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会这么敏感,从语气和动作中薄媗感受到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你是不是也和嫦娥一样。
“我后悔了。”
周围嘈杂的人声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只有这四个字清清楚楚如同雷击一般砸到了鄢淮的心上,他用手狠狠的钳住小贵妃的肩膀问道:“后悔什么?后悔遇到……”
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向来喜欢掌握一切的人,此时却突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他也后悔了,后悔问了出口。
鄢淮的语气难得的显得有些不稳,“他们应该已经把小舟准备好了,咱们过去吧。”说完就拉着小贵妃继续往前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薄媗边被拉着向前走边说道:“你听我说完。”
“我让他们把你买的那瓶红梨酒和你最喜欢的那套酒盏一起送过来了。”
“停!”薄媗难得强势的甩开了他的手,停下脚步后看着他轻声说道:“后悔是指后悔去玩套圈了,早知道它会让我的阿淮不开心的话,就换条路走了。”
对于鄢淮的默不作声她也没在意继续说道:“选嫦娥仙子只是因为它是剩下的泥人里面最好看的,给你套猪八戒是因为它看起来憨憨的和你气质最不像。”
“阿淮,你从前遭遇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你是我最爱的夫君,以后也会是孩子最好的父亲。”
鄢淮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家三口,年幼的孩子被父亲抱在怀里,旁边的妇人正拿着草叶编成的小蚂蚱逗得他笑个不停。
这样的感情他从前没经历过,但以后会换一种身份来经历。
“媗儿。”
薄媗走到他身边仰头问道:“怎么了?”还没来得及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到他的表情就被按在了怀中。
“江面风大,忘了让他们给你送个披风了。”
——
其实江面此时并没有风,一条小舟晃悠在平静的水面之上,上面亮着一簇昏黄的灯火。
几盏宫灯照亮了这一方小天地。
八重莲花的那盏一瓣瓣舒展开仿佛是真的莲花一般,薄媗捧在手上转着说道:“好看。”
“小心被烫到。”鄢淮拿起面前小案上的酒瓶准备倒酒。
红梨酒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店家也不吝于在包装上下功夫,墨红的瓶身上用白色细致的描绘了梨树花瓣,打开的一瞬间酒香便溢了出来。
春江月夜暗香浮动,淡红的酒液落入了白玉盏之中,只是闻香味儿便已经让人感觉到了醉意。
伸手向下拨了一捧江水,温暖湿润,风来时他们在江面跟随小舟摇曳着,没有方向漫无目的吹到哪儿就是哪儿。
清甜的味道遮掩了浓烈的后劲,酒过三盏薄媗已然醉伏在了案上,白玉盏从失去力气的手中坠落。
坐在一旁的鄢淮将人搂入怀中后吹了个口哨,水中冒出的黑衣人翻身上船开始向着岸边划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恢复了些许的意识,但沉沉浮浮的感觉让她仿佛还停留在小舟之上,不由自主的用手抓住了垂下的床帏说道:“鄢淮你轻点好不好?”
鄢淮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喑哑夹杂着闷哼:“怎么不叫阿淮哥哥了?”
“阿淮哥哥轻一点好不好?”有些承受不住的薄媗求饶中开始带上了哭腔。
身上的人轻笑出声,“不好。”
接着便是更加猛烈地疾风骤雨,暴雨落在江面打碎了那春江月夜的好景,惹得小舟无处逃避只能随着摆动。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本书,笔力不够经验不够很多地方都在慢慢摸索,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第59章 受贿
厨房的灶台上正烧着热水, 蒸腾而起的白烟从窗中飘出。
薄雾轻笼,杏花树下银光闪过长剑纷飞矫若游龙,玄服男子动作凌厉的斩落了半树的花枝, 地上那厚厚的一层落花随着抬脚挥剑间带起的风而腾起在空中飘荡。
暗卫乙趴在房顶上看到陛下练的这套华而不实剑之后暗搓搓的勾头向下看去, 果然薄贵妃正披着件外袍坐在窗边的软榻上。
坐在窗边看鄢淮练剑的薄媗余光扫到一蹦一跳从屋外进来的阿花之后,连忙起身跟在它后面, 生怕它将小球球留在屋里。
恰逢此时鄢淮忽然听到了院门被敲响的声音,还以为是来送早膳的, 便收起长剑走过去打开了门。
“公子救我。”女人眼中带泪钗鬓凌乱, 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慌乱的没站稳,身子一软便倒了下来。
鄢淮漠然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人倒在门口, 正准备关上门时却被她伸手挡住。
高语薇半撑起身子,仰头哀哀戚戚的说道:“有恶人在巷中追我, 还求公子让我进去躲一躲。”这几番动作拉扯之中她领口大开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用手挡着反而更引得人想要去探究一番。
“恶人?”听到这话鄢淮倒是没再急着关门, 手腕翻转剑锋已然抵在了她的咽喉处,“那你运气可真是够差的, 竟然能连着遇到两个恶人。”
剑锋带来了一丝的痛意,她努力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发抖以免一不小心被贯穿喉咙, 心中开始思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宋世子最好美色这件事明明是人尽皆知的,怎么可能会这样。
随着疼痛越演越烈无法再拖下去后, 高语薇刚想开口却见身前人将手指竖在唇前做出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等会儿别叫出声,免得吓到我夫人。”鄢淮打量着她这幅皮囊,倒是适合做成鼓面,但可惜肮脏的心思太多了。
“阿淮,水滚了。”
身后的叫喊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成功的阻止了鄢淮即将落下的剑, 在人到来之前便动手将院门合住了。
听见关门声薄媗便问道:“谁来了啊?”
“问路的。”随手将剑插在了地砖的缝隙之中后鄢淮向着厨房走去,“过来洗漱。”
薄媗跟在他身后问道:“今日去哪里游玩啊?”
两瓢热水一瓢冷水落入了铜盆之中,鄢淮伸手试了试温度,“你想去哪儿就直说。”
“真的吗?我说去哪儿都行吗?”薄媗再三犹豫后趴到他耳边轻轻留下了两个字。
鄢淮沉默的侧头去看小贵妃,方才看她表情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离谱。
“可以吗?”薄媗拉着他的衣袖想要撒娇。
“你说呢。”抽出衣袖后鄢淮抬脚向着厨房外走去了。
隔壁的院子里楚美人正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等着,看见韩捷进来后便焦急地问道:“怎么样,陛下痛下杀手了吗?”
一旁正在择菜的桃影也竖起了耳朵等着听结果,早在得知有鬼鬼祟祟图谋不轨的人进入这条巷子里时他们就下好了赌局,赌的是那个人能不能完好无损的走出去。
“没死。”韩捷刚把话说出口就见身旁的楚美人表情瞬间垮了下来,一时感觉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啊,我赌赢了,阿楚快拿钱。”桃影放下菜篮子兴奋的走过去伸手要钱。
她这一下就将昨日打牌赢得钱全都给输回去了,噘着嘴说道:“小心我在午膳里下毒。”
桃影连连点头,“嗯好,下不下毒无所谓钱给了就行。”
楚美人一边不情不愿的打开荷包拿钱,一边疑惑的喃喃道:“不应该啊,陛下怎么会不动手呢。”
此时正被她惦记着怎么还没死的高语薇躲在了云水巷子的一个角落里,待整理了衣服和头发之后才走到了侍女来接应的地方。
守在马车上的侍女没想到自家小姐居然这么快就能出来,没有眼色的开口问道:“小姐怎么出来的这么早?”
遭遇失败正心气不顺的高语薇语气尖锐的回答道:“干你何事,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侍女见她这个状态便知道大概是没有成功,于是跪在一旁沉默地沏着茶再也不敢开口说话了,生怕被拿来撒气。
高语薇拿起马车上的镜子,镜中女人的咽喉处有一道泛着淡红的伤口,伸手轻轻抚摸时触碰带来的刺痛让她清醒了起来。
被选为花神娘娘的这一年中她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因为获得别人的倾慕对她来说太过于轻而易举了,所以久而久之便松懈了下来,以为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不用费什么心思便能勾到手。
但宋世子毕竟是在沉浸在燕京风月场数年的人物,对他来说自己方才那点小心机大抵早就被看了个透彻,她得认真筹谋了。
高语薇蹙眉沉思了起来,用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着旁边的扶手发出‘哒哒’的声音。
侍女心中一动出主意道:“要不然咱们找个机会把他夫人给……”
“行了,闭上你的嘴吧。”高语薇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我要的是那个男人,到不了手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朝别的女人下手算个什么事儿。”
侍女听到训斥便低下了头继续默默沏茶。
——
“你看这几个莲藕怎么样?”楚美人拿起框里新鲜带泥的莲藕转身去问后面的人。
“还不错。”韩捷接过来后递了丝帕过去,不解的问道:“你不嫌脏吗?”他见过无数的高门贵女,她们精致矜贵连一点尘埃沾到裙摆上都会皱起眉头。
楚美人点点头说道:“当然嫌脏啊,但进厨房哪儿能干净的了,自然是慢慢的就习惯了。”
买过莲藕后又走到卖鱼的摊子,韩捷问道:“青笋鳝鱼?”
“我记得刚刚走过来的时候有看到卖笋的。”楚美人已经想到青笋鳝鱼那呼之欲出的鲜味儿了,“韩捷你手艺这么好等将来年纪到了完全可以退下来去开个酒楼,到时候我一定天天去给你捧场。”
“嗯。”韩捷拿鱼的手顿了一下,但并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口,指挥使这个位置哪有退下来之说,向来都是新人踏着老人的尸骨才能走到这里,他当年亦是如此。
楚美人叹了口气说道:“等有钱了我也开个酒楼。”
韩捷愣愣的问了一句:“你没钱吗?”
“是没……那么多。”想到自己存的那点钱楚美人更加忧愁了,用手比出一个数后说道:“要在燕京好地段盘下一座酒楼得至少这个数。”
“嗯。”在他承受范围之内,韩捷开始回忆燕京哪处位置开酒楼最合适了 。
见他神色淡然,楚美人犹豫着问道:“你能拿出这么多?”
“应该是能的。”
“指挥使的俸禄居然这么高吗?!”楚美人一直以为寒门出身忠心耿耿的韩捷应该是个和她一样囊中空空的人,却没想到其实穷的只有她自己。
韩捷摇头说道:“俸禄没那么高,不过会有人主动献上钱财。”
楚美人听到这话连忙垫脚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四处张望着悄声说道:“这是受贿啊,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不怕被陛下的人听见嘛。”
捂在脸上的温热触感还有忽然拉近的距离,这些因素堆积在一起使得韩捷动作都僵硬了起来。
直到等她放下手许久后才缓过来解释道:“我只收钱,不帮他们办事儿的。”
“你不担心他们会告……”说到后面楚美人自己就停了下来,这确实也没法儿,总不能到处去宣扬我贿赂了乌金卫指挥使吧,是个无本万利的好生意。
感到贫穷且只有她贫穷,这使得楚美人有一些忧愁,对一会儿的青笋鳝鱼都没那么期待了。
同样忧愁的还有宋平,他接到了新的任务,带着陛下和贵妃去逛青楼,愁的他差点把自己的头发薅秃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那花神娘娘虽然听说从前是个卖艺的清倌,但自从当选之后可就没再登过台了,最近怎么忽然又传出风声要重新登台弹琴了。
小厮在旁边幸灾乐祸道:“少爷您没忘记吧,你成亲前可是对着少奶奶磕过响头发过毒誓的,说从那以后就再也不进青楼一步了,进了就和离的。”
宋平自然是忘不了的,当年他浑到因为一只蛐蛐儿王跟人打赌一定能使齐太傅家那个才女对他动心,那时候甚至连得手后的脱身办法都想好了,结果是动心了,动心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