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来想去,除了平时喜欢在网络愤世嫉俗的宣泄自己的情绪,还真没什么。我无奈的说:“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够激发我在疲惫的工作后还激情满满的投入。”
“我猜猜。”他轻笑了一下,似乎预料到我的回答:“你的文章我都看过,我觉得你的洞察力很好,文风犀利,还挺扎心,而且小花也跟我说过你上学总写满分作文。你可以试试,就当多一个爱好也不错。”
写文章?我惊讶的看着他,我随便发牢骚的文章他居然都看了。他冲我笑了笑,点点头像是肯定自己刚刚说的。
小花确实说过,我讲故事的时候很有逻辑,最重要的是带入感很强,就算事没说清楚,却莫名其妙的能够令人感同身受;回忆起来小时候,常乐经常会喜欢拿着我的满分作文到处炫耀,虽然我不知道又不是她写的她为什么推销我如此卖力,但是她确实说过我应该当个作家。如今赵默也这么说,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尝试一下?
想到这里,我似乎看到眼前多了一条路,这是我第一次被人夸得这么舒服,从这个话题开头到现在,简直是步步深入、环环相扣,这个夸赞的有理有据,套路深得我心。我也不扭捏,开心的笑起来:“好,那你做我第一个读者?”
“好啊,我很荣幸。”他绽开笑容,像一道光照进我的心里,一扫常年积攒的那片阴霾。他与杜明兖不同,杜明兖带着五彩斑斓的世界进入我的生活,让我知道原来还有这样耀眼的人生,而他是那么光芒万丈,笼罩在刺眼的光辉之下;而赵默像是阳光,他照耀着我让我能够发现自己一直都拥有五彩斑斓的生活。
牛排上了,我慢条斯理的吃着,忽然想起夏天和小花他们都是穿着大裤衩大背心的去脏摊大排档,吃着“宝剑串肉”(就是很宽的铁签子串的大肉串),一手端着冰啤酒,天南海北的扯闲篇儿。在看我现在,装模作样的享受着高端料理,倒是也怡然自得的,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我。
赵默发现我偷笑,问道:“想什么呢?”
我放下刀叉说:“你说一个人到底有多少面?有的时候吧,我觉得自己就这么大岁数挺没溜儿的。人家都在家相夫教子,就我喜欢跟小花啊、老邪啊这帮没正行的‘大流氓’厮混。不过你看我们现在又文质彬彬的吃着牛排,在举办一些大型活动的时候,我也可以很优雅的出入高档场所,与西装革履的人们谈笑风生。在面对不一样的人就像演不同类型的电视剧,而且十分投入从不出戏。”
“你是在夸自己吧?”他喝口水,笑着说,“看来你的素材很多。原来小花最先辍学出去打工,去卖车,那时候我们都还没有毕业。他就说他喜欢车,然后说当销售很有门道,要学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且不仅要人话鬼话样样精通,还要在三句话内分别对方是人是鬼。那时候觉得他很夸张,就是在显摆自己上班了,忽悠我们没见识过面的啥学生。不过现在看来,他真的看的很明白。”
“小花很聪明,你看他平时嘻嘻哈哈的,但是他说话都是话糙理不糙,一针见血。”我感叹。小花说得对,每个人在面对不同的人都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贴着不同的标签,例如妻子、母亲、女人。为了更好地生存,我们在不同的环境里要树立不同的人设,喜怒哀乐都像戴着一个面具,配合自己扮演的角色。时间长了,根本分不出是面具还是自己,久而久之,自己就真的变成那张最常佩戴的面具。我是如此,小花如此,杜明兖又何尝不是呢。可能在我面前,他只是带了一张叫“明明”的面具吧,或许我不该太苛责他。
“对。所以说有朋友还是好的,起码在朋友面前是最放松的,是最真实的。当我们戴上越来越多的面具逐渐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他们会帮我们记得,而且很擅长掀开我们的面具。这通常都有一句统一的咒语,”他看我等待他继续说下去,“‘你跟我这装什么孙子’。”我听完噗的一声笑出来,眼前这个人就连糙话说得都这么顺耳。
“比如我们这样坐下来吃饭,没有带任何面具,坦诚相待,不是很轻松吗。”说完,他举起酒杯,我也配合着举起来碰杯。
我心里有些惭愧,坦诚相待吗?我面对他难道没有故作洒脱吗,明明我很郁闷。在他面前我反而是最想戴着面具的,而他却这么轻松,恐怕是他看待我和我看待他是不同的眼神吧。
我收起不开心,洒脱还是要保持的,就扬着眉毛调侃:“说起来角色转换,你们公司崇拜你的小妹妹们,看你平时这么稳重,如果知道你上山开车那么激进,可能也会意外。”
他哑然失笑:“我开车激进吗?上次带你上山的时候,我注意了呀。”
我摆摆手说:“没毛病,跑山本来就是激进的事情。”
他笑着赞同。
吃完饭,赵默送我回家。下车前,他说:“下次咱们去吃大排档吧。”我爽快的应下来:“好,叫上小花他们一起。”朋友便朋友吧,毕竟我从没试过做他的朋友,或许尝试之后发现我与他的相处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心机重重。
我看着赵默的车呼啸着驶出我的视线,一瞬间脑海里蹦着的一根线顿时松了下来。我垮下提了一天的腰板,自己又变成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