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捡风筝,她这条小命差点就回不来了。
这些没心没肺的小姐妹哪晓得她的苦楚?一个个埋汰了起来,数落得柳娡差点露出尖牙利爪。
但她得控制自己,脾气大过能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王府华灯初上,奴仆们起得早,所以也睡得早。
柳娡瞪大着双眼躺在床上,心儿还在噗通噗通的跳,风筝被安荣王拿走了,这事儿估计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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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还未歇着呢?”贴身侍婢林姝儿移着小莲步,走到书房点了盏黄金镂空莲花灯,这是谢无量最喜爱的一盏灯。
这林姝儿是从宫里带出来的,打小便跟在谢无量身边伺候,比谢无量大上三四岁。
瞧着她黛眉朱唇,鹅蛋脸略施脂粉,该是精心打扮了才过来的。
谢无量倚着软榻,少年郎还一点也不解风情,手里拿了一只风筝瞧了许久,脸色阴沉。
林姝儿眼中一阵失落,按理说,皇子们都开窍得早,眼见谢无量正值年岁,却对男女之事的心思,一点也未动。
“王爷,您在看什么呢?”说着香软的身子不着痕迹的靠了过去,可谢无量竟看也未看她一眼,难道这破风筝比她还好看?
谢无量没好气的将风筝往案前一扔:“你明儿早上,把这风筝挂出去,悬赏一百两,把风筝的主人找出来。”
“这……”林姝儿捡起风筝瞧了瞧:“这不就是个破风筝,还值一百两?”
谢无量吃了口梅花酒,道:“二皇兄难得来我府中小住,谁知那贱婢不开眼,惊扰到了二皇兄,不给点苦头吃,怕是难消我心头之恨。”
“王爷,奴婢伺候您更衣吧!”说着一双素白的手便抚上了谢无量厚实的胸口。
谢无量入鬓的剑眉紧蹙,往林姝儿脖颈处嗅了嗅,林姝儿脸带桃花,眼泛春情。
“王爷,我们……”
“阿嚏——!”
谢无量猛的掩着鼻子毫不怜香惜玉的将林姝儿推了个车轱辘,嫌弃的摆了摆手:“出去!明儿记得把风筝挂起来。”
林姝儿好不委屈,抹着泪水捡起风筝狼狈的退了出去。
谢无量瞥了眼关上的门,眉头蹙得更深。
他记得林姝儿以前还挺正常一女的,怎的如今天天把自个儿打扮得跟个发//情的花孔雀似的?还薰这种刺鼻的香,是想要他的命吗?
看来得找个由头,把她打发了出去。
柳娡担心了半宿,迷迷糊糊的睡去,次日才刚进院子,便叫府里的侍卫给逮了。
浣洗房的女使们一个个你瞧我,我瞧你,都闭嘴不语,埋头干活。
“跪下!”侍卫押着她,跪在了正主院中。
之后便无人再理会她,柳娡跪了一个时辰,天光大亮,谢无量起榻。
几十名着银装的一等女使端着银盘鱼贯而入,伺候完洗漱,膳房上早点,谢无量正在大厅的饭桌前,悠闲的用着丰盛的早点,一边问了句:“人寻着了?”
“回王爷,寻着了。”主院管事嬷嬷上前一步小声道:“约有十几个浣洗房的粗使婢子前来领的赏钱。”
“嗯。”谢无量应了声:“人呢?”
管事嬷嬷:“正前院跪着呢,都跪了一个时辰了。老奴瞧了眼,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儿,许是贪玩了点,没了分寸。”
谢无量冷哼了声:“且先让她跪着罢!”
“诶。”管事嬷嬷应了声,悄悄退了下去。
一大早听说人给寻着了,林姝儿半刻也未耽搁,就想瞧瞧这贱婢长啥样,是不是成心的。
柳娡跪得腿都麻了,可倘若只是罚跪,也没什么,就怕没这么简单。
她也不知道那谢无量心性如何,单看他为了将她寻出来悬赏一百两,就不是个好糊弄过去的主。
戚戚哀哀跪了两个多时辰,终是有人来理她了。
“把头抬起来。”说话的是个妙龄女子,与一般女使不同,她穿着华贵的锦缎,妆容精致,头上的珠钗也十分名贵。
那林姝儿一瞧柳娡,便恨恨的咬了咬牙,拔了根簪子,狠辣的朝她脸上划去。
那簪子与柳娡的脸只差毫厘,生生被人给拽住。
林姝儿抬眸一瞧,露出窘迫的笑脸:“原来是王嬷嬷。”
管事的王嬷嬷狠狠甩开了她的手,怒斥了声:“你这般是做甚?她不过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小丫头!”
“王嬷嬷,您可别看她年纪小,便已有这般心思媚惑王爷了,长大了还得了?”林姝儿一脸正直,还真似的替安荣王着想。
王嬷嬷冷哼了声:“这种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女使替王爷做主,你管好自个儿便成!再说过不久府里就要立妃,就算日后王爷宠幸于你,你顶了天了也不过是个妾室!”
第6章
“你!!”林姝儿气得红了眼眶,又不得对王爷的奶娘撒气,只得踹了柳娡一脚,骂了声:“贱婢,哼!”
王嬷嬷看着林姝儿甩袖离开,长叹了声:“乖张跋扈,哪里有个做女使的样子?还真当自个儿是这府里未来的女主人了!”
柳娡匍匐着上身,额头贴着地面,刚才被踢着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但是她不敢吭声,也不敢乱动。
王嬷嬷不由对她另眼相看,虽跪服在地,却一点也不见怯懦之意。虽疼在身上,却能忍着半声不吭。
“你唤作什么名字?”王嬷嬷突然兴志问了句。
柳娡:“回嬷嬷,奴婢名唤柳娡。”
“嗯。”王嬷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可知你为何会跪在这里?”
柳娡咬了咬牙,恨极那些出卖她的人,但又不得不道:“是奴婢不知轻重,冲撞了主子爷,奴婢罪该万死,只盼主子爷能熄怒。”
王嬷嬷失笑:“好个柳娡,你安心跪着罢。”说罢,转身回了屋里。
临近正午,谢无量看完书,被前后簇拥着去了听风小筑探望了二皇子。
昨儿谢长安受了惊,整个人都恹恹的,说是今儿不出去走动,想要静养。
谢无量满是歉意,陪了兄长用了午膳,便回了自个儿院里。
那贱婢还在跪着,他也未瞧上一眼,匆匆回了书房,还未到夏令时节,今儿这太阳实在毒辣。
下午,威远将军程征拜访,在谢无量书房里相谈了一个下午。
谢无量对兵法十分感兴趣,而程征在实战上经验丰富,于是谢无量便时常找他讨教一二,有时候还会亲自去城外大校场见识见识。
临近晚膳时分,程征起身拜别。
谢无量挽尊道:“程将军留在府中用晚膳,我这便吩咐下去让他们准备。”
程征笑着摆了摆手:“不不不,家中妻小还等着我回家一道用饭呢,我就不打扰王爷的清静了,王爷留步,不用相送。”
“那我便让王嬷嬷送送你,这王府大得很,廊坊阡陌,庭院景致又相差无几,好几次本王都迷了路。”说罢,谢无量抻着脖子往外喊了声:“王嬷嬷,送程将军出府!”
“是,程将军,这边请。”王嬷嬷赶忙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站在程征这个角度,刚好瞥见了院子里一直跪着的柳娡:“这小丫头是犯了什么法?都跪一下午了吧?瞧着这年岁,与我家中长女相当。”
谢无量笑笑,收拾着桌上的书卷道:“也没什么大错,不过是正一正王府风气。”
程征做了个揖,便跟着王嬷嬷离开了主院。
待谢无量将桌案上的书卷收拾完,这才不紧不慢的起身走到了庭院中。
柳娡跪得两条腿已经没有了知觉,浑身被汗水湿透,一张小脸苍白得吓人,小身子抖得厉害。
眼前名贵的长靴晃了晃,柳娡只觉自己摇摇欲坠,此刻却只能紧绷的神经盯着谢无量的鞋面,咽了咽吐沫星子。
突然眼前轻飘飘落下一只风筝,头顶响起主爷子冷峻低沉的质问:“这风筝是你做的?”
“回,回王爷,是奴婢做的。”
“哦?”谢无量拖长了尾音:“这上面的画,也是你画的?”
柳娡抿了抿干涩的唇,如实道:“是奴婢画的。”
“画得不错。”谢无量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疑惑又问:“那你可会读书认字?”
柳娡这丫头吧,天生蕙质兰心,极其聪慧,什么东西一学就会,并且还能学得很好。所以在书画上的造诣不说极其有天赋,但还是很不错的。
“会,会点点。”
谢无量听罢,便越发好奇,“把头抬起来,让本王瞧瞧。”
柳娡小心翼翼抬起了小脸,眼前的主子爷居高临下,这一抬头,难免与他视线冲撞,又惊得柳娡慌忙匍匐了回去。
谢无量也没瞧得甚清楚,只觉五官还算端正秀气。
“听王嬷嬷讲,你叫柳娡?姓柳,这般年纪会读书绘画,那柳怀卿是你什么人?”
这安荣王竟还知晓她的父亲?
“是,是家父。”
“啊~怪不得。”谢无量意义不明的笑了笑:“这柳家也曾算是风光无极的名门旺族,可你父亲实在太贪,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行了,你走罢,别让本王再抓到你作妖,本王可不会次次都这般仁慈。”
“奴婢叩谢王爷开恩。”谢也谢了,头也叩了,却不见柳娡移动。
谢无量侧身睨了她一眼:“难不成还没跪够?”
柳娡怯生生的嗫嚅道:“不……不是的,腿,腿麻了。”
“腿麻了又不是手麻了,你不会爬回去?”说着还一脸嫌弃。
“是。”柳娡咬着唇,依靠着两只手臂匍匐前行。
“瞧,这不是爬得挺好?”说罢,不稀得再瞧她一眼,回了书房躺软榻小憩了。
三月中旬的夜,蛙鸣聒噪起来,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花香,柳娡颤颤巍巍的一路艰难走了回去。
浣洗房这边还亮着灯,干完活计的女使团在一起热烈的讨论着八卦。
“你们说柳娡还能不能回得来?”
“我看是悬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