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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恩泽去的地方,是医院。
    而且是灵溪被送去的医院。
    他有点无法面对自己一定想去看一看的真实想法,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作为制作方,关心女一号的身体,是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他从发布会出来,开出的路并不很远,灵溪又被送进了离发布会现场最近的医院,如今折返,倒也并不显得遥远。
    医院楼下聚集着超乎程恩泽想象的记者们,他有些不解,毕竟,灵溪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纪行舟肯定不会来医院,张初白应该也已经离开才对,那么,似乎只有他能够吸引这么多媒体的关注了。
    程恩泽戴上墨镜,步履匆匆地从侧门穿过,视线在那写着财经xx字样的话筒上流连几番。
    走到病房门口,看到陈钊,程恩泽终于能够确信,他在这里。
    “程总。”
    陈钊微微提高声音,向程恩泽点头致意。
    以前,程恩泽是甘南星的朋友,如今,甘氏的另一位,似乎更看重他。
    陈钊明显带着提醒意味的招呼,让程恩泽墨镜后面的眉头微微一皱,举步走至门边。
    透过房门玻璃,程恩泽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甘瑞生背对着他坐在床边,低着头,视线朝向病床上的人儿。
    程恩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一双交缠握住的手,男人的手指节分明,充满力量,女人的手白皙纤细,柔婉异常。
    病床上的灵溪面色好了许多,一双眼睛水水润润地望着身边的男人,情意满的都要溢出来。
    陈钊的声音,门内的人,必然已经听见了,可是似乎没有哪一个被他打扰。
    程恩泽抽回准备推门的手,后退一步,便要转身。
    “程总,来都来了,不进去打个招呼吗?知道您来,灵溪小姐会很开心的。”陈钊的话适时地响起。
    程恩泽摘掉墨镜,眼神冰冰凉凉地瞟过陈钊,甘老爷子的这个心腹,跟了甘瑞生之后,竟然也变得这样让人讨厌。
    他程恩泽过来是为了让那个病病恹恹的女人高兴的不成?
    “看灵溪小姐的状态,似乎不错,我就不进去打扰了。”说完,程恩泽便要离开。
    身后的病房门,却在这个时候被人推开了。
    甘瑞生一手带门,一手吩咐陈钊:“照顾好灵溪,我送程总离开。”
    程恩泽翻了个白眼:“不劳甘总大驾。”
    说着,也不再看两人,戴上墨镜,便朝着电梯走去。
    甘瑞生也不急,迈开步子,跟了上去,在程恩泽疯狂按电梯关门键的时候,伸手挡了一下,顺利地挤进了电梯。
    略显空荡的电梯里,两人各据一角,相对而立。
    程恩泽戴着墨镜伪装盲人,完全无视甘瑞生的存在,甘瑞生却毫无顾忌地盯着程恩泽,似乎想透过墨镜,看进他的眼睛里。
    程恩泽有些不自在的扭动了一下身体,侧过身,抬头看向不断变化的电梯层数。
    九层了,很快就到停车场了。
    不对,什么停车场,他打车过来的。
    看着电梯键那里只有一个负一,程恩泽有些泄气地补按了一个1。
    甘瑞生自然注意到了这一连串的动作,在程恩泽按下1之后,他终于开始活动身体,上前一步,伸出手,连续按键三次。
    程恩泽眼睁睁地看着他按的1从黄色变成了灰色。
    胸口堵着一口气,他一点都不想跟甘瑞生说话,默默翻个白眼,再次按下1。
    甘瑞生也继续重复着刚才的动作,1再次从黄色变成灰色。
    “甘瑞生你他妈的有病吧?!”
    程恩泽终于受不了,摘下墨镜,破口大骂。
    甘瑞生终于看到他墨镜下的眼睛,眉梢竟然带上一点点的笑意:“为什么来医院?”
    “跟你他妈的有什么关系!”
    程恩泽被问住了,短暂地停顿之后,狠狠地再次按向电梯键。
    这一次,他的手没能按下去,甘瑞生挡在了电梯键之前,而楼层也已经过了1。
    程恩泽抽回手,像离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甩了一甩,刚刚,他的手指,按到了甘瑞生的腰上。
    甘瑞生眼神晦暗地盯着程恩泽的手,在负一层的门打开的瞬间便拽住了他的手,脚步快速地将程恩泽向自己的车拉过去。
    甘瑞生虽然一直明里暗里对付他,但是从未直接有过什么身体上的接触,程恩泽在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甘瑞生拉过去塞进了车里。
    直到自己胸前被系上安全带,程恩泽才惊觉自己已经坐在了甘瑞生车的副驾驶上。心里一急,他就伸手去扯安全带,不过瞬间,双手就被甘瑞生控制住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程恩泽的眼中全是愤怒。
    “甘瑞生你他妈的放开我。”
    “为什么来医院?”
    “跟你有什么关系?!”
    “来看我,怎么跟我没关系?”
    “呵!甘总原来是这样自作多情的人啊,灵溪那么鲜亮的小姑娘,我来看看她,不也是人之常情。”
    “来看我的女人?”
    听到“我的女人”这几个字,程恩泽的眼中有复杂的光一闪而过,甘瑞生却敏锐的抓住了。
    “程恩泽,为什么来医院?”
    甘瑞生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的名字,这让程恩泽有一瞬间的陌生感。
    程恩泽沉默了。
    “为什么讨厌我?”
    听到程恩泽的话,甘瑞生有一瞬间的失神,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车里的空间太过私密,程恩泽忽然有了敞开心扉的欲望。
    “为什么讨厌我?小的时候就总是欺负我,害得我受伤,长大了凡是我喜欢的东西,你都要抢,我都躲到中国来了,开个小公司,连这点资源,你都要跟我抢,甘瑞生,我到底是怎么招惹你了呢?”
    甘瑞生觉得自己脑子有一点点疼。
    所以说,程恩泽躲他,是因为怕他?
    “你小时候爬的那棵树上有蛇。”
    啥?程恩泽一脸困惑的看着甘瑞生。
    “你小时候掉下来的那棵树,树上有蛇,我想接住你,还没伸出手,你就掉下来了。”
    “明明是你拽我下来的!”二十多年了,程恩泽的控诉终于来了。
    “树上有蛇。”甘瑞生再次强调。
    “那你怎么不接住我?”
    “不是我不想接住你,是没能接住你。”
    “那后来呢,抢我东西?抢我资源?摧残我伤害我?”
    甘瑞生在心里组织语言,准备解释,对上程恩泽明亮的双眼,却只能说出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太幼稚。对不起,我没有勇气。对不起,我选择了不够恰当的方式来接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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