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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本里对太子的简洁描述也显露了此人的性格。
    剧本里的原句如此写道:
    ‘太子此人,身长八尺,性冷峭酷烈。喜烈马,爱淳酒,好美人。”
    别的不说,‘好美人’三个字,可不正是和剧本里一堆的口口口口口对上了。
    倒是魏王信里的‘斯文儒雅、中等身材、性好雅乐’的太子殿下,和剧本里的人设完全对不上。
    只有两个可能。
    要么是剧本里关于太子的描写全错了。
    要么是魏王的信里写错了。
    小池萦之纠结地想了几天,终于鼓足勇气,跑去问她的父亲。
    她虽然没见过京城的太子殿下,但她父亲南征北战了这么多年,肯定见过太子的嘛!
    陇西王果然见过。
    小池萦之找了个酒后大醉的机会,总算从她爹嘴里掏出了点东西。
    “太子殿下啊……”陇西王眯着眼,给自己又倒满了酒,在满桌的残羹冷炙中回忆当年,“想当初陛下抱着他见军中老兄弟的时候,太子还没有马背高……一转眼就长大喽。哎,物是人非哪。”
    “长大后有多高?有没有身长八尺?”小池萦之把酒杯送到老爹的嘴边,追问道。
    陇西王眯着眼想了好久:“……长大后,比马脖子高了。”
    小池萦之:“……”用马做身高参照物是什么毛病?
    她不死心地追问,“那太子的性情喜好呢,是斯文儒雅,喜好雅乐?还是好烈酒,爱美人?”
    醉酒的陇西王突然暴怒起来,一拍桌子喝道,“小丫头赶紧闭嘴!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追问太子的喜好,再问下去,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看看鲁王的下场!他连自己的兄弟都能下手,你以为他动不了你这小小的藩王世子吗?”
    小池萦之:“……”
    老爹酒后吐了真言,但她并不想听到这些朝中秘密啊……
    酒醒后的陇西王极为懊恼,严令女儿千万闭紧嘴巴。
    小池萦之当然乖乖应下了。
    想起了跟这位可怕的太子同住在京城里的魏王殿下,她心里的同情加深了许多。
    再怎么说话行事讨人厌,毕竟是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小小年纪丢了性命,动手的还是自家亲大哥……听起来好可怜的。
    她借着这次难得的酒后失言的机会,从父亲那里讨了一次额外通信的机会。
    陇西王府派出了专属信使,快马加鞭,不停沿路驿站,避开耳目,直接把小池萦之的信笺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魏王府。
    为了表示事态紧急,她还专门在信封外面贴了一根五彩斑斓的公鸡大羽毛。
    信纸只有薄薄的一页,纸上只写了两行狗爬似的大字:
    “当心狗太子。
    他不是好人。”
    这封同样寄予了许多期待的书信寄出去以后,小池萦之扳着手指等待回信。
    这次的回信更快,不到一个月就来了。
    京城来的信使换马不换人,一路疾驰千里,风尘仆仆地赶到陇西王府,亲手送上了魏王的回信。
    “我家王爷嘱咐,京城到陇西郡相隔千里,若是书信走驿站的话,沿路不知道会被多少眼睛盯着,往来多有不便。从今往后,魏王府会专程遣人前来陇西,送达我家王爷的手书,并当面取走池小世子的回信。”
    小池萦之被京城里的排场震惊了。
    老爹好歹也算是封疆裂土的一方藩王,难得送个一次性的快递,还是她苦苦求来的,从老爹的描述里,要打通许多关节,感觉是一件挺麻烦的事。
    京城里的魏王一句吩咐,直接永久承包了以后的两地三千里快递……
    突如其来的永久快递安排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就连陇西王也无话可说。
    他挥挥手,示意小池萦之留在书房里现场写回信,别让远道而来的魏王信使久等。
    池萦之写信的时候,为了表示避嫌,陇西王自己都退出了书房。
    “京城局面复杂,魏王殿下根基不深,他今日对你的这份信重,却不知将来对我们陇西王府是福是祸。”
    信使快马出门后,陇西王忧心忡忡地对小池萦之说了心里话。
    小池萦之却比她老爹笃定得多。
    “我们不会有事的。”她仰着头对她父亲说,“希望魏王那边不要出事吧。”
    陇西王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对了,魏王殿下此次的回信写了些什么。拿给我看看。”
    小池萦之却把薄薄的信纸藏在了袖中。
    “父亲还是别看了,”她实诚地说,“看了怕你气死。”
    魏王殿下花费了大笔人力物力安排的千里快递,只送过来十六个端丽小字:
    “一笔烂字,不堪入目,务必勤练,早日雪耻”
    她费了大力气秘密把书信送到京城示警,不过是字写得难看了点儿,就‘不堪入目,早日雪耻‘了。雪你大爷的耻。
    这十六个字实在言简意赅,槽多无口。
    她对着信纸想了半天,奋笔疾书又花了半天,洋洋洒洒写了足足两三千字,都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平凉城起居日常,写满了十几张信纸。
    最后结尾时才写了画龙点睛的一句:
    “字丑不要紧,看习惯就好。殿下看习惯了没有哈哈哈哈”
    不管大人们心里如何打算,相隔千里的两边从此频繁走动了起来。
    身处京城的十三岁的小少年,身在西北封地的八岁的小娃娃,两边乱七八糟的通信居然持续了五年。
    等到池萦之自己也长到十三岁,成了旁人眼里的半大少年郎的时候,她照常回复了一封想到哪里写到哪里的书信,由魏王府的专属信使送去了京城。
    然而,这次京城的回信却迟迟未至。
    白等了一整个月后,池萦之实在撑不住了,开口问了她父亲。
    陇西王面色郑重地对她说,“五年前失踪的鲁王殿下的尸骨找到了。追查凶手也有了些线索……具体的你别问,总之京城最近不太平。若是魏王殿下那边不回信,你也不必再寄信过去了。”
    “哦……”池萦之云里雾里地点了点头,出去了书房。
    大半个月后,当她再次收到魏王来信的时候,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有信来,说明人还活着嘛。
    魏王比她大了五岁,虽然年岁未到二十,却已按皇子惯例提前加了冠,书信里早不画咸鸭蛋小人了。
    字迹也从少年时工整的正楷字,变成了如今的一手翩若游龙的行草体。
    随便提了些京城日常之后,信里末尾平淡地提了一句,“太子残害手足,证据确凿,已于上月被废,秘密圈禁离宫。”
    或许是先写好了正文放着,过了几天又临时加了几句,书信末尾的墨迹颜色和字迹笔法都有不同,以更加狂放的飞白体写道:
    “你当初没有说错,此人实乃狗太子也!”
    池萦之:“……”
    她呆立在原地良久,精致的桃花笺从她的手里滑下,飘落地面。
    京城里的太子居然被废了。
    她现在才十三岁。
    那……等她长大以后,京城里和她有六百章对手戏的那个太子……究竟又是谁!
    等她回过神来时,周围寂静无人。
    往常立在门外安静等她回信的魏王府信使居然不在。
    她急忙出了屋子,询问院子里洒扫的小厮们。
    众人纷纷垂手道,“回世子爷的话,方才那位外客本来在门边等着的,被王爷派人召去了书房。”
    池萦之难得焦躁起来,快步奔去父亲的书房,想要当面询问京城的动向,下任太子的可能人选到底有哪些。
    外书房所在的院子垂花拱门两边,按惯例把守着两位大剑师级别的高手。
    见了池萦之过来,两人拱手行礼,默不作声地让开了通路,放世子进门去。
    池萦之往顺着石子小径走了几步,绕过外书房窗下,房里两人的说话声从半敞开的窗户处流泻了出来:
    “……前太子虽然被废,东宫之位并未空悬太久。卑职离京前夕,圣旨已经颁下,册封我家殿下为太子,入主东宫。王爷再耐心等待数日,京城的邸报应该就会传来陇西郡了。”
    书房里沉默了一会儿,陇西王压抑着激动的嗓音响起,“果然是魏王殿下入主东宫?消息可属实?这是池某近几年听到的极好的消息了。”
    那信使的声音里也带了笑意,“消息确凿无疑。”
    顿了顿又道,“我家殿下和贵世子年幼交好,如今殿下被立为储君,世子必定前途无量。”
    “哈哈哈,好说好说。多谢吉言。”陇西王放声大笑。
    信使又道,“卑职临行前,我家殿下虽没有明示,但言语中似乎有些筹划。不知王爷可有打算让世子去京城历练几年?世子历练好了,将来也好委以重任哪。”
    陇西王的笑容不知不觉淡了些,“出去历练的事……她年纪还小,目前还没有安排……”
    哐当一声,雕花窗框被人撞了一下。
    陇西王的眼角一跳,瞄到了窗外呆立的纤细人影,绷紧的神色松弛了下来,他对窗外招了招手,“怀安。你来了。”
    他当面叫着儿子的名字,示意池萦之进去。
    池萦之走进书房的时候,神色僵硬,脑袋都是木的,撞散了珠帘而不自知。
    她对魏王府信使的行礼视而不见,问话的声音仿佛梦游一般。
    “新太子……这么快,已经册封了?”
    魏王府信使见惯了这位小世子没心没肺的模样,以为她高兴疯了,带着笑又陈述了一遍,“京中废立太子之事,暗中其实已经准备了许久,一旦正式发动,便势如破竹,短短数日里定下局面。如今圣旨已经公布天下,邸报也发往大齐各处边关,可以说万无一失了。”
    池萦之唇色发白,又喃喃问了一句,“册封的新太子……是魏王殿下?”
    信使笑道,“正是与池小世子自幼交好的魏王殿下!”
    几句对话下来,信使终于看出池萦之的脸色不对了,“世子可是身体不大舒服,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池萦之花瓣般的嘴唇翕动了几下,露出了欲哭无泪的神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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