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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氏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这三天,郝甜和胖牛都熬出了黑眼圈。
    睁眼看到守在床边的女儿,阮氏的眼眶中瞬间盈满泪水。
    “阿甜……”阮氏轻轻唤了一声,嗓音嘶哑,喉头似火灼烧。
    “阿娘,我在。”郝甜扶着阮氏半坐起来,给她喂了小半杯温水。
    润了嗓子,阮氏才觉得喉咙间的灼烧之感退了少许。
    鼻端萦绕着一丝馥郁香气,阮氏看向正在盛汤的郝甜。
    郝甜让胖牛将红泥小火炉搬到了房中,炉子上煨着鸡汤,就是以备阮氏随时醒来都可以喝到温热的。
    “阿娘,先喝些鸡汤。”郝甜端着碗,将一勺鸡汤送到阮氏嘴边。
    阮氏微微张口。
    鸡汤里放了中药材,阮氏尝一口便知,都是补气养血,滋阴补阳的,并且材质上佳。
    鸡肉已经炖成肉糜,鸡骨头被剔了去,闷头喝都不要担心被卡喉。
    阮氏配合着喝了小半碗。
    碗中汤已见底,郝甜也没再喂,虚不受补,阮氏现在的状况不适宜大肆进补。
    郝甜放下碗,拿帕子给阮氏擦了擦嘴角,“阿娘,再睡会儿吧。”
    阮氏轻轻地摇了摇头,“我不困,你可还好?我给你探探脉。”
    说罢,阮氏的手伸向郝甜的手腕。
    “阿娘,我很好,大夫说您不能劳累,您还是躺下休息吧!”郝甜不着痕迹地避开阮氏的探脉,她身体目前才恢复五成,这要是让阮氏知道,指不定为她担忧。
    母女二人的身体状况都不好,郝甜不想因自己而影响阮氏的身体康复。
    阮氏察觉了郝甜的刻意回避,她没有点破,只是叹了口气,道:“阿甜,苦了你了。”
    “阿娘,我真没事的,您无须担心。”郝甜的心底莫名地冒出一股伤感,她知道这是原主残留的情感在影响着她。
    这对母女在两年前被迫匆匆分别,两年后再见,已经是物是人非。
    郝甜心有唏嘘。
    内心里有很多的疑问,郝甜此刻也不敢问,怕刺激到阮氏。
    倒是阮氏主动提起,“阿甜,你阿爹和阿弟,应该也没有死。”
    这句话,于郝甜而言,才是“活见鬼”般震惊的。
    已经“死了”的人,却是一个两个三个,都没死?
    这得是什么样的逆天好运?
    “阿娘,到底怎么回事?”这下,郝甜终于忍不住问了。
    “是这样的……”阮氏娓娓道来。
    原来,一家三口是与十里八乡一同赴考的生员们结伴返家,然而刚出了府城地界,碰上一群商队,这些人便跟在了商队之后,想着对方队伍里有几个镖师,同行更为安全,却不曾想因此而无辜受难。
    那群商队被土匪盯上,是土匪的真正目标,土匪们抢劫了商队,才把主意打到后面的一群文弱书生队伍里。
    书生们的钱财都差不多用完了,土匪们没捞到好处,目光转向了郝甜的阿娘和弟弟。
    虽说别的书生也有陪考的家人,但都是男子,阮氏是队伍里唯一的女眷,郝甜的弟弟郝风是队伍里唯一的孩童。
    弱鸡书生没啥用处,但女人和小孩是可以卖银子的!
    郝甜的阿爹郝嵩虽是个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但是,他有担当!
    土匪要动自己的妻儿,郝嵩哪里会肯,当即一人当先,将妻儿护在身后。
    可是郝嵩挡土匪,就好比螳臂挡车,战斗力不堪一击。
    得亏阮氏常年习武,守护一家人,靠的是她!
    阮氏将率先攻击过来的几个土匪收拾得落花流水,也收获了丈夫和儿子无比崇拜的目光。
    本以为土匪们会因折兵损将而就此罢休,不料他们是越挫越勇!
    因为已经有弟兄在阮氏的手里受过教训,吃了大亏,后面进攻的人便学聪明了。
    这伙人一分为二,一队人负责困住阮氏,另一队人负责抢夺郝风,抢了就跑,丝毫不拖泥带水,还顺便把碍事的郝嵩给推下了山崖。
    阮氏眼见郝风被抓,想要追上去,却被土匪里武功最高的一个人缠斗着脱不开身。
    等她解决了这人,恰好是郝嵩被人推下山崖之时,阮氏飞奔而出,却只抓到郝嵩的一片衣角。
    儿子被抓却无性命之忧,阮氏在极短时间内做了抉择,她要先去寻找生死未卜的丈夫。
    阮氏寻路下了山崖,在山崖底下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着郝嵩的踪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找不着郝嵩,阮氏只得寻着蛛丝马迹去找郝风。
    郝风被人贩子几经转手,阮氏每次都是晚到一步,她一路追,追到了大昱北境边关,彻底失了郝风的踪迹。
    恰在此时,阮氏在边关听到郝甜出事的消息,不得已又往回赶。
    至亲之人接二连三地出事,阮氏悲痛又焦虑,她又在外连续奔波了将近两个月,得亏学过武功,身体足够强健,要换做旁人,早就承受不住了!
    阮氏却拼着一口气,强撑着回来了,直到确定郝甜还安稳的活着,她才敢晕倒。
    这母女二人,单单毅力这方面,极为相似。
    郝甜听完,目光炯炯地看着阮氏,她很少佩服一个人,但她却开始佩服眼前的妇人。
    为母则刚!
    这个撑起了郝家二房的女人很强大!
    “阿娘,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傻丫头,你做得够好了,不过是命运弄人罢了。”阮氏爱怜地抚摸着郝甜的头。
    郝甜的心,猛然颤了一颤。
    关于母爱,前世的她并未感受到,她在孤儿院长大,身边没有一个血缘至亲。
    原主的记忆里倒是有很多关于母爱的温暖回忆,阮氏是个让她又敬又爱的好阿娘。
    “阿娘……”郝甜试着依偎进阮氏的怀里。
    阮氏温柔地环住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郝甜感受着阮氏怀中的温暖,轻轻地嗅了嗅阮氏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淡雅的清香,让人觉得平静而安宁。
    “阿娘,我从县衙那得知的消息与你说的有些出入,衙差在山崖底发现了一具男尸。”
    郝甜去县衙买地那次,是真有详细打听过。
    郝家二房这一家三口遭遇不测的消息是对门小米村的林秀才传回来的,他亲身经历过此劫。
    当土匪出现时,书生们慌得一批,反应快的拔腿就逃,而胆小又反应慢的都被吓破了胆,纷纷晕了过去,林秀才也是如此,但他却是第一个醒来。
    土匪已经走远,结伴同行的人跑的跑,晕的晕,眼前狼藉一片。
    因为林秀才和郝嵩是同窗好友,所以等他回过神来,第一时间就是寻找郝嵩。
    慌慌忙忙地找,林秀才没在晕倒的人中找到,反而是在山崖边,找到郝嵩的一只鞋,以及挂在灌木丛上的一片衣角。
    县衙的衙差闻讯赶来,听着林秀才的证词,去山崖底搜寻一番,找到了一具男尸。
    林秀才辨认那是郝嵩。
    阮氏和郝风无迹可寻,但谁都知道妇人和小孩被卖,等同于死,过了一个月,依然查不到一星半点的踪迹,县衙老爷匆匆立了案,一家三口就这么草率地“被死亡”!
    对于郝甜在县衙打听来的消息,阮氏并不惊讶,“我在山崖底下确实发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面容无法辨认,身形和你阿爹相似,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你阿爹的,但那不是你阿爹。”
    郝甜闻言,猜测阮氏可能查到更多内情或线索,“阿娘,你怎么知道那不是阿爹,还有,你为何说阿爹和阿弟都还活着。”
    阮氏没有直接回答郝甜的话,而是取下戴在脖颈上的项链。
    项链就是一根普通红绳,穿上了三颗红色石头而已。
    阮氏将红色石头递到郝甜的面前,“这是长生血玉,这三颗分别代表你,你阿爹,还有你阿弟。”
    “长生血玉本是通体雪白透明的白玉石,在吸食了人血之后就会认主变成红玉石,若是变得灰暗无光,则表示它的主人已经殒命。”
    “那这两颗长生血玉都还是红色的,所以阿爹和阿弟都还活着!”郝甜惊奇不已,没想到这异世还有如此神奇之物。
    转念一想,郝甜又问:“可是阿娘,既然阿爹没有死,那山崖下为何会有一具像他的男尸?”
    “大概是有人为了让我认为你阿爹已死,这样我便不会继续追查,转而将注意力放在阿风身上,寻着他们留下的线索追出去。”
    “我去追阿风,他们就有时间带走你阿爹,将他藏起来,而我这一路往北,怕也是他们故意误导的,阿风怕是根本就没被带去北境。”
    听了阮氏的分析,郝甜觉得她这阿娘,智商还是很在线的。
    “阿娘,一群土匪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这是郝甜最为不解的,按理说这一家人普普通通的,何至于招人如此煞费苦心。
    郝嵩“假死”,郝风“被拐卖”,这父子俩究竟有什么价值,值得一群土匪偷梁换柱?
    若不是阮氏有长生血玉在手,指不定就真相信郝嵩是真的死了,土匪们瞒天过海的招数也就成了!
    “阿甜,以前阿娘瞒了你,其实……”阮氏说到此,有些犹豫,她不知此时是不是合适时机。
    “阿娘,你说吧!我承受得住。”郝甜隐隐觉得阮氏要告诉她一个天大的秘密。
    阮氏看着郝甜,似下了很大决心一般,“你阿爹,可能,可能有个有钱有势的外室!他肯定是不想要我们娘俩了,才配合着弄出这么一招金蝉脱壳!”
    说罢,阮氏“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郝甜:“……”谁说古代的女人脑洞不大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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