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小六见情形不对,早就悄悄溜了出去,偌大一个议事堂,现在只剩下了她跟李寄。
李寄胸口起伏,看样子气的不轻。
花弥生想要说些什么,还没张开嘴呢,方才被李寄品过,评价为“什么玩意儿”
的那杯茶,茶水四溅,杯身四分五裂,一声哀嚎似的脆响,这就结束了一生。
她吓了一跳,屏气凝神,不敢再抬头看他。
李寄掐着腰,声音骤然拔高,“你以为我跟你在这儿打商量呢?”“不是。”
花弥生喏喏的答。“要么你就留在山上给我算账,要么你就下山。”
花弥生心头奋然一喜,刚要开口谢谢大当家,又听见李寄戏谑的后半句,“到时候,我会让小五小六把你的尸体送回家的,亏就亏点儿吧,我认了。”
心头昙花一现的喜悦瞬间又被遮天蔽日的阴霾笼罩。
花弥生觉得自己心里刚刚对李寄良心未泯的评价实在太过肤浅。
他哪里良心未泯了?他的良心早就被狗啃得一干二净了!李寄看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挑唇,讥诮的笑笑。
落在狼窝里,还指望全身而退?自己宽宏大量放过她,她不知道感恩戴德,还一个劲儿的想走,把他这儿当客栈了?鸡蛋碰石头,能有什么好下场?花弥生想到徐娇娇跟她说的法子,再怎么不靠谱,也比坐以待毙的好。
她低头收拾收拾心情,再抬头看李寄的时候已经换上了满脸的笑,“我刚刚说话不过脑子,大当家别往心里去,承蒙您不嫌弃,我留下来!”
李寄见她终于屈服,心底生出种征服的快感来,他习惯了掌控一切,绝不容许有人忤逆他!
徐娇娇听说花弥生答应留在山寨,心瞬间凉了一大截儿。
她找到花弥生,质问她究竟还想不想走。
花弥生说想,“我说留下来只是权宜之计,不这么说的话,你今天就见不着我了,大当家要我留下来做账房,我想了想,答应了也好,至少咱们不必被关着了,能到处走动,也方便不少。”
徐娇娇将信将疑,“真的?你没骗我?”
“咱俩前后脚被抓上来的,我骗你干什么?”
“那你还是先试试我的法子吧,就三天后,万一能成功呢?”
徐娇娇是不能再等了,她今天听李寄身边的人商量着定良辰吉日,准备再给李寄办一场婚礼,今儿还有人拿喜服来给她试,再等下去,她可就真成了压寨夫人,跑不掉了。
她们现在各有各的住处,不能再常常见面,李寄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粗人一个,可谁知道肚子里藏了多少心眼儿,未免被他怀疑,她和徐娇娇还得保持距离才行。
安抚完了徐娇娇,花弥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找游四海。
游四海的住处很好找,找个高出,站那儿看,哪里桃花茂盛开满园,红墙绿瓦颜色鲜,哪里就是游大夫的住处。
花弥生住的离游四海不远,走两步就到了,她进了院子,叫了几声,没人应,她左右盼顾着往屋里摸索,走到廊下,不知打哪儿飘来一股药味儿,她蹙眉捏住鼻子,想推门进去看看。
手刚碰到门扉,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男人,看了她一眼,愣了下,旋即捂着屁股飞快跑了出去。
她有些懵,盯着那捂着屁股狂奔的男人看了许久,一转头,又被突然出现的游四海吓得猛退两步,险些顺着台阶摔下去。
游四海一边擦手一边笑她,“大白天的见鬼了?”
花弥生踉跄两步站好,尴尬的笑笑,“您突然出现,吓了我一跳,刚刚那个人......”
“哦,来看病的。”游四海请她进屋坐,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我听说你答应李寄留下来做账房了?”
“啊哈哈哈,是。”她敢不答应吗?不答应就是死!
“那挺好,那你来找我是......有事?”
“有事。”她嗓子眼儿发干,喝口茶,握着杯子道,“之前山上的帐都乱七八糟的,我既然做了账房,肯定要重新好好算一遍,我来就是想跟你对对你这边的账。”
“你等等,我这儿有账本。”
游四海转身去翻柜子,七零哐啷翻了一阵,最后找出几页皱皱巴巴的纸,“以前的找不到了,这是最近几个月的。”
花弥生看着那几页纸,说不出话来,说是账本,不如说是随记更贴切些,哪天去买了什么药材,去账房那儿领了多少银子,剩下多少银子,虽然记得乱七八糟,可好歹也是个凭证。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游四海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不够?”
“够够够,够了。”她收好那几页纸,又问,“我听寨子里的兄弟说你过两天要下山买药材,那个......能不能麻烦您一件事?”
游四海摇着蒲扇,笑的意味深长,“什么事?”
“其实不是我,是徐娇娇,她想请你帮她买几味药材。”
“药材?”游四海挺痛快的答应了,“好啊,什么药材?”
花弥生说不清楚,“这个她没跟我说,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估摸着是调理身子用的。”
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徐娇娇他看得出来,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是肯定看不上山寨这种地方,不屑留下的。
至于花弥生,她是不想跟他们狼狈为奸,都急着离开这儿。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游四海很难不怀疑她们的目的。他上下打量着花弥生,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花弥生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道了句告辞就要离开。游四海让她先别忙走,提溜起水壶又帮她添满一杯茶,“你觉得李寄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她没想到游四海会问她这个问题,不过既然问起了,自然要虚伪的夸赞一番,她搜肠刮肚的说了一堆褒奖的话,末了配上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想要尽快结束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