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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没有上一辈之间的恩怨与阴差阳错,司岍和沉繁枝勉强也算是青梅竹马,多年后重逢,情愫暗生后顺理成章地恋爱,结婚,备孕,共同打造一个属于他二人幸福美满的小家。
    可正因为他是司岍,而她是沉繁枝,所以他们俩的结合,不被所有人祝福。
    司岍的亲友觉得他是鬼迷心窍被沉繁枝灌了迷魂汤,才非她不可;沉繁枝的家人觉得司岍不是好东西,明知道一切,还拖着沉繁枝下水。
    可是司岍又如何做得到放手呢?
    要是能放,早在八年前,沉繁枝到燕大的开学第一天就放手了。
    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傅少津开着他那辆显眼的轿跑停在他们学生会临时搭建的凉棚前,降下车窗吊儿郎当地打了个响指,司岍本想装作不认识他,却被他副驾上那张侧颜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张青涩中带着浑然天成的妩媚的脸,眉目舒展大气,鼻尖小巧挺翘,朱唇未点已红,紧身针织上衣衬得肩颈线条流畅优越,小方领的设计将锁骨显露出一半,有点含蓄又有点性感。
    而她随意将漆黑长发梳成低垂的马尾,车窗降下时空气流动,将她垂落在鬓边的碎发吹拂至唇角,她抬手将碎发拨开的同时,朝他的方向望来。
    那是一双清亮又熟悉的眼睛,司岍这辈子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司山开,女宿怎么开啊?”
    副驾上明眸善睐的少女眼尾上挑,神色倏忽凝滞。
    “先报道,才能去领门禁卡。”
    午休时间,司岍作为新晋会长独自顶班,便也无人质疑他的说辞。
    “害!你不早说!”傅少津开了车门下来,当年的他还没那么多绅士风度,或者说如果有他也不会用在沉繁枝身上,他闲闲倚着车门,抱胸问司岍,“知道我载谁来见你了吗?”
    司岍故意不说话,引来傅少津得意的介绍,“沉繁枝呀!我们大院那个小胖妞你还记得吗?就是当年我哭着喊着要跟你换班,就是为了和她同班的那个大姐头!”
    “傅骚机!你骂谁大姐头呢?”沉繁枝下车,才绕过车头就听见傅少津又在编排她,她与司岍多年未见,小时候心里那些抵触他的小九九早已成为过眼云烟。若不是傅少津叫他的绰号,沉繁枝差点连他大名叫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她率先冲他挥挥手,绽开一道她在舞台上谢幕的时候,惯常用的灿笑,“嗨老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沉繁枝。”不同于沉繁枝模棱两可的“老同学”这个代称,司岍笃定又掷地有声地叫出了她的姓名。
    并且他看到跟小时候比起来像柳树抽条了一般纤瘦许多的沉繁枝,似乎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他肤色白皙,大男孩又不爱涂防晒霜,两颊的皮肤被烈日晒得泛红——恰好掩饰了他因为看到沉繁枝而不自觉涨红的羞赧。
    是的,司岍一直一直都记得,多年以后,他见到沉繁枝的第一个反应,是紧张到递报道签单给她时,近在眼前的签字笔,他迟钝地扫视好几个来回才瞧见。
    当时他满脑子都是沉繁枝冲他笑的那个瞬间,他好像听到了春芽萌发破土的声音。
    飘远的思绪被奶奶沙哑的声音打断,他听到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前面的话题好似凭空就被断句,转而深入她真正想说的主题:“小岍啊,你已经长大了,婚姻大事本来该由你自己做主,可沉繁枝这个孩子,不适合你!”
    “奶奶,如果没有舅舅舅妈还有关老师的事,你会愿意接受吱吱吗?”
    “你想听真话吗?”
    这样的反问让司岍心慌,因为他猜到了答案。
    老太太倒是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稀罕这个孙媳妇儿吗?因为我孙子第一次受伤就是为了她,我做奶奶的心疼啊!”
    原来奶奶是还在介怀司岍从树上摔下来,沉繁枝头也不回就跑了的事。
    “奶奶,那都是很小时候的事了,而且是我自己着急摔下来的,跟吱吱没关系。”
    “可是她心狠啊!你看她,什么时候像你这么掏心掏肺地对她那样对待过你啊?”
    “吱吱对我也很好啊,奶奶!我们俩对彼此的爱是平等的!”
    “平等?你为了她犯了多少次傻她知道吗?可她又为你付出过什么呢?甚至连句喜欢你的实话都不肯告诉你!自尊心太强又好面子,若不是你哄着她,你们哪里能开花结果?”
    “不是的奶奶,当初是我自己做错了事,害得她心有芥蒂,才没能及时对我敞开心扉,都是我不好。但是我们俩现在已经都说开了,真的!”
    “小岍啊,夫妻之间哪有真的计较一辈子的呀?所以奶奶才更心疼你啊,正是因为你爱她比她爱你多得多,所以你们才会是现在这般田地,一个不知道要不要走,一个不忍心挽留。”
    司岍听到奶奶说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一切症结就是在这里了。
    奶奶一语道破他和沉繁枝两人都在尽量闪躲逃避的现状,暗示他总要做出了断。
    司岍想了想,他不是要说服奶奶,他只是想表达藏匿在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可是,我爱她比她爱我多得多,又有什么不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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