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吕竹亲自给吕虹带来的消息,比学校早,比老师早。
他表现出了大人们都喜爱的一面,站在她面前。
吕虹表情淡淡的,目光从他腿部掠过,点了点头。
错综复杂的光在他眼中闪烁,一看那样子,就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
他提出要一笔钱做投资。
“要这么多?”吕虹才有了点表情——皱眉。
他抓抓后脑勺,“我想过,打暑假工应该能赚回叁分之一,另外的,以后从分红中还你咯。”
又补了一句:“你要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想别的办法。”
吕虹眉皱得更紧了,像个小老太太看着她不出息的子孙,“不许找刘同贵。”她沉沉地说。
“他让我献血时就说要给我酬劳”
“我说,不许。”她简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气场扩张到二米八,只差扎起的头发散开蒸腾怒火。
察觉到自己严厉了,她又缓下口吻:“我希望你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经商…是很世俗的事,固然有它的趣味,但它同时也会占据大量的精力,让你分心,你的特长,并不在这种事情上。”
他眨眨眼,“那你希望我做什么呢?”
“我的想法不能代表你。”她漫不经心回答。
“之恒爸爸之前问我,日后要不要和他一起工作。”
吕虹倒抽一口凉气,这等于保送他上大学包就业包升职加薪?进研究院,毋庸置疑远超过当飞行员,毕竟后者,还是吃青春饭,但前者,却有机会名垂青史。
她便明白了,相比其他同龄人,他早就赢在起跑线,拥有太多选择,他甚至可以不做选择,挨个挨个去体验,而分心提前进入成人世界,自然也不在话下。
而现在被他征询意见的她,还是个研究院的编外人员,多么的相形见绌,因为这个编外人员的职位,还不是她挤破头得到的,是她用命换的。
怎么又开始了?嫉妒一个小毛头,就像刘同贵说的,真不是个东西。
她整理了情绪,快速说道:“你和叶小茂想投资你们打工的汉堡店,我可以替你们出这笔钱,就当赞助你们第一次创业,但在大学毕业之前,你不能再去那家汉堡店,也不能参与管理,好好念书,直到毕业,做得到吗?”
他想了想,答应下来。
得到她的“赞助”,他面上倒很平静,不见“啃老”成功的喜悦,反而问她:“你和之恒爸爸吵架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问他去。”她回道。
青年露出“我就知道”的表情,判断这两位大人之间又发生了龃龉。
“那就好,他不适合你。”
“那谁适合?”她随口反问。
以往,她都像羞涩的小女生,紧抿着唇任他评价,不作回答。
他一愣,没料到她会问他,笑着低下头,嘴角勾起的线条有一丝神秘。
吕虹有一种冲动,想把他那笑给打掉,但她不是动手动脚的那类人,忍耐令她感到疲惫,起身准备回房间,见他还杵着,就问:“不回学校吗?”
“周末,你忘了?”
周末,学校给应考生缓解压力,每周都有一天的假。
“不行,你不能留下,以前你周末去哪,你就去哪吧。”
“我工作到了关键阶段,容不得周围有东西打扰。”
吕竹没料到她排斥他到这种地步,一下子无措起来,全然不复进门时的趾高气昂。
“让我住一晚,好吗?”他牵住她的手。
吕虹一个眼神,又让他马上放手。
“住一晚好吗?就一晚,明天白天,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刚想说“没兴趣”,他就说:“会对你工作有帮助。”
真是自大啊,他能帮到她什么忙?他能不给她添麻烦就谢天谢地了。
“吕竹,我能给的,都已经给了。”
“后面的路都是你自己的,我相信你不缺一个供你落脚的地方。”
他置若罔闻,在就近的座位上坐下,将两副拐杖倚到侧边。
“让我回报你吧,妈妈。”
工作到了关键阶段哈。
吕虹翻着谷雁卉的佛经笔记,在字里行间寻找这个女人坚持自我力排众难的信念源头。
在笔记里,有一段话给吕虹留下深刻印象: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吕竹在住处,屋里的感觉都不一样,她翻了几页笔记,啪地合上。
一点用都没有!
今晚依然是不成功的。
谷雁卉说“性爱是灵感的源泉”,做起工作来不要命的吕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办法。
她在热锅里淌,在刀山上滚,手指抽筋,下体发肿,疼痛像一道闪电劈中她。
欲望没消停,还又一次把自己弄伤了。
谷雁卉的那句话是骗人的吗?
她伏在床上抽泣,把哭声压进棉絮里,和刚才吕竹面前的冷漠截然不同的脆弱。
为什么哭都不敢哭?因为隔着一堵墙,还有别人。
刹那间,她体内的欲望羞耻地复苏了,她小心翼翼再次伸出手指,抚摸自己敏感带,没有章法,只知道避开红肿。
尽管隔着一堵墙,她仍能感觉到一个拥有完美身体的男性,与她共存同一空间。
哦,他现在瘸了,一年后才能完全正常行走。
但丝毫没浇熄她对他的欲望,甚至身体因他残缺而更加兴奋。
他在干什么?在他的房间里收拾他的行囊?还是和女友打电话?抑或又在搞他那些鬼名堂?
她养他这么大,他马上要展翅高飞,出人头地,她索取点报酬,算得了什么
眼前浮现一个穿空军制服的挺拔身影,一会儿又变成穿白大褂的脱衣有肉的儒雅学者,不变的是都亮着一双不符合气质的狗狗眼,因小只的她拒绝被他拥抱而充满失落。
就不给你抱!
她狠狠地加快手中动作,抚过红肿引来一阵抽息,又按捺下来,她要自己结网,也不会再给别人任何靠近她的机会。
转眼间,那身影不见了,却令她呼吸稍停,背后降临灼热的温度,那是来自男性躯体的温度,他隐没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出现,结实的胸膛如同无边无际的沙漠,承载着她的身体,起起伏伏。
而她不敢有动作,有呼吸,生怕一丝孟浪吓跑了他。
多年了,魂魄不曾入梦来。
“是你吗?”
她哭着向后面伸出手。
清晨,她闻到牛奶的香味。
走出房门,晨光之中,穿着背心结实身体的人来回穿梭,令她愣住。
“居民用水果然添加剂少好多,洗澡水打在皮肤上都要舒适十倍。”吕竹拿女士干发帽在头上绑了一圈,丝毫没觉得男性躯体戴着个粉红玩意儿有什么不对,扶帽的姿势还特别熟稔。
那是他的物品,因为爱惜自己头发,他用零花钱买来的护发用品比她还多。
“学校的水现在就是消毒液,我们怎么抗议学校都只解释要对安全负责,只能牺牲舒适,做学生怎么就不能舒适一点呢想不通。”
说得他好像除了做学生,还能做别的。
然后他顿住,他注意到了,吕虹失忆的表情,以及脸色蜡黄,吊着两个黑眼圈,非常糟糕的状态。
她愣愣地被他请到饭厅坐下,面对琳琅满目的早餐,心里想的却是,谁把他这个黑暗料理小王子扭转过来的?光看食物表象,都知道脱胎换骨了。
哦,他在汉堡店打工也半年了,厨艺不可能不变化,也远超正常的变化,卖相已经是专业餐厅大厨水准了。
他向来如此,一经指点,赶超师父。
她吃了一点东西,舌头上的味道不难以下咽,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比平日吃得更多。
一抬头,坐在正对面的他满脸思考。
她看上去很闲吗?
吃完早餐,他马上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需要耽误一整天的时间。
而她,鬼使神差地,不问目的地,就跟他出门了。
为了节约时间,他提议打车去,当然,由她付费。
计程车进入一个区域边界后,人像沙丁鱼罐头倾倒出来,吕虹开始忐忑不安。
这个城市只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大的人流量,连病毒阴影下也不见消减多少。
高耸巨像远远地出现在现代建筑后面,进入视线,钢钉一样刺穿她身体,把她钉在车椅靠背上,再也动不了。
还是吕竹拉开车门,将双拐夹在一边胳膊下,腾出一只手牵她下车。
“走吧,后面的路车进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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