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想不到你平时这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居然有这么通透的见解。”
贺终南白了他一眼,
“胡说,什么吊儿郎当,那都是假象。你师姐我自幼修炼道法使然,早已看破红尘。我的内心可是得到师父真传的。”
风狄生刚刚燃起的一丝崇拜之火立马之间熄灭。
他想,师姐你得到师父真传的大概就是两人都二的一脉相承吧。
两人正说话间,房门外有人敲的“蹬蹬”作响。
贺终南疑是白焰教的小丫头二顾茅庐,示意他赶紧去里面的厢房待着,不要出声。
待风狄生隐蔽妥当,她方上前开了门。
果然是先前那个小丫头,不过她旁边还跟了个年纪稍大的妇人,鹅蛋脸,两弯柳叶细眉,肤如凝脂,虽有了些年纪,可风采十足,比那小丫头看着更像个美人些。
她极有礼貌的上前拜了一拜,方才问道:
“敢问这位姑娘,这里可是有位善于替人摸骨算命的美人公子?”
贺终南瞅了那小丫头一眼,只见那丫头虽满脸不甘心,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马上回应那美貌妇人道:
“禀告姑姑,就是这里了。这个女子,我先前见过的。”
贺终南看小丫头对自己语气不敬,也不甘示弱的夹枪带棒的损了她一顿:
“哎呦,这不是先前与我吵架的小丫头吗?怎么,自己一个人吵不赢我,就火速回去搬了救兵,准备来扳回一城?”
那小丫头气得指着她,说道:
“你……”
那妇人听出贺终南话里带刺,猜到是自己人态度不恭,怠慢在前,于是一边示意小丫头退下,一边赶紧对贺终南道歉道:
“这位姑娘误会了,我等前来,绝非是要与姑娘争吵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可否借一步说话?”
贺终南看她待人和气,面相亲善,是个可以沟通的人物。比那小丫头强上百倍,心中暗想:那个丫头叫她“姑姑”,想必她是在甘黛黛身边颇有地位能说上话的家仆,看这架势,说不定,还是个管事的。也罢,就会上一会。”
她露了些许平和之色,说道:
“这位姐姐倒是个会说话的,若您下面的人也这般知礼通理,大清早的也不至于与人满大街吵吵。好了,请进来一步说话吧。”
那姑姑自进了门,命那丫头在门外候着。
贺终南请她坐下,又为她奉上清茶一盏,见那妇人坐有坐相,举止大方,涵养十足,周身气派竟不似寻常人物,心中奇道:
“真是怪了,这白焰教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偏远山谷的隐居门派,势力并未达通天范畴,这甘黛黛就算有几分本事,也不过是在这附近有点面子,为何手下竟有这等风骨之人加以服侍?仆役尚且如此,主人该是何等风华方才压得住?”
那位姑姑看她一直端详着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问道:
“敢问在下脸上可是有什么东西?引得姑娘如此关注?”
贺终南意识到自己失了态,方回过神来,赶紧回道:
“哪里哪里,是我冒犯了。”
“只因这位姐姐容貌太美,举止温柔,令人观之就想亲近,所以才一时看得忘神。”
那妇人听得此言,满脸不好意思。
“姑娘,可别这么说,我都一把年纪了,那里还有什么美貌,你叫我什么姐姐,按年纪也该唤我一声‘姑姑’才是。”
“我看姑娘你才是青春年少,风采飞扬,俊朗神采,五官清秀却又带着几分英气,真真儿是个神仙一般的人物。寻常女子得见,莫不汗颜三分。”
风狄生在厢房里隔着门听她二人互夸不免一阵心惊,他想,都说世间女子之间互相嫉妒起来要人命,真没想到,互相吹捧起来更要人命。
短短几盏茶的功夫,经过你来我往的数次互相赞美,贺终南已和这位姑姑迅速敞开心扉,言无不谈,知无不尽。
原来这位美貌妇人名唤萧景虹,平常都被人唤作萧姑姑。她此次出谷,就是因为听闻这涿生镇上来了一位奇人,不但容貌清朗俊秀,摸骨算命更是奇准无比,这几日灵渊谷的丫鬟间都传遍了,个个都嚷着说要必须来见他一见。还有的竟说他就是那九天童子下凡尘,来人间普度众生,广积善缘的。如此一来,更是弄得谷中万千少女心旖旎,风狄生几乎成了众人偶像,终日谈论不休,议论不止。
贺终南没想到自己一时兴起的美男计居然有如此好的宣传效果,居然连“九天仙童下凡尘”这样的谣言都已经自发形成了,除了感叹人言可畏以外,进一步加深了对世间百姓非凡创造力的了解。
她平定思绪,继续听萧景虹说道。
原来,这萧景虹的主子乃是谷内一位颇有地位的女子,她近日来琐事缠身,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请了好几个大夫来看过,都只说是郁结在心,乃是心病。这萧景虹自小守着这主子长大,看她如此苦闷每日消瘦,心中有所不忍。听丫环们说这涿生镇竟来了这么一位仙人一般的人物,心想着心病还得心药医,若真有这么神准,能够指点迷津一二,请他去给自家主人看看也好。
可是,她又怕街头巷尾以讹传讹,真人未必像说的这么好。
思来想去,便决定自己亲自带上丫头来看上一看。
解释了原委,萧景虹再三抱歉道:
“小珠那丫头,平时都是在我家主子面前伺候的,看的有些金贵,所以难免张狂了些,并非故意对姑娘不敬。刚刚言语之中若有冲撞,还望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大人有大量。”
对方都如此低三下四了,贺终南也不好再作天作地。
她笑盈盈的说道:
“萧姑姑,说的哪里话。”
“刚刚也是我自己没有弄清楚状况,就言语莽撞的与小珠姑娘吵了起来,说起来,这里面也有我的不是,请勿见怪。”
萧景虹看误会已经解除了,想着一鼓作气,将此事办妥为宜。
她小心的问道:
“既然如此,我们也聊的颇为投机。可否请姑娘帮忙,请你家公子出来见上一见,我也好为我家主人回话。”
贺终南明白,她是想看看自家这位金字招牌是否真如传说中的清秀绝尘,不过,若这么早就将底牌轻易掀出,难保不被人看轻。况且这萧姑姑人虽和善眼神却厉害的很,风狄生这伪装不到家难保被她看出什么岔子来再生枝节,十分不妥。
她思虑片刻,言笑晏晏的答道:
“还请萧姑姑不要见怪。我家公子自幼跟的奇人学艺,又甚有慧根,所以才学了这一身摸骨看相的本事。他本来就是富家子弟出身,家财万贯,本不是这飘零在外的命数。只因授艺与他的那位奇人说他命中天格缺失,在家不但与父母失和,还会导致家宅不宁。但若是每年大部分时间云游在外,只是偶尔回去探望,反可保家宅平安。如此一来,我家老爷和夫人虽然是千般不舍、万般不忍,也只能随了公子心愿,放他外出,点化世人,行善积德。”
“小女子本身是侍奉我家夫人的,只因夫人爱子心切,这才跟着公子侍奉左右。当初,家中也是派了大批仆役跟随,可都被公子嫌人多累麻烦相继遣回家中。唯有小女子我还算与仙法有缘,方才入了公子的眼,这才勉强留在公子身边做个端茶送水的活计。”
“我家公子不求名,不求利,脾气秉性自成一派。他不愿做的事,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没用。所以,他肯不肯为你家主人相看,还要看你家主人与他是否有这个机缘造化。今日,公子的约已经满了,他这个人的脾气十分执拗,断断是不会取消的。”
“还请萧姑姑先行回府,容我再劝导我家公子几日,看看能否成行。姑姑看这样可好?”
贺终南这番话说的十分聪明,四两拨千斤,滴水不漏。既把自己的姓名来历都报了,又把丑话说在了前面,有礼有兵,道理全占了,纵使是萧景虹这样的妙人也挑不出什么刺儿来。
言尽于此,萧景虹也只能悻悻然起身答谢,约定几日后再见。
送别完萧景虹后,贺终南长吁了一口气,累的几乎要摊在椅子上了,她刚拿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盏茶,就看见风狄生迎面慢悠悠的从里面厢房里摇晃着出来了。
他径直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言不发的盯着她,良久。
贺终南咽下她的茶,莫名其妙的问道:
“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吗?没见过你师姐我这么美艳动人吗?”
风狄生长叹了一口气,嗟叹道:
“师姐,我今时今日才发现你可真是个人物。以前在浮云山上的时候,我也觉得你挺能说的。但没想到你居然如此会说。今日若不是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底细,就连我都要被你那番话唬住,以为自己真是个天赋异禀离家外出的摸骨高手。”
哈哈哈哈哈哈,贺终南笑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哼,今天总算知道你师姐我的本事了吧。说吧,服不服?”
“服,大写的佩服。不过师姐,我觉得以你这样的人才,跟着师父在浮云山学艺实在是冤枉了些,完全发挥不了你的才华啊。”
贺终南一脸高兴的望着他,期待他会说出什么自己文韬武略、胜似诸葛的好话来。
她嘴角翘起,得意洋洋的问道:
“不在浮云求仙问道?那我应该去学什么啊。”
风狄生认真的感叹道:
“当媒婆啊。你多会睁眼说瞎话啊。”
贺终南一口茶叶直接喷了出来,她气冲冲的嚎道:
“风狄生,欺人太甚,我一个天雷劈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