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博驰白天外出办事,下午回到局里,在停车场遇见梁伟全拉着一张脸往自己的车子走去。
他喊了梁伟全一声:“阿全,出去办事啊?”
对方含糊应了一句,匆忙离开。
曾博驰想过开车跟上,但自己的车子太明显,现在跑上一楼再追出去也太迟。
索性快跑两步追上梁伟全:“我车子没油了,正想上楼去跟吴东借钥匙,既然你要出去,能不能搭我一程?在地铁口放我下车就行。”
梁伟全倒是没避讳,点头打开车门:“我要去天豪嘉园,顺路的。”
车开出停车场,曾博驰试探问:“你去天豪嘉园干嘛?办事啊?”
“嗯,有点事……”
没一会梁伟全便接了个电话,梁伟全喊对方“阿姨”,说自己已经出发了,话筒里妇女的声音也很大,让他开快点,别做什么事都慢腾腾的。
曾博驰没再出声。
梁伟全在地铁口停车,曾博驰下车后纠结再叁,还是叫了辆的士跟上去。
这个司机没上次那个女司机那么会跟车,在一个红绿灯口跟丢了梁伟全,曾博驰直接让司机开到天豪嘉园。
这下司机反而开得快了,抄了近路,到了小区大门对面时,曾博驰喊停。
这个小区的停车场不设临停,外来车辆都得停在小区外,曾博驰整个身体下滑,藏在车里,看梁伟全匆匆跑到大门口。
门口站了叁个中年人,两男一女,梁伟全和其中两位点头哈腰,接着几人跟着另一个男人往小区里走。
曾博驰付了车款下车,没跟进去,站在路边的便利店里等着。
他吃了碗关东煮,一听可乐下肚,便看到梁伟全出来了。
脸色难看得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
他的手机似乎一直响,曾博驰见他不停划掉来电。
也是够生气的,到了车旁还狠狠踢了轮胎一脚。
很快梁伟全开了车,曾博驰马上冲到路边又拦下辆的士。
可这个司机的技术比起上一个都不如,没一会就把目标跟丢了。
曾博驰只好回了局里,看看梁伟全会不会回去,但没有。
叁队队长敖鸣丢了根烟给他,说阿全请了假。
之后曾博驰被同事拉住讲案子,一忙就忙到天黑了下来。
再叁思索,一下班,他就立即驱车去梁伟全家。
大厦楼下的安保依然形同虚设,饭点时间进出的人更多了,曾博驰轻松地跟着别人进了楼下防盗门。
电梯一层又一层停下,电梯门开了关关了开,终于到了27楼。
走出电梯,曾博驰直接走到梁伟全家门口,按下了门铃。
没人应门。
他低头,见门缝没有渗出光,他再按了一次门铃,另一手掏出手机拨打起梁伟全的电话。
没接。
梁伟全的手机静音了但还有滋滋震动声,被春月握在手里。
屏幕亮起的光在黑暗里,就像是一朵生出幽幽鬼火的莲花。
她站在梁伟全身边,另一手紧握着折刀,对准他的太阳穴。
是石白瑛送给他的那一把。
春月准备着一旦梁伟全出现异样,就要立刻让他的血来喂这一把新刀子。
“阿全,你在家吗?”曾博驰拍了拍铁门,哐哐作响。
依然没人应门。
他拨开铁门内的布帘子,看了看木门上的猫眼。
可曾博驰不知道,此时门的另一边就站着他的新邻居,张盼娣。
一正一邪的两人,只隔着两道门。
而春月正往猫眼里,安静地看着他。
按响多几次门铃,曾博驰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身离开。
窦任把航拍机收进包里,搁在地上的笔电屏幕里显示着那栋大厦电梯的监视器画面。
他看着曾博驰走进电梯,才对耳机说:“螳螂走了。”
春月“哦”了一声,按亮梁伟全的手机,说:“给我虫子手机的密码。”
窦任很快报了串数。
哟,还是警员编号。
春月觉得这件事还挺好笑。
这人总提醒自己是警察,但干的事,没比他们干净高尚多少。
微信里梁伟全的女朋友还一直信息轰炸着,一会是语音,一会是文字,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自己的委屈。
春月将未听的语音按开,放在桌上,让语音一段段自动播放,自己走回梁伟全面前。
她做着最后的检查。
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脸上淌出一行泪,但他的瞳孔是失焦的,嘴唇微启,嘴角也流下口水。
“哎呀,他哭了。这药控制不住他的眼泪。”
春月自言自语道。
她答应了林亚婆,要将用药后出现的特殊情况记下来及时反馈给她。
哭了也好,更符合人自寻短见之前才会有的表情。
是不舍?是眷恋?是遗憾?是后悔?
春月抠抠自己眼角,如果有一天她终将一死,到那时,她会哭吗?
会的话,又是因为什么哭呢?
春月想不出来。
微信的语音放完了,春月又有了新的疑惑:“这女的既然和他在一起这么难受,为什么不直接分手呢?”
虽然她挺感谢女朋友的这一番吵闹,可以让她的安排显得更合理化。
窦任直接盘腿坐在温热的地面上,敲着键盘开始修改监控记录,把春月上楼的那半分钟用别的画面覆盖掉。
再准备好另外一段,等春月干完活撤退时,再覆盖上。
他淡声回答:“你不懂,你又不谈恋爱。”
在一段混沌的关系里推扯不断,逼着对方为自己改变,爱得深,恨也浓,这可太常见了,只是,这是春月无法理解的事情。
好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
春月只喜欢做爱。
做爱能让她感觉到心脏的噗通跳动,能感受到与杀人时不同的快感,能欢愉得落下生理性泪水,快乐得脚趾头紧紧蜷缩起来。
看着对方在她的吸吮里逐渐失控,胸腔眼角都染上红晕,不停追着她的嘴唇接吻,春月会觉得一直空落落的胸口,有一瞬被填满了星星般闪烁的碎屑。
“你们和女孩儿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春月拿起手机,代替梁伟全回复了一句给他女朋友,熄了手机放在窗边的窄几上。
熊霁山自然不会回她这种问题,窦任则是说得痞气不知真假:“想知道?那妹妹和我谈个恋爱不就清楚了。”
“滚蛋。”
春月探头出窗外。
这一面在大厦侧边,不对着大厦出入口,马路边上走着的人不多。
“老熊,没人了就告诉我。”
春月以前并不在意工作时会不会牵连到无辜路人,但熊霁山似乎挺在意这件事。
当初春月邀请他加入她的小组,熊霁山要她答应他,完成任务的时候不要波及路人。
她笑着和熊霁山说,如果能给她十个连续高潮,她以后会尽力将死亡人数控制少一些。
那一次她被熊霁山从黄昏操干到天亮,穴口又肿又红,甬道痉挛得控制不住花液不停渗出,她也在精疲力尽前答应了熊霁山。
“现在可以,人都走开了。”
熊霁山看了看计价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一个男人从27楼跳下,估摸也就是五六秒的事。
他双手合十,对着后视镜下笑嘻嘻的弥勒佛拜了拜。
窦任眼神不自觉地往隔壁大厦飘,准备着很快就要撤离。
春月不理会自己还穿着紧身包臀裙,不顾形象地深蹲,抱住男人无力的双腿。
“嘿——咻——”
平日硬拉120公斤的训练,让她轻松扛起瘫成泥的梁伟全。
曾博驰走出大厦,室外闷热,空气浓稠得推不开,好似快要下雨,潮湿黏附在他脖子和后脑勺上,使得汗水一直往下滑。
他低头看着手机,想着要不然再给梁伟全打个电话吧。
电话刚拨出,他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音。
啪!
是西瓜掉落地砸开花的声音。
他本能地往声源处望过去。
不在他这一侧,好像是从拐角另一侧的街道上传来。
紧接着,尖叫声像锋利刀刃,生生划破了潮热的夜晚。
————作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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