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只是睡得太沉。雀宁盯着蔚鸿之看了会儿,用力揉了揉脸颊,让自己彻底清醒,已经是第几次发现鸿哥睡成这样醒都醒不过来了?他不太能数清。
不安像是小虫子一样一点点啃噬着他心房,终于在今天咬穿出一个洞,流出的血里浸着疼痛,雀宁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没有叫蔚鸿之,而是越过他下了床,光脚踩在地上,拿过蔚鸿之放在桌子最那头的公文包。
包是蔚鸿之上班随身带着的,日常用来装文件和零碎东西,如果有什么贴身物品,大概率会放在里面。
虽是情侣关系,蔚鸿之和雀宁之间仍然挺注意留给对方足够的私人空间,从不会提出看手机或背包这样的要求,雀宁知道就算蔚鸿之不介意,这样偷偷翻包的行为也属于一种过界和不尊重,可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办法了。
蔚鸿之有事瞒着他,他非常确定。
签字笔,两个橘子,一包纸巾,几根白色的猫毛,竞标的初始文件……雀宁将每个夹层都翻了一遭,将每一张纸都仔细打开来看,并未发现他预想中的物件——比如写着致命结果的化验单,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将包放回原处,雀宁坐在床沿,低头去看蔚鸿之,蔚鸿之双眸紧闭,呼吸平稳,沉溺于深眠之中。他的爱人对他方才的所作所为毫无察觉,一如他也不知道究竟被瞒着了什么。
雀宁伸出手,将蔚鸿之微微皱起的眉峰抚平。
你在为什么烦恼呢?
蔚鸿之被雀宁拍醒时,有片刻的恍惚。
他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处在何方,见雀宁已经穿戴好了,哑声问道:“几点了?”
“快八点了,要在家里吃吗?还是去外面?”雀宁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
蔚鸿之喝了两口水,喉咙里的干涩得到缓解:“我到外面吃吧,你要出门?”
“嗯,我昨天投了简历,想去那家公司附近看看考察一下情况。”
“要我送你吗?”
“不用了,那边比较远,我打车就好。”雀宁一手按在床头在蔚鸿之额头落下一吻,笑道,“今天起得晚,再送我的话就要迟到了吧?”
“我是老板,迟不迟到我说的算。”蔚鸿之尽力去遗忘梦中的景象,他掀开被子下床,准备洗漱去上班。
在蔚鸿之开车离开后,雀宁也出了门,在小区门口打车,他坐上出租车后排,向司机报上地址。
出租车很快在目的地停下,雀宁下车,抬头望着面前的大厦和“泽锐娱乐”的标识,定了定心神,走进去。
“你好。”他对前台的姑娘笑了笑,道,“请问蔚总在吗?”
年轻的姑娘抬起头,在看到雀宁的那刻眼睛一亮,还以为他是公司新招的练习生:“如果想找蔚总通过经纪人可能会更快一些。”
雀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不住汗颜:“啊不,我是蔚总弟弟的朋友,有点事情想跟他说,能不能麻烦你知会一声?”
“啊,不好意思,我联系一下蔚总的秘书,问一问情况,请您稍等,先生您贵姓?”
“我叫雀宁。”
雀宁耐心等了会儿,看前台姑娘拨打电话,她将雀宁的名字和来访情况告诉那边,等待半分钟,点了下头,挂断电话。
“蔚总现在在十六楼,请您过去。”
于是雀宁第二次走进电梯去往泽锐娱乐的上层,只不过这次没有向潇翎在旁边陪着他了,中途几个年轻男孩走进来,大声说笑着,各个穿着宽松的衣服大汗淋漓,高挑劲瘦模样秀气,大概是刚练完舞的练习生。
雀宁往角落里靠了靠尽量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力,假装没看到其中一个男孩投向他的目光,电梯在十六层停下,他赶紧侧身走出去,四处看了看,寻找哪里才是蔚封的办公室。
“请问是雀宁先生吗?”声音从身后传来,雀宁回头,叫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戴着眼镜西装革履,见雀宁点头,男人道,“跟我来,蔚总正在等您。”
被秘书带进办公室,蔚封正在办公桌前,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面对那张和蔚鸿之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成熟严肃的脸,雀宁突然间感到一阵难言的紧张,蔚封实在太有压迫感了。
“坐。”蔚封对雀宁印象倒现在还不错,在这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家素来乱玩的弟弟会有豁出去性命也要保住的恋人。望着面前显然拘束的雀宁,蔚封轻不可查地扬了下唇角,尽量和善道,“找我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秘书离开时带上了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他跟蔚封两人,蔚鸿之的哥哥就像他之前有限次接触时留下的印象那样,干练冷静,做事毫不拖泥带水,连可有可无地寒暄都省了。
雀宁坐在蔚封对面的沙发上,道:“我想问蔚大哥一件事,只是说出来可能会有些冒犯,希望蔚大哥别介意。”
“你说。”
蔚封没像普通人那样下意识地回应“没关系”,多年的商场经验让他在没有听到具体事项之前,是不会做出任何承诺和保证的。
雀宁定了定心神,道:“我想问您……蔚宏他曾经有过什么身体或心理方面的问题吗?”
蔚封万万没想到雀宁专门跑过来一趟竟然是问这个,思索过后相当肯定地给予了否定回答,蔚宏作为从小被宠大的孩子,身体素来好的要命连感冒都少有,并且他们家族里不存在遗传病。至于心理层面的问题就更不可能了,在蔚封看来,从前的蔚宏就像个快乐的傻狍子,每天幸福地吃喝玩乐,醉倒在温柔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