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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诺其实心底澄澈。
    “兴许,阮侍郎真是个讲诚信的人,先前只是酒醉忘了,眼下忽然想起来了,寻思着不能辱没了自己的名声,这门亲事还是要作数。阮侍郎在京中多少有些威望,赵家不敢糊弄,所以郁夫人找上门来,赵家没了辙,祖母才让人来庄子上寻我和宋妈妈的?”锦诺上前,拉宋妈妈坐下,而后替宋妈妈揉肩,“那柳枝说的没错,这不是打着灯笼都遇不到的好事是什么?”
    宋妈妈近日来为她的婚事操碎了心,她不想宋妈妈继续担心。
    她是赵家的长女,即便是养在庄子上不受宠的女儿,赵家若是想,也能有一千种理由将她接回乾州来。
    阮家的婚事,明知蹊跷,她也不能说一个“不”字。
    谁让,她也姓赵?
    听她一说,宋妈妈眉梢稍稍松了开。
    “若真是阮家肯认大小姐的亲事,老夫人和老爷兴许是真心不想开罪阮家。”宋妈妈眼中有了一丝期许:“大小姐的婚事若是能定下来,也不过是在赵府暂住一小段罢了,只要小姐嫁得好,日后也不用再受莫名气,老夫人和王氏又如何?只要小姐过得好,咱们过去的苦也算没白受。”
    锦诺弯腰,拥着她:“自小到大有宋妈妈照顾,我在新沂都是横着走的,哪有受苦?倒是以后,宋妈妈要同我一道住,享清福。”
    ……
    隔了两日,王氏这头果然打发了人来庄子接她。
    “宋妈妈,夫人说了,反正日后大小姐也不会再回庄子上来住了,索性将庄子上的事情料理妥当了您再走,我和海棠先随大小姐一道回乾州。”
    这是锦诺头一次见杜鹃,一脸盛气凌人。
    细微处,可见王氏平日在府中的风头。
    宋妈妈脸上迟疑。
    她本就不放心这门亲事,哪能让大小姐独自回去的道理。
    宋妈妈应道:“庄子上后续的事有阿燕几个料理,大小姐自幼没离过我,身边缺人不行。”
    宋妈妈知晓方才杜鹃口中所说不无道理。
    这新沂的庄子上的确管了一笔产业,本就是日后要留给大小姐做嫁妆的。
    是要有人盯着。
    可宋妈妈话音刚落,杜鹃又酸酸开口:“宋妈妈,我和海棠都是夫人房中的一等丫鬟,宋妈妈是怕我们二人伺候不好大小姐吗?“杜鹃白了宋妈妈一眼。
    阿燕有些气。
    宋妈妈没有说什么。
    杜鹃又继续道:“夫人心里时常念叨着大小姐,说大小姐在庄子上吃了不少苦头,如今要回府了,怕一些乡下的粗枝大叶伺候不好,这才让我和海棠日后来大小姐房里伺候的。宋妈妈,大小姐自幼是您照顾的,日后身边自然是离不了您的,不如等您在这边料理妥当了再另行回府?”
    杜鹃口吻笃定,丝毫没有商量余地,“这庄子上的产业呀,可都是大小姐名下的,宋妈妈您还是亲自看着打点得好。”
    锦诺也抬眸看她。
    杜鹃哪里会看脸色:“宋妈妈,我们赵府也是乾州的大户人家,府中原本就有打扫苑子和杂使的丫鬟,可不比庄子上的这些个粗人。这边的,您看若是有大小姐还用得惯的,届时一道带回来两个就是了。用不惯的,夫人说了,就地打发就是。”
    阿燕脸色一青。
    宋妈妈也脸色微沉。
    眼见着宋妈妈就要忍不住,锦诺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朝杜鹃莞尔道:“母亲想得周全。”
    杜鹃朝阿燕趾高气昂笑了笑。
    锦诺垂眸,眼底闪过一丝厌弃。
    ……
    由得如此,锦诺跟着杜鹃和海棠上了回乾州的马车,留了宋妈妈和阿燕等人在庄子善后。
    自新沂到乾州有十余日脚程,今日恰好是第十三日上头。
    官道两旁开满了杏花树,按宋妈妈说的,应当是快到乾州了。
    ……
    “咳咳”,对面轻咳声传来,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锦诺的思绪被打断。
    她收回目光,放下帘栊来。
    马车对面两个丫鬟,一个正靠着引枕打着瞌睡,一个正低头看着手指,一脸不耐烦的模样。
    打瞌睡的那个名唤海棠。
    方才不耐烦,特意咳嗽的那个便是杜鹃。
    两人都是王氏身边的一等丫鬟。
    是替王氏来看着她的。
    杜鹃依旧低着头,看着手指,懒洋洋道:“这乾州可不比新沂那种乡下地方,大小姐若是在路上受了凉,奴婢也不好向老夫人和夫人交待吧。”
    言外之意,嫌先前马车外风大。
    吹着她了。
    海棠睡得迷迷糊糊,才楞楞睁眼。
    便见对面的大小姐微微抿了抿唇,“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
    言罢,低眉一笑。
    眸间的一簇,甚是浓稠艳丽。
    海棠看得有些呆。
    这大小姐乍一看并不是惹眼的美人胚子,可越看,越觉耐看,好似夏日的初荷,才露尖尖角……
    作者有话要说:  海棠:我觉得大小姐日后可能会撕你的嘴。
    杜鹃:她敢!
    阮弈:放着,我来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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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伦家的存稿,然后没有存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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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大白
    马车缓缓停在官道的一侧的凉茶铺子前,离乾州还有大半日路程,正好一面歇脚,一面给马饮水喂草,稍后一气到乾州中途便不停歇了。
    这次从新沂庄子接赵锦诺回来,除了杜鹃和海棠,赵家只来了几个侍卫,所以一路上都是黄昏前后便早早投宿客栈,除了官道一侧的凉茶铺子,荒山野岭,羊肠小道上安全起见都是从不停歇的。
    眼下,还有大半日路程就到乾州,这官道一侧的凉茶铺子里有不少人都是暂歇,而后赶黄昏这一茬去乾州的。
    海棠服侍赵锦诺坐下,店家倒了些茶水来。赵锦诺道了声谢。
    杜鹃拽了海棠去一侧,不知窃窃私语何事。
    赵锦诺亦转眸,见侍卫从马车上解了马匹,牵去饮马喂粮,只留了赵锦诺自己一人在此处。赵锦诺顾目看了看,明眸青睐,眸间清波流盼。
    出门在外,她并不怯场。
    早前在庄子上,宋妈妈多念叨赵家家中之事,整个庄子上的人都觉得赵家待她不公。
    但她一面要安抚赵妈妈和众人,一面还要上心打理庄子上的产业,诸如店铺,田产,这些都是她日后的嫁妆和依靠,庄子上下还都指望着她吃饭。
    她多出门在外,与人交道的时候。
    她是赵府的大小姐,却又不似旁人家的大小姐那般在后宅柔弱娇软。
    交道的人多了,便会识人辨色。
    同她一道来的两个丫鬟,做主的是杜鹃,好胜心强,诸事皆喜欢出头,口无遮拦,因此王氏才让了海棠一道来,海棠心思沉稳,行事也瞻前顾后,所以两人都是商量着来。
    譬如当下,赵锦诺余光瞥到两人一面说话,一面看她,便知她二人在商议路上稍后如何同她交待事情和安置之事。
    赵锦诺笑了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尝出这凉茶里添了些杏花的味道。
    放下茶杯,赵锦诺忽觉脚踝软软的,似是有东西在蹭她。
    赵锦诺愣了愣。
    一路上的凉茶铺子都一样,桌子下都是挂着帘子的,赵锦诺不确定是什么,待得确定似是真有毛茸茸的东西在她脚下又蹭了蹭,赵锦诺俯身,纤手撩起桌下帘子的一脚,映入眼帘的,果真是一只通体白毛的兔子。
    赵锦诺嘴角勾了勾,美目盈盈笑笑,再俯身,想伸手去够这只白色的兔子,整个人却都怔住。
    这桌子底下还有个人。
    赵锦诺讶然,唤作旁人,许是尖叫了出来,但赵锦诺惯来都是沉稳不惊慌的性子,就这般同桌子下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愣住没说话。
    这人有双明亮清澈的眼睛,五官生得分明精致,表情却似孩童一般。
    她不开口,他亦不开口。
    忽得,赵锦诺余光瞥见有人似是在四处寻人,躲在桌下的连忙伸手在唇边,朝她做了一个“嘘”的噤声动作,示意她不要出声。
    赵锦诺莫名笑了笑。
    待得寻人的人离开,赵锦诺又掀起桌下的帘子,轻声道,“人走了。”
    她的声音很好听,语气淡淡里缀了些许笑意,桌下的人呆了呆。
    赵锦诺早前猜得不错,这人是如孩童般心性,有些痴傻,从脸上动作的夸张幅度便可猜得端倪。
    早前新沂的庄子上就有位顾妈妈,家中的孩子便是如此,赵锦诺心中多了几分怜悯,温声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他显然是来寻这只兔子才钻到桌子下的。
    她忽然开口同他说话,他眼前一亮,清澈的眸光似是能透出水来,“它叫大白!”
    他模样应得认真。
    赵锦诺莞尔,修长的羽睫轻轻眨了眨,美目含韵,“那你呢?”
    他咧嘴笑道,“我叫大白兔。”
    赵锦诺忍俊。
    ‘大白兔’凑近,朝她道,“你笑起来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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