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那人顶着乌漆嘛黑的一张脸,明亮的眼睛带着一点点失落,思考半天告诉叶观音:“我叫星尘,星星和尘土的星尘。”
六百前,太华山脚的一件小草屋前。
为了口腹之欲,叶观音脚下生风追一只野兔,结果被那鬼精的兔子溜了半天,连根毛都没吃上。她又累又气,不管不顾地躺在烂泥地上。
双手垫在脖颈后,盯着阴沉的天空看了半天,不一会便把兔子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她只觉得近日的天色很是奇怪,浓云翻滚、欲雨未雨,阴沉压抑在人的心头。她偷听到附近的农夫也在议论,当然他们是害怕影响到今年庄稼的收成。
这么想来叶观音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她是盘古大帝落下的右眼,这天地都是盘古所开,就算天塌下来也伤不到她。神体不需要饱腹,所以庄稼收成也与她无关。
你说这天地都不敢伤她,天上的神仙见到她都要恭敬叁分,怎么这蠢兔子见到她就只会跑呢?她又不会对它怎么样,不过就是想将它捉来玩玩……好吧,还有顺便扒皮尝尝味道。
既然捉不到,叶观音就闭上了眼,用脑海过一遍放血、扒皮、烧煮的步骤,最后“津津有味”地大口吃肉。
肉还没吃完呢,她突然就听到前头传来一声巨响,动静大得方圆几百里都有反应,林鸟乱飞,万物皆动。
叶观音吓得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苦哈着脸:她的嘴不会真的灵光到,把这老天给咒塌了吧……
等到一切恢复正常动静,她才敢缓缓睁开一只眼睛。毕竟如果真的天塌了,她肯定得先发制人去找天上那群鸟人的茬,因为差点砸到劳资啦!还得让他们在人间赔她一个住处。
一个大石头,以及地上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叶观音疑惑,这又是什么鬼?
叶观音绕着大石头左叁圈右叁圈,研究了半天没研究出个所以然。结果呢,倒是在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了之前撵不到的野兔——被这石头吓死了。
叶观音立马乐开了花,谁还能顾得上石头不石头的,拎着兔子耳朵回家饱餐一顿。
第二天她再起床时,决定上天去问问是怎么回事,这要是砸到她岂不要出大事。可她一出门的时候,却发现门口只剩一个坑,那么大的一块石头居然消失不见了。
荒唐事是越来越多了。叶观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往大坑处走去。
竟然有个男人侧躺在土坑里。
叶观音跳下土坑,观察了半天,企图分辨这是人还是鬼。
在这片刻里,男人慢慢苏醒。
睁开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和叶观音四目相对。
自从星尘走后,叶观音就极少在梦里梦见过他,即使梦见也很少见到他的正脸。而这次在梦里,叶观音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将谈千易错认为星尘。
他们看人的神情过于相像。目光烁烁,同时眼里藏着千般的话语,好似秋水深潭。
叶观音起床下楼,昨天让黄金晓把其余的叁个布条找了出来,店里的生意眼瞧着确实好了一些,早晨吃面的人变多了,后面的厨房忙个不停。
黄金晓一见她起床,立马安排她去前台收银。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以至于叶观音都没注意到店里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
直到过了早饭的高峰点,叶观音的脑袋才从前台的高桌上抬了起来。她踹了踹正在结面钱的黄金晓:“他怎么在这?”
黄金晓抬头四处望望,直到看见叶观音的眼神直盯着在大厅里端盘收碗的谈千易,恍然大悟般:“啊,你说谈千易。”
不然呢?
不过这还是叶观音第一次知道谈千易的名字。
“他说想要打工,正好店里缺人手,就招过来做兼职了,给时薪,很便宜。”黄金晓一边说一边炫耀,“而且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店里安排个唱歌的么,他会唱,到时候让他唱两首,吸引人气。”
神经病,正常人谁在馄饨店里安排驻场?
“不是你之前说的?”黄金晓气愤又感慨,“哇,女人还真是善变啊。不给你安排的时候你不高兴,给你安排上了又不满意。”
“把店里管好就行了,别的少操心。”说完,叶观音推开黄金晓,然后朝着大厅走去。
那天晚上,她正面遇见谈千易后便心气不顺,一时没忍住,对两个男人下了狠手。 要是一般人,在那样的环境中,早该吓得失了魂。可这人昨日找上门来,胆敢和她对视,甚至今天选择来做兼职,这一切都让叶观音觉得不正常。
谈千易正在把洗好的筷子重新插入筷笼。叶观音倚靠一旁,瞧着他动作也不说话。等到所有的筷子插好,谈千易这才转过身,盯着叶观音的脸,规规矩矩地说:“老板娘好。”
是黄金晓告诉他的,叶观音是这家店的掌权者,真正的疯女人,可工资是要她亲手发的,所以表面上一定记得恭敬。
“你不怕吗?还不跑?”叶观音单刀直入。
“为什么要跑?”谈千易反问。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叶观音愣了一下。
她曾经偷地主家的钱财被发现,一群人用棍棒对她全身乱打。而她夜里趁黑将那些白日里打她的人,各个拧了头剁了手脚,以此祭奠白日被践踏的尊严。
她本以为发现那些人的惨死后,人人都会骂她辱她,或者按照人间的规矩将她于菜场斩首示众。却没想到,人间的蝼蚁各个对她又敬又畏,还主动拿吃食供奉给她。
叶观音一时得意,享受着他们无条件地供奉。而后来才发现,一个月内整个镇子全搬空了,就像生了瘟疫后死寂般。
所有人畏惧她,远离她,留下了她一人。
所以她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愣头青。
对话至此,叶观音选择闭嘴,以免表现出自己年纪过大的啰嗦多事。而没一会,谈千易就拿上他的书包,和店里所有人打个招呼,说去旁边的高中上学了。
哦对了,谈千易还是个高叁生。和他福薄的面相一致,这孩子早年丧母,十七岁丧父。靠着补助金和叔父救济,兼职打工养活自己。店里的员工知道他的处境,对他还算照顾,约定好早上和晚上让他来兼职两小时,到点就上课走人。
今天第一天,他手脚麻利,给其余人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当然除了叶观音。
十点多,店里终于闲适下来。黄金晓拿来昨天找到的四个布条,研究半天,又拿来给叶观音看。年代已久,加上血迹侵染,上面的黑字早已辨不出成段的意思,只剩边角的几个字还是清楚的:怨、世代、死咒。
从厨房出来,凑热闹的姐弟两看到这些诡异的红布条,吓得往后缩。弟弟虎舅问:“这是诅咒用的血书吗?”
叶观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又继续去研究布条里的字。
黄金晓想到昨晚土地公所说发生在此处的血腥爱情故事。
语重心长地拍拍虎舅的肩膀:
“兄弟听着,和什么打交道都行,千万别得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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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有事,提前贴出来
第二章完结前会把小镇故事线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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