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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良回到家里,一屁股跟儿坐到沙发上,马上掏出手机,打开微信,通过好友。
    他并没有急于和由兰聊天,而是进入由兰的微信圈,结果看到由兰的微信圈只发了一个图文,就是那首《蝶恋花?惊梦》。忠良反复研读琢磨着这首词,深深感受了一颗心灵的孤寂。
    “红酒香杯琴瑟景,迷入情劫,伤痛何时停”,这是在说令她至今伤痛的过往吗?会与龙格的身世有关吗?
    “愿如幽兰庭前竟”,幽兰本应生在空谷里,她为什么说愿做庭前的幽兰终了人生呢?
    朦胧中由兰突然听见了微信特有的信息声,立即惊醒,忙打开微信,见“耳东”已通过了好友。由兰也并没有急于联系忠良,猜测到陈忠良一定是在看自己的朋友圈,在看那首《蝶恋花?惊梦》词。
    由兰进入忠良的微信圈,看见很多图文,其中有不少是忠良和一些义工们走访留守儿童和孤儿童的照片。从一些文字里,由兰断定忠良是当地一个义工组织活动的组织者,看得出忠良是一个很人爱心和善举的人。这让由兰更坚定了自己要把龙格托付给忠良的想法。
    由兰又琢磨起忠良的个性签名来:“相遇容易相知难,陪我容易懂我难。九天难觅一知音,不如一人自孤单。”呵呵,这签名可够有个性的!
    忠良的个性签名竟让由兰产生了共鸣。是啊,在这红尘中,真的是知音难求,懂已难找。与其与不懂自己的人在一起互相烦恼着,不如一个人生活挺好的,单身狗也是一种享受啊。人生,人生能耐住寂寞也是一种境界,这是由兰生病后领悟到的。
    由兰终于忍不住,便发问过去:“陈叔叔在吗?”
    立即得到陈忠良的回复:“在。你好,龙格妈妈。”
    由兰:“这么晚了还打扰你,真不好意思。”由兰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陈忠良:“没事儿,我晚上睡的晚。”忠良发了个呲牙表情。
    由兰:“谢谢你一直以来对龙格的照顾,看得出来,他非常喜欢你。”
    陈忠良:“别再客气了!我挺喜欢这个孩子,待人亲。”
    由兰:“你看我微信圈里发的蝶恋花?惊梦;词了吗?”
    陈忠良:“看过了,你写的?”
    由兰:“嗯!”
    陈忠良:“很有才气!”一个大拇指表情。
    由兰:“今晚才写着玩的,由感而发。”一个害羞表情。“你说说读后感呗。”又一个眨眼的表情。
    陈忠良:“上阙太凄冷了,充满了孤独感、压抑感。”
    由兰:“陈叔叔,你懂诗词?”一个惊讶表情,随后又发了个鼓掌的表情。
    陈忠良:“嗯,说不上懂,喜欢诗词,有时爱读。”一个低眉害羞的表情。
    由兰追问:“下阙呢?”
    陈忠良:“前三句好像是回忆过往。后两句说的是现在心态和境况。”
    由兰:“真没想到你懂诗词!现在很少有人喜欢这种东西了,有喜欢的也多是像我这样忧愁伤感的小女子,男人喜欢读诗词的已是很少有了。”
    陈忠良:“中国人都有诗词的基因,林语堂说,诗词是中国人的宗教。”忠良回复完,又进入到由兰的朋友圈里,在词后面评论道:“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
    “嗯!”由兰发了个大拇指。
    “我给你作了评论。”忠良告诉由兰。
    由兰赶紧看过陈忠良的评论,自是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个陈叔叔诗词功底了得,能知道明代薛网的这首词句真是奇了;喜的是,他的评论回复正合已意。“谢谢你的评论!”由兰发了一串害羞的发情。
    陈忠良发了个握手过去,没有说话。
    “你知道发生在滨海市那场海难吧?”由兰又问道。
    “知道。”
    “我父母就在那场海难中去世,他们去上海看我回来。”由兰连发几个伤心流泪的表情。
    “哦!”陈忠良回复着,不知该如何回复好,过一会儿,才回复道:“非常同情你。”
    “我是独生女,这世上和我有直接血缘的人,就是龙格了。”由兰平复了一下情绪:“陈叔叔,我想和你说下龙格的身世。”
    陈忠良还是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只好发了个“哦”的表情过去。
    “龙格的父亲也算是年轻有为……”
    “现在在监狱里服刑。”
    “他有家室。”
    “他出事后我才知道他在外面还有一个女人。”
    “是那个女人在网上实名把他举报的……”
    “我那时太天真太傻了!”
    由兰发完文字,又配发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陈忠良一字一字地看过由兰发过来的信息,吃惊不小。他原以为,由兰可能是离异后一个人带着龙格,没成想龙格是她和一个搞婚外情的男人生下的非婚生子!
    “情爱里无智者。傻是爱情的标签。我们都会犯错。”忠良安慰道。
    “我和歌星姚贝娜得的是一样的病,乳腺癌晚期又复发了。我现在也遭到了报应,我每天都在忏悔。可龙格是无辜的啊!”由兰又发一个哭泣的表情。
    “过去的事儿就让它翻篇吧。烦恼不过夜,健忘才幸福。”陈忠良又安慰着由兰。
    “人生苦短,斯有何乐?我也看开了……可我放心不下龙格。你说,我离开了,这个世上谁来照顾龙格啊?!他还那么小。”由兰发了一串哭泣的表情。
    “多数癌症都是吓死的,只要你够坚强,精神不倒,会有奇迹发生的。有无数的事例可证明。”忠良鼓励由兰。
    “我自己的病我自己知道,我实在不想再遭罪治下去了。”
    “我回来了,我要和龙格在一起,多陪他一天是一天。”
    “孩子爸爸不知道我生下了龙格,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永远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龙格知道他的父亲是谁!”
    由兰以发一串伤心的表情。
    忠良的心情也跟着难过起来,此刻,除了安慰由兰,他也不好去评价什么。
    “别那样想,你会没事儿的。”忠良回道,发了一个握手的表情过去。
    “陈叔叔,我看得出龙格好喜欢你啊!我想求你照顾好龙格,你要是能答应,我在另一个世界也就放心了。”由兰开始切入正题。
    “我会的,当真有那天,我会帮助由大爷和大妈照顾好龙格。你放心吧。”忠良爽快地答应着。
    “我父亲兄弟姐妹好几个,由大爷是老大,我爸是最小。”
    “由大爷和大妈没有儿女。他们两个人岁数也大了。”
    “我不是要你帮助我大爷大妈来照顾龙格,我是求你亲自来照顾龙格。”
    由兰发完上面这些话,心口突突的跳起来,昏暗的灯光映着她有些紧张的神情。她紧紧握着手机的手在抖。
    陈忠良琢磨着由兰的话,半天没敢回应,他不明白由兰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似乎这里有着很深的含义。
    由兰见陈忠良半天没有回应,心里立即一紧:“陈叔叔,对不起,难为你了!不要紧的,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
    陈忠良忙回复:“不是为难,我是没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亲自照顾龙格?”
    “我求你做龙格的监护人!”
    “监护人?我怎么做监护人?”陈忠良不解。
    “你别着急,听我慢点儿跟你说这件事儿。”由兰赶紧回复。
    由兰双手握着手机,飞快地打字,神情焦急又似有些坚定。
    “我们去做婚姻登记,这样我走了后,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做龙格的监护人。龙格到现在还没落户口,怎么成啊?我的户口就在这乡下,不想孩子是农村户口。登记后,可把龙格的户口落在你那里。”由兰很快又回复过去。
    由兰没有提她的遗产足够抚养龙格的事儿。她也想看看不提遗产的事儿,这位陈叔叔是什么反映。
    陈忠良真是有点蒙圈了,他反复地看着由兰的微信留言,手里就那样端着手机怔怔地看着。事情来的太突然了,这,这……忠良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有些紧张起来。
    由兰没有再留言,她在给陈忠良时间,让他梳理下头绪。这件事情,对陈叔叔来讲,确实太大了,得容他前思后想、考虑周全。
    由兰放下手机,斜着依偎在龙格身边。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已浑身是汗,连手心里都汗。为了龙格,她已别无选择,她想把龙格的命运赌在这个男人身上!人生,有时候就是赌。
    屋子外,狂风裹雨骤打着窗棂,忽重或轻。深秋暗夜,室内愈发清冷。由兰回身关了台灯,轻叹了一口气,便躺在了龙格身边,脸紧贴着龙格温暖的小脸蛋儿,忍不住抽泣起来。
    这时,陈忠良已慢慢地回过神儿来,表情凝重。忠良已明白眼前这件事儿的份量有多重。由兰这是在安排自己的后事,她最大的放不下,就是龙格。是啊,龙格太小,确实需要有人照顾,确实需要有人监护,不把龙格安排好,她会死不瞑目的!
    陈忠良觉得,自己不能拒绝即将不久于人世的一位母亲的托付,更何况他也是那样的打心眼儿里喜欢龙格,感到和龙格是那样的投缘。如不是由兰提及龙格由谁照顾和监护的事儿,陈忠良还真没考虑到这一层,经由兰这样一说,他也替龙格担心起来。
    如果由兰真的离世,龙格的境遇,连那些留守儿童还不如,她已经没有父母可盼可见。忠良每次直言那些留守儿童回来,心情都会难过,此刻,忠良又难过起来。
    “龙格妈妈,你真的相信我吗?”陈忠良发送过去。
    由兰正忐忑着,突然微信响了,她把手机捂在胸口上,不敢看微信的内容,她生怕陈忠良发过来的是抱歉或拒绝的话。
    由兰还是看过了陈忠良微信的回话,琢磨着语言里的信息。忠良虽然是一句问话,但显然是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透露出答应了的信息!
    由兰兴奋的像个孩子,手机在手里晃了晃。她感到胸口里有个小兔子在蹦,但还是掩饰住内心里的小激动,不由得亲了龙格脸蛋一口。
    “嗯!我相信你!”由兰坐起了身子,披上衣服。
    “好的!为了你的相信,我答应你!我会照顾好龙格,用我的生命去呵护他。”忠良承诺着。此刻,忠良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这不但是一个承诺,也是人生的一个抉择,他的人生必然要面临着改变!
    “陈叔叔,你真的想好了吗?多个孩子又是男孩,可是负担很重的,你会很辛苦的,可能还会影响你再组建家庭的……”由兰又小心翼翼地试探忠良
    “把龙格交给我吧!”
    “我真的是喜欢龙格。”
    “其他的事儿,你不用考虑。我会尽我全力照顾好他的,放心吧!”
    忠良回复到这儿,迟钝了下,又回复着:“我相信你会痊愈的,到时我再把龙格还给你。”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我不会看错你!”由兰发了一串大哭的表情。
    “今天初次见面,你就那么相信我?”忠良疑惑着。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是一个母亲和女人的直觉。”
    “谢谢你,龙格妈妈!”
    “啊?谢谢我?”
    “嗯!谢谢你对我的信任。被人信任,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幸福。”
    “陈叔叔,你不用和父母或女儿商量一下吗?他们会接受龙格吗?”
    “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不会让龙格受委曲!”忠良没有下面回答。其实,此刻的忠良,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和父母和女儿说。那都是以后的事儿,走一步算一步吧。
    “龙格是一个不幸的孩子,有你,他又是一个幸运的孩子!”由兰感叹着。
    “这样,你看你什么时候身体方便,我们去把手续办了,再把龙格的户口落了。”
    “一个礼拜时间,如果你一周后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再联系我好吗?如果你没有联系我,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由兰又回复,她想给忠良留出后路。
    忠良完全明白由兰的心思,便立即回复:“不需要考虑了,我不是那种做事儿心血来潮的人!不瞒你说,我真的喜欢龙格,甚至有时候想,龙格要是我的儿子就好了。”忠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真实想法。
    由兰不由地激动起来:“是吗?你曾希望龙格是你儿子?”
    “嗯!现在天气也凉了,我觉得龙格也该上幼儿园了,没户口不太好。什么时间去,你定吧。”此刻,忠良的心态慢慢平复了下来。
    “陈叔叔,你真是太有心了!我也正为龙格上幼儿园的事发愁呢,我希望他能到条件好一些的幼儿园,镇上幼儿园我也了解过了,不是太好,可市内的,又太远了。”
    “市内的有全托,周六周日可以接回家。”
    “全托肯定不行!我希望能天天看到龙格,我要天天陪着他。再说,龙格也太小了,全托怎么能行啊,他已经够可怜的了。”
    “要不这样,这个冬天龙格就不上幼儿园了,天冷,来回接送也不方便,来年开春了,看看再说吧,你说呢?”
    “嗯!行。来年开春再说吧。我还不知道能不能熬到来年开春呢!,陈叔叔,龙格全靠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哎呀,就别老说这种丧气话了,多没劲啊。当真有那一天,我会把龙格当作亲生儿子看待,你就放心吧!”
    “嗯嗯。明天周五,我到开律师事务所的同学那儿去。下周一去办吧?”
    “行,下周一我过去接你,把龙格也带着吧。”
    “行!”由兰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想到要和陈忠良去婚姻登记,尽管不是真实的夫妻,可由兰心里还是有些纷乱的感觉。她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晕热了。
    陈忠良心里也感到有些不自然起来。尽管是名义夫妻,可在法律意义上讲,只要登记就是夫妻了。事情来的有点太突然,陈忠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再说点儿什么,所在就一直没有回复。
    由兰见陈忠良迟迟没有回复,感受到了彼此的尴尬,她首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愿意,就到我同学的律所吧。”
    “律所刚成立,人手少,你会得到很多锻炼机会。”
    “她说可以亲自带你。”
    “她非常优秀的,在律师行内也挺出名的。我对她的律所非常有信心,不会委曲你的。不知陈叔叔什么意见?”
    陈忠良看过由兰发过来的信息,心里挺高兴。“行,照你说的办。非常感谢!”忠良回复。
    “我帮这点忙算什么?说谢的应该是我。”
    “我们谁也不说谢吧,谢来谢去。”忠良发了一个眨眼调皮笑的表情。
    “嗯。陈叔叔,这么晚了,就不再打扰了。谢谢你!”
    “怎么又说谢谢了,不是说好不说‘谢’字在吗?”
    由兰嘴角不由地笑了笑,忙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过去。
    “晚安,龙格妈妈。”
    “晚安,陈叔叔。”
    由兰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翻到前面,一字一句地看着先前和陈忠良的聊天记录,每一字都看的很仔细,反复地琢磨着。
    由兰越看越是高兴和欢喜,眼泪不自主的一滴一滴滴到手机上,由兰欣喜的样子擦拭着。
    由兰放下手机,长长地吐了口气。
    由兰突感如释重负,又感浑身无力,她躺在龙格枕边,头埋在龙格的颈项里,手搂着龙格,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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