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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母笑着说:“爸妈都是大学教授,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很出色。”
    这句话对梁言来说算得上是句魔咒,果不其然陈母接下来就问:“姑娘做的什么工作?”
    梁言下意识攥了下自己的手指,心虚地觑了眼旁边的蒋教授。
    “她也是个老师。”梁母替她回道。
    有个阿姨马上问:“姑娘你教的哪个科目?我小女儿中文系的,马上也要毕业了,现在在附中实习呢。”
    全部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梁言身上,她掐了掐自己的手指,缄默片刻,实话实说:“我是幼师,教小朋友的。”
    客厅里莫名安静了几秒,最后还是陈母打破了这种尴尬的气氛:“幼师也挺好的,有孩子缘,我外孙女今天早上还跟我说她很喜欢幼儿园的新老师呢。”
    她一开口,其他人都附和着夸了两句,她们越这样梁言越尴尬,她都不敢去看蒋教授的脸色,不用想都知道她现在一定很后悔带她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来这里自取其辱。
    后面的谈话梁言完全没参与,她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坐着,听那些比她年长些的小姐姐们聊天,她们的谈吐很优雅自信,举手投足都落落大方,梁言看着她们就想气质这种东西是不是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她好像怎么也做不到像她们这样,假装自信很容易,由内而外的强大很难。
    茶话会大概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期间主角都没出现,梁言发现那几个小姐姐脸上皆有点失望,临走前几个阿姨都留下了自己女儿的照片,时代在发展,但这种牵线配对的方式倒还挺复古的。
    梁母犹豫了下也留下了照片,梁言瞄了眼,那张照片是她在毕业典礼上穿着学士服拍的,那天蒋蓉教授没有出席,梁教授只来了一会儿就走了,梁言把这张照片送给蒋教授,是想和她分享喜悦,让她看看自己穿学士服的样子,可现在她轻易就把它送人了。
    .
    陈之和昨晚被老太太强制留宿,今早天还没亮他就从家里溜出来,等老太太发现他遁逃给他打电话时他人已经在会所里逍遥了。
    江北有一处高档的私人会所,每年会费几十万,普通人玩不起,这地方是富商明星,有钱公子哥儿玩乐的地方,纸醉金迷。
    会所的一个vip大包里烟雾缭绕,有人坐在外包唱着靡靡之音,男的女的混坐在一起调笑,内包里麻将桌洗牌的声音时不时响起。
    麻将桌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坐了四个男人,除了陈之和外,其他三个人都有女伴帮着递水喂水果,相形之下倒显得他孤家寡人的有点落寞。
    “霏霏,去陪陪陈总。”西方位的男人冲身边打扮妖娆的女人使了个眼色。
    那个被叫做霏霏的女人娇笑着应了声好,她把身体转了个方向,拿牙签叉了块水果送到陈之和嘴边:“陈总,葡萄很甜的,您尝尝。”
    陈之和一手夹着烟搁在椅子把手上,眼睛盯着自己的牌,余光都没给边上的女人,直接拒道:“不用了。”
    对面刘邺见霏霏尴尬,嗤了下笑出声:“陈总柳下惠呢,甭理他。”
    陈之和被他这么挖苦只淡淡回了他一眼,他知道他这是给他解围。
    其实陈之和也不是玩不起,毕竟做生意混圈子也需要合群,行业内有个不成文的说法,合同一般都不是在谈判桌上签下的,创业之初他为了融资没少出入声色场合,和人打交道就要投其所好,烟酒赌方面他无所谓,有段时间为了拉投资他差点把自己的身体搞垮,和他来往的人形形色色的都有,有私癖的人也不少,即使这样,女人这道口子他也一直没开。
    深思起来,大概是因为尹苒,那时候她还在他身边。
    后来他生意做起来了,成了酒店业响当当的人物,不再需要去讨好别人,轮到别人摇着尾巴来巴结他,尹苒走后,很多人对他身边的那个位置动起了心思,以□□之投怀送抱的人很多,不过一直都没人成功。
    那个霏霏不死心,又倒了杯水递给陈之和,眼巴巴地望着她。
    陈之和目不斜移,淡定地打了一张牌出去。
    刘邺探头一看:“嘿,你这是特地给我放炮呢。”
    他把自己的牌一翻,大喜道:“胡了!”
    陈之和扫了眼刘邺的牌,扔了两个筹码给他。
    “嘿,今天哥几个又从你这儿赢走不少。”刘邺喜滋滋的还不忘嘲讽一句,“你这‘臭手’以后还是少赌,逢赌必输,小心把家底都输光了。”
    陈之和掸了下烟灰,脸上的神情还很闲适:“小赌输了无所谓,大赌能赢就行。”
    他说完这句话,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就亮了,有人来电,他扫了眼,是家里的老头儿。
    老头儿是传达懿旨来的,家里老太太知道自己喊不动儿子,就让老子来试试。
    陈之和从老头儿那知道家里人都走光了后才答应回去吃个饭,挂了电话,他和包厢里的人打了个招呼,在刘邺嘴欠的调侃中走了。
    从江北回到江南正好是饭点,陈之和进门前就做好被骂一顿的准备,果不其然,他前脚刚到家,老太太后脚就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冲出来,看她那样儿是恨不得用铲子给他开个瓢。
    陈之和堂堂一个总裁,在亲妈面前也只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此情此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陈父视若罔闻,甚至还悠闲地泡了一杯茶,拿过桌上的报纸打算一阅。
    报纸一拿,露出了底下的一张照片,陈父拿起来细看,照片上的姑娘穿着学士服笑得一脸灿烂,她看着有点眼熟,他想了想没能记起在哪儿见过。
    陈父知道自己老伴儿今天早上叫了几个朋友带着姑娘来家里做客,美名曰是聚会,其实是想讨媳妇儿,他已经看过其他姑娘的照片了,报纸下的这张他以为是老伴儿不小心压在了底下,他于是好意地把它插进了桌上那一沓照片里。
    陈母劈头盖脸对着陈之和一阵训,陈父回头,当个和事佬:“行了,人没见着不是还有照片么。”
    “真人可比照片好看。”陈母不满,到底还是没继续骂了,她示意陈之和,“过来看看。”
    她拿起桌上的一沓照片:“看看中意哪个,妈给你约出来。”
    陈之和真觉得在商业上再难缠的对手都没老太太厉害,他无奈:“您这不是赶鸭子上架么。”
    陈母态度强硬:“今天我还真就赶鸭子上架了,我告诉你,早上来的姑娘都不错,快挑一个,尝试接触接触。”
    陈之和看出来了,老太太这回是铁了心了,以他的经验,往往这种时候和她对着干只能适得其反,他忖了忖,微微勾唇:“得,我听您的。”
    他接过那沓照片,也不低头看,随手“洗牌”,然后随意抽出其中一张,看也不看就拎到陈母眼前:“就她吧。”
    陈母本来是胸有成竹的,这沓照片里的姑娘她都很满意,就算随便挑一个她都不反对,可当她看到陈之和抽出的照片时登时傻了眼。
    照片上的姑娘是她唯一一个不满意的,她刚才还特地把她的照片给剔除出去了,怎么这会儿会被抽出来?
    陈母张目结舌:“这个……这个不行。”
    陈之和本来就是敷衍下老太太,此时看她这出乎寻常的反应倒是觉得莫名,他翻过那张照片看了眼,这一眼后目光就没挪开过。
    “这姑娘不行,你重新抽一个。”
    她说着伸手就想抽去陈之和手中的那张照片,陈之和迅捷地抬高手,垂眼看老太太时眼睛里还带着笑,有点顽劣:“您说说,怎么她就不行?”
    “这……”陈母为难了。
    她看不惯这姑娘的母亲,这种人她见多了,势利,姑娘看着倒是挺乖,也不像是想攀高枝的样儿,就是年纪小了点,还有她的职业,虽然她不歧视,但是自己儿子怎么说也是老总,和一个幼师怎么着都不登对啊。
    “你们不搭对啊。”
    陈之和挑眉,见老太太急了他反而乐了:“这不是您让我挑的,怎么就不搭对了?”
    “我看她挺有眼缘的,就她了。”
    第12章
    从那个让人坐立不安的聚会回来的路上,梁言被蒋蓉教授一路冷暴力,在车上时,教授一直都冷沉着脸,回到家后她也一直没吭声,梁言一整天都战战兢兢的,连房间门都不敢出,家里这样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因为梁教授没有准时回家,这是一根导火线,点燃了蒋教授这颗炸弹。
    梁言知道自己今天让蒋教授落面儿了,她老实地立正挨批,一句话都不敢回驳,直到教授严词厉色地告诉她今天带她去相亲的对象是酒店行业的新贵——陈之和。
    自从上次住了回sisyphos酒店,这阵子梁言从齐萱那听到“陈之和”这个名字的频率都要比她爱豆的名字还高,梁言只当她又做起了“富婆梦”,因而对她口中这个卓绝的“高富帅”倒是没生出多少好奇心。
    她真正对陈之和这个人产生些微兴趣还是因为昨天和嘉玥小叔的交谈,她想看看怎么样的上司才能驾驭得了他这样的属下。
    昨晚回到家后梁言本来是想上网去搜搜关于陈之和这个人的相关信息的,可刚到家蒋教授就呵斥了她一通,到最后时间晚了,她洗完澡累得倒头就睡,今天一早蒋教授又拉着她出了门,来回折腾一天下来她都忘了这一茬,冷不丁从蒋教授嘴里听到这个名字,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陈之和?齐萱说的那个酒店行业新传奇?
    梁言瞠目结舌,一切都不可置信。
    这事太过离谱了,如果真是那个陈之和,堂堂一个老总,齐萱口中的黄金单身汉,成功企业家里的“大熊猫”,条件这么好想嫁的人应该能把他所有的酒店都包围了吧,他还需要相亲?
    虽然有点出人意料,但梁言心里其实还是倾向于认为蒋教授口中的“陈之和”就是她所知道的“陈之和”,否则以教授骄傲的性格,要不是对方条件太好她怎么会拉下脸面去倒贴别人,还有那些优秀出色的小姐姐,要是对象是他,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更离谱的事是,梁言回到房间后忍不住去搜了下陈之和这个人,那之后她就无限陷入怀疑世界与怀疑自我中无法自拔。
    梁言看着网上的新闻图,照片上的人意气风发仪表堂堂,和私底下有点不一样,她意料之外的同时又觉得意料之中,回想之前的事,他的身份好像有迹可循,她能猜到他一定身居要职,但她怎么能想到他就是陈之和,最大的boss。
    太迟钝了,梁言由此刻往回追溯,想到昨晚自己在他面前问的那些幼稚的问题,他当时应该觉得她很傻。
    “我怎么这么蠢。”梁言搓了搓自己的脸,有些懊恼。
    她拿过手机给齐萱打了个视频电话,主动把这件不可思议的事告诉了她,包括陈之和是学生小叔和今天相亲的事,齐萱听完后就差把脸从屏幕中探出来了,她抓着头发嗷嗷叫了十分钟,满脸兴奋,直呼自己是第一次离富豪这么近。
    梁言和齐萱聊了半小时,期间齐萱的状态一直很亢奋,挂了电话后梁言的耳边仍萦绕着她那句喊破喉咙的“傍他傍他”,非常魔性。
    傍陈之和?梁言可不敢肖想,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猪都大,像陈之和这样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注定是她人生的过客。
    .
    梁言本来还很苦恼下次见到陈之和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周一那天早上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园门口接小朋友,结果当天送陈嘉玥来学校的人不是陈之和,是她爸爸。
    梁言无端松口气,她暗自打量了下陈嘉玥的爸爸,他和陈之和长得不大相像,虽然两人的个子一般高,但陈嘉玥的爸爸的确如苏老师所说要胖一些,陈之和五官刚毅显得更俊朗,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梁言不会认为他们是亲兄弟。
    接下来的几天接送陈嘉玥的人都是她爸爸,梁言再没有在幼儿园门口看见陈之和,她因为好奇问过陈嘉玥,小姑娘告诉她,她小叔出国工作了。
    梁言这才对陈之和的身份有了实感,他果然是大忙人。
    工作日的生活没什么波澜,每天就是接孩子、上课、整理课件、带孩子玩、和家长打交道……梁言有时候停下来想想就觉得自己的生活日复一日,好像一眼就能望到以后,但她并不觉得悲伤或是遗憾,她常这样形容自己——一条不想翻身的咸鱼。
    就这样忙忙碌碌,梁言渐渐地也就忘了陈之和这茬子事,国庆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园长破天荒地表扬了梁言,她受宠若惊,欣喜之余暗想自己转正有望了。
    当天下班,梁言回到江南后没有立刻回家,她心情大好就乘地铁去了自己的高中母校,学校附近有一家小吃店,生意很好,高中时她总光顾那家店,后来上了大学,她基本上一个月会去一趟,倒是毕业工作后因为忙、累、懒,她已经将近一个季节没吃过那家店的东西了。
    蒋教授不允许梁言带七七八八的小吃回家,梁言就堂食,有阵子没去店里,店长还记得她,就连她微辣多加醋放香菜不要葱的口味都没忘。
    一份凉皮上了桌,梁言拍了照给齐萱发过去,店里这时来了一个客人,打包两份凉面,不加辣不加香菜不加葱,她听这声音有点耳熟,抬头看过去时愣住了。
    竟然是方卫宁。
    最近果然容易遇上老同学,梁言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看见,她还没来得及低头,对方就看了过来。
    四目相交那一瞬间,梁言见他也有些意外。
    躲是躲不过了,梁言抬起手主动打了个招呼:“……嗨。”
    方卫宁走过来:“这么巧。”
    “是啊……你特地过来的?”
    “不是,有个讲座。”
    梁言懂了,学霸例行回校分享学习经验。
    方卫宁问:“最近怎么样?听说你现在在红芯当老师,还好吧?”
    这个“听说”就很微妙了,梁言点点头:“还行啊。”
    方卫宁笑了下:“以前没想到你会去当幼师。”
    他这话像是双关语,梁言捋了下无形的头发:“我自己也没想到。”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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