辉都不想背负皇族的重任,我这个随便混饭吃的自然也不想。以后公子护着我便好。”
    凌承誉忽然意识到孟如川与公子初似乎与普通的主仆或君臣不同,两人之间眉目传情,仿佛心有灵犀,不分彼此的念熟,仿佛是……凌承誉心内暗叹,怪不得孟如川会如此死心塌地追随公子初,怕是除了欣赏公子初的才能,更是喜欢公子初这个人。
    凌承誉准备妥当之后,独身一个离开了藏身山洞,义无反顾去执行符若初所托之事。
    山洞之中只剩下符若初和孟如川以及三名影卫。
    孟如川这才沉声问道:“行刺的计划你真的想妥当了?不需要我一起协助么?摄政王府我很熟悉,我改易容貌跟随你去,哪怕无法面见摄政王本人,只要我等在左近,也能助你事成之后顺利逃脱。”
    “刚才凌承誉在,我没细说计划,这事还需要多方配合,不只是你。如川,有关行刺的技巧你可要好好教教我,最好能让我一击得手,还跑得出周遭影卫的围攻。”符若初摆出了虚心请教的姿态。
    孟如川自信道:“公子,只要你肯带我去到王府,摄政王那些影卫就交给我处理吧。只是有一个不定数,就是那位一直追踪我的高手。我问了凌辉,那人不是他派的。那人也与凌承誉这一方面无关。如果关键时刻,那人与我为敌,我没有必胜的把握。”
    “不急,你体内的毒如何了?”符若初很自然的握住了孟如川的手腕,为他细细诊脉,“你的内力修为还不到大成,正是紧要关头。”
    “无妨,我的内力已经能将毒性完全压制,时间紧迫刻不容缓。”孟如川回握住符若初的双手,柔声道,“咱们一边走一边说,我还有些细节技巧。我觉得关键时刻能保住性命是第一位,最好还能趁着行刺之际造成山海图已毁的假象。”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就又腻乎在了一起,明明都是说正经性命攸关的大事,偏偏两人眼神温柔交错,动作亲密旁若无人。那三个影卫的眼睛都不知道摆在哪里了,只好继续装瞎。
    第70章 取尔人头
    符若初跟着侍从走入了摄政王的书房。改移容貌的孟如川被留在了书房之外。他躬身颔首, 与周遭其余仆人没有什么两样,暗中却凝神细听,察觉摄政王的书房之内居然另有密室。机关开合之声响过, 摄政王和公子初的话语声都被掩去,连呼吸起伏都微弱不可闻。
    他们是进入了地下的密室。
    孟如川的心内一沉,不过能感应到那些摄政王的影卫,到现在数量并没有少,这说明这些影卫也没有进入密室, 而是守候在周围。那密室只有书房一处出口?密室之内会否还有其他影卫?
    摄政王进入密室之后, 也不知碰了什么机关,密室内的油灯忽然都变得亮堂起来。这里的布局与上面的书房陈设相似,不过还多了卧榻, 存放了一些新鲜的食物,室内也散着药香。
    摄政王说道:“在这里可以将山海图打开了吧?”
    符若初笑道:“不知王爷肯否亲自看一看?”
    那个引符若初下到密室的“摄政王”面色微变,质疑道:“公子初此话怎讲?”
    符若初的眼睛盯着床榻的方向朗声道:“王爷似乎身体欠安,但山海图的秘密事关重大,少一人知道就多一分稳妥。”
    只听卧榻那边传来轻微的机关之声,一道身影自衣柜内走出来。
    符若初趁着那衣柜的门开合之时, 凝神细看,并未见其后还有更大的空间, 不免有些奇怪。按道理书房之下这间密室应该能联通其他出口才更安全。出口不在衣柜那边,应该是在这房间另外的角落了?四周会否还藏着其他的护卫?
    万一行刺不成,让摄政王走脱,他可能会逃的方向未必是上到书房那里, 或许会走其他有机关的暗道。若是不能提前料到摄政王退走的方向,就必须保证一击得手,让摄政王没有再逃的可能。
    那个从衣柜中走出的人, 穿着便服散着花白头发,面容枯槁,在床榻上坐稳,声音沙哑的吩咐道:“魁甲你到外边等着吧。公子初只身前来,诚意总还是有的。”
    那个摄政王的替身原路返回到了密室之外。
    摄政王叹了一口气:“公子初,不是本王信不过你,实在是前一阵刚刚遭遇行刺,本王受伤未愈,正在休养,不想让更多人知道。”
    密室之内灯烛虽亮堂,却比不得外边的日光明媚。摄政王宁愿藏身密室休养,可见伤病不轻啊。符若初不敢多问,而是对于本次的行刺更多了几分自信。趁他病要他命,更何况摄政王多半也不想她活着离开北燕。你死我活,她不动手,等来的就会是摄政王的屠刀。
    “公子初,你说山海图不是一幅画,而是一面宝镜,当真如此?”摄政王的语气里听不出质疑,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切。
    符若初若不是知道摄政王是什么人,或许还真会被唬住。她小心掩藏着杀念,捧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木盒子往前走了几步,行到床榻边上:“回禀王爷,您说的没错,东西拿到之后,在下也很是迟疑。想必只有以王爷的智慧才能勘破其中奥妙。”
    那木盒子很是寻常,就像是街边随手买东西人家赠送的用来盛放物品的盒子,没有任何花俏。摄政王并不担心盒子有什么问题,外边那么多人层层检查,盒子若有古怪早就会被察觉。
    何况公子初只身前来,若真存了歹念,只有同归于尽这一条路。身为北燕的嫡皇子,年纪轻轻的公子初怎么可能自寻死路?来献上山海图,求的就是要活着离开南昭回到北燕啊。
    摄政王看着那盒子,并不伸手去接,眼神瞥向床榻旁边的矮几。
    符若初也不以为意,将那盒子放在了矮几上,撕开盒子上的封条,打开了盒盖。盒盖之内还有几重油布包裹,周遭塞了一些棉花布料,想来是为了防止震荡污损。她做所有事情都当着摄政王的面,没有任何遮掩,坦坦荡荡,仿佛就真是来献宝一样。
    打开了重重包裹之后,其内是一面长方形的镜子。这镜面光可鉴人,拿出来看,镜身黑沉无光。关键是长方形的镜子很是罕见,又没有手柄,与普通的梳妆镜截然不同,更像是一块奇特的石材雕琢而成。正面精心打磨变成了镜面,其余地方仍维持着奇石原本的质朴,没有其他装饰。
    摄政王三年前曾听那位高人描述过真正的山海图是什么模样,今日眼见为实,公子初果然没有诓骗欺瞒他。另外摄政王不仅知道山海图不是一张图画,而且他还晓得山海图开启之时,能在镜中生成异象。但此等隐秘摄政王不确定公子初是否知道,因此也不会马上提起。一切等着公子初演示。
    “王爷可知这宝物如何开启?”符若初双手捧着这件宝物,行到摄政王面前两步之外。
    摄政王禁不住探头观望。
    符若初便又走近了一步。
    摄政王闻到了奇怪的香气,在公子初的双手之上。这香气在刚才还没有,而是公子初打开盒子解开一重重包装后才沾染在手上的。公子初的表情却似乎对这些香气是有备而来的样子。
    摄政王隐约意识到这香气有问题,却根本来不及出声,下一刻就晕倒在了床榻之上。
    符若初出手如电,点了摄政王的昏睡穴。原本这香气药力足够麻醉一头牛,不过点穴之后,控制摄政王身体血脉运行,也能多一重保障,防止他突然醒来。
    控制了摄政王,密室之中一直都没有异样。可见无论密室有无其他出口,这里并不存在其他的护卫。摄政王对她的防备早已卸去,是她捡了大便宜了。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符若初把心一横,将山海图放在了木箱边上,拔下了头上七星伴月青玉簪。转动那簪子的机关,弹出了锋锐尖细散着红光的剑芒。
    作为星月宗三件宝物之一的七星伴月青玉簪并不只是星宗宗主身份的代表,更是一件杀人利器。这锋锐的剑芒世所罕见,又窄又薄甚至似乎没有实体,却能削金断玉,切开人的身体也比寻常刀剑快捷。
    符若初将昏迷的摄政王摆平在床上,用这红色的“剑芒”轻松的割断了他的颈项,切割下他整个头颅。“剑芒”所过之处,因为太锋利,血水都未及涌出。
    她有充足时间将这颗人头装入方方正正的大木盒内。那一重重的包裹在这时才真正起到了作用,不仅能隔绝血腥的气息,还能防止血液流出露了破绽。
    符若初又自木盒内取出了一张薄而韧的油纸,就像是糊鼓皮一样,将没了头颅的摄政王尸体脖子上一蒙一勒,防止了随后涌出的鲜血肆意横流。一连串的动作非常熟练,像是练了无数次,行云流水一般,
    被血水弄湿的地方完全组挡在了那张油纸之内,并没有扩散开来。若是世间普通的利刃切割人头,绝对不会是如此干净滴血不漏的现场,也不会顷刻间就处理完毕。
    符若初此时甚至还有闲暇为这具没了头颅的尸身盖上锦被,洒上香粉遮盖血腥味,装作了摄政王依然蒙头大睡的模样。
    触动机关“剑芒”收回,符若初将七星伴月青玉簪插回头上,这才有条不紊的继续。
    将那头颅摆放稳当,边角塞上棉花碎布免得磕碰。然后她从木盒的盖上取出一块夹板,盖上头颅,在夹板上再放好山海图,盖上盒盖,以特质的泥膏封了盒盖与盒子本身的缝隙,再拿了防水的油布将整个盒子捆扎好。一切便准备就绪了。
    符若初运功压制紧张色心虚,凝神细听,外边似乎传来了一些嘈杂声,但在地下密室之内听得并不真切。
    书房之外,摄政王府的院子里,护卫仆从都能见到自空中落下了一个燃烧的火球。并非祭祀时节,大白天的,竟然有人燃放飞天灯?这灯偏偏还飘到摄政王府的范围之内。
    摄政王府的守卫自然是怕有什么问题,提前射下了这个古怪的灯,未料到那灯落地后居然炸裂开来,呛人的烟雾散了出去,还燃着了附近的花草树木,引发大火。
    北燕埋在摄政王府的低等暗探趁乱散播谣言,说是有刺客又来行刺了,府中上下人心惶惶,护卫家丁各个紧张万分。
    摄政王的替身在书房内犹豫,是该去密室,还是该走出书房吸引所谓的刺客。
    这种时刻,替身本该去往另外的地方,离本尊越远越安全。只是,摄政王的替身不只一人,一旦有刺客入侵,他们会立刻出现在王府内不同的地方,混淆视听。
    魁甲是最像摄政王的替身,无论容貌气度与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有时甚至连王妃与诸位公子小姐们都分辨不出。摄政王中毒受伤在密室休养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魁甲代替摄政王上朝,无人识破。
    就连孟如川也以为,书房里那位便是真的摄政王了。
    公子初从密室单独出来的时候,魁甲已经有所疑惑。一来是没有听到摄政王的吩咐,二来是见那大木盒子又被公子初拿了出来。
    符若初说道:“宝物已经献给王爷,他独自一人在密室观赏,不让我等打扰。你看我是等在书房,还是退到外边恭候王爷传唤?”
    魁甲知道公子初来献的是山海图,却不晓得山海图并不是一幅画卷。只当是摄政王独自一人在密室查阅,不想旁人打扰,似乎听起来一切如常。
    不过谨慎起见,魁甲还是打算亲耳听到王爷吩咐,免得公子初一个外人有所隐瞒:“公子初请先在书房内稍候片刻,待我请示王爷再做裁断。”
    符若初见魁甲往密室之下走去,她才不会老实的等在书房内,而是拎着大盒子就往外走,等魁甲发现摄政王的尸体之后就不好跑了。当然为了阻挠魁甲,她在密室里留了一些毒物,魁甲只要踏入密室,走不到床榻那边,就会中招眩晕。魁甲的武功比正常的影卫差了许多,只是一个合格的替身。她能拖一时是一时。
    孟如川见符若初自己推开了书房的门,神色从容拎着盒子走出来,心知是得手了。
    两人这时再不理会守卫的阻拦询问,一路疾走,奔向摄政王府后院的一处夹道。大多数人此时正被神出鬼没的“刺客”闹的惶恐不安。从第一个飞天灯掉落爆炸之后,王府内不只一处起火。
    忽然魁甲扮演的“摄政王”从书房内踉跄而出,大声呼喊:“拦住公子初,格杀勿论!”
    几个影卫从四面飞身而出,追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将孟如川和符若初围在了夹道之内。再往前十丈,翻过了那边的院墙,就能到大街上。街面上早有符若初安排好的接应之人。
    “公子,你先走!”孟如川亮出贴身藏匿的匕首,与追来的影卫缠斗在一起。
    不只是影卫,守卫们也都纷纷向这边扎堆。在他们看来魁甲就是摄政王,王爷吩咐的事无论听起来多荒谬,也无人敢不从。哪怕是在王府内诛灭一国质子。
    影十三带着另一名影卫,从墙那边跳了进来,拖住了王府的守卫。
    符若初知道自己的武功有限,她留下帮不上忙,反而会拖累这些高手。她抱着木盒子发足狂奔,孟如川也紧随其后,边打边退。
    离院墙越来越近了。
    又一道人影从王府之内杀过来,直接消灭了本来要拉弓放箭的几名王府护卫,而后对摄政王的影卫便毫不留情出手攻击。这人原本手里没有武器,却轻而易举将对手的武器空手夺来,不仅是武器,飞花摘叶也能当暗器,周遭几丈之内的人顿时都被他的攻击辐射,一时无法脱身。
    孟如川这边的压力顿时骤减。
    但是在王府的瞭望台上,已经有人张开巨大的弩,锁定在了公子初身上。公子初身形最为瘦小,很容易辨认,一旦其欲翻墙而出,就是最佳的射击时机。这张大弩,能同时发射十二箭,速度也比寻常弓箭快,便是高手也防不胜防。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初初受伤~~会掉马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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