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天,阳光很暖但还不炙。
灵杉站到花棚抬头看,斑驳的光落到她身上。
空中暗香流动。
青炎推过椅子,“夫人坐。”
他拿出炉子和茶具蹲在地上烹茶,柔韧的身体弓得很低,背沟凹出的长谷一直延伸到屁股,兜裆布遮住了,只两瓣结实的臀露在外。
又圆又挺。
稀稀落落的光斑印在他身上,像纹了身。
神秘又有点邪恶。
灵杉想起他在她身上起伏。
灵活得像一条软绸,但摸起来又很劲很厚实。
这么多年,小二黑依靠自己也长这么大,油光水滑的,还有了倒打一耙的能力,某种意义上还挺能干。
她在花下袅袅茶烟中睡着。
似听到有人在唤。
那个声音听起来像她老爸鸣泉上君,但是走近看了,却只瞧见蹲在地上刨土的小二黑。他哭得很伤心,眼角都破皮了,一声声“师父”直入识海。
灰头土脸的男人刨了很深很深的洞,最后放东西进去埋好,立起了碑。
碑上先写“恩师”,后来把“恩师”抹去,写了“爱妻”,再后来又把“爱妻”抹去……如此循环往复,折腾了大半天才写好——
恩师灵杉之墓。
他抱着墓碑哭得吐血,呜啊呜啊的。
灵杉看着自己的坟墓,脸抽了下。
她很清楚现在在做梦,但是梦见自己的坟还是头一回。此情此景过于逼真,对一棵缺乏生死经验的树而言,想要臆造出这样的梦境过于为难树了。
排除所有不可能后,只有一个选项。
这是个预知梦。
未来,她会死。
而小二黑会帮她立碑,还把带血的鼻涕擦上面。
梦境消失,她醒来茶已经凉了很久。小二黑圈着她在摇椅上呼呼大睡,白发和她的黑发交织在一处,灵杉解了很久才解开。
她看着过于精神的紫藤萝。
试着跟花说话。
藤萝摇晃结豆荚的花簇,说它的身体有点迷幻,能催人做梦,梦境可能准也可能不准。
“如果不准,还望娘娘宽恕,我只是一棵人畜无害的紫藤萝罢鸟。”
灵杉想了一会儿便不想了,这具人身资质平平,即便开了灵脉也不如她的树身,未来若有大限将至的一天,也很寻常,无须挂怀。
生而等死,本就是人的宿命。
牛头人寻来,请青炎过目宴客名单。
青炎抱着她懒洋洋翻阅,这本妖怪名录,除了些“泥鳅大王”、“蛤蟆大王”外,还有很多灵杉只听过却从没见过的上古神兽。
她看得很专注,不时询问,“这些兽当真有?”难道不是传说?
青炎好脾气地解释,“都是在一起喝过酒吃过人……肉的兄弟,很熟了,听说我要成婚,他们都要观礼,我拦都拦不住。”
“……”
“师父你想哪天结婚啊?”
“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他用龙角顶她,笑出两颗尖牙,“我要叫叁界所有长耳朵的东西都知道我和你结成夫妻了,以后你就是我青炎唯一的妻子。”
灵杉推开龙角。
哦了一声。
牛头人双手接了修改好的名册,见到上面歪七扭八的叁个狗爬字,辨认半晌,疑惑道,“老祖要请凌霄阁?”
“是。”
“我们和他们不是势不两立?”
“是啊。”
“那……”
青炎收了笑,慢道,“我方才说什么?”
牛头人暴汗,脑海中浮现出孜然烤全牛的画面,舌头直接打结,“要……要要要……”
灵杉摘了紫藤花,捋下花瓣吃,“他要叁界的人都知道。”
牛头人深吸口气跪下,“还是夫人聪慧,跟老祖心有灵犀!小的愚钝,这就去办,这就去办……”虽是这么说的,可是山下还挂着凌霄阁修士风干的人皮幡。这哪是给人家下喜帖,简直是下战帖嘛。
牛头人来的时候器宇轩昂,走的时候怂着蹄子。
一副牙酸的表情。
灵杉问道,“凌霄阁会来?”
“不会。”
“那你何必为难一头牛?”
“我想为难谁就为难谁,一群玩意儿罢了。”他来咬她手上的花瓣,嚼碎吃了,粘了淡紫汁液的唇凑近亲她,“不过师父你若不喜,宝宝可以改,宝宝最听你的话了。”
灵杉脸痒,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她隔日讲给空虚听,让空虚帮她回忆一下以前是谁最爱把玩意儿这叁个字挂在嘴边。
“万物有灵,若无所取,不可滥杀无辜。玩意儿叁字过于狂妄。”
灵杉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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