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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玩一下那花,道:“让太虚剑府的医修过来鉴别,若是它在搞鬼,那苏非烟使用魍魉手段的事便跑不了,自当废黜修为,逐出太虚剑府。”
    ……这惩罚太重,哪怕是苏非烟真自己给自己下了药,这惩罚也太严苛。
    但其余人都想着老祖宗对云棠青眼有加,才算理解。
    离此处最近的医修自然是丹朱峰峰主芷弱真君,芷弱真君名字取得弱柳扶风,实则是个魁梧的女修,她医体双修,走过来只看了眼此花,便道:“凰羽花!”
    她惊喜地接过花朵:“怪不得,苏师侄身上中的毒叫做寒香,寒香毒的原材料是哺育期金光兽的粪便和凰羽花的异香制成,如有此花,那么苏师妹身上的毒就能解释通了。”
    云棠懂了,金光兽用钳子处理粪便,然后,它不怎么爱卫生,钳子上还沾了粪便,它用那只钳子伤了苏师妹……
    云棠陷入沉思,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怎么?想到自己被诬陷,却无人相信,心中伤痛?你之前还千方百计安抚本座的情绪,现在是不是想一干二脆,加入本尊?”
    云棠环顾了一圈儿,发现没人和自己说话,那声音又太有特性,便清楚那是燕霁在传音给她。
    云棠试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也能短暂传音,心知这是燕霁做的,便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想那只金光兽为母则刚,每天照顾崽子,忙得连埋粪便都匆匆忙忙……”
    “够了!”燕霁脸一黑,不想听云棠讲述奇妙的大自然,掐断传音。
    他地位尊崇,只需牵头,鹤阳子已经在和人商讨逐出苏非烟的细节。
    苏非烟却白着脸,被玄容真君扶着出来:“我……没有……故意给自己下毒。”
    她是冤枉的。
    玄容真君此举也不是多偏袒苏非烟,只是,苏非烟终究是他的弟子。
    玄容真君道:“本君也相信本君的弟子,此事还需细细再查,水落石出之前,本君不会逐出弟子。”
    玄容真君是太虚剑府这一辈的天才,鹤阳子也对他多有青眼。
    玄容真君的面子不得不给,可是老祖宗……鹤阳子想了想燕霁,还是老祖宗更重要。
    苏非烟摇摇欲坠,她没有做这种事……她怎么可能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云棠看了看玄容真君,又看了看苏非烟。
    她怎么总觉得两人之间笼罩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不过,云棠也不大关心,她还是站出来,对丹朱峰芷弱真君道:“真君,我想看看凰羽花。”
    芷弱真君看了眼云棠旁边站着的燕霁一眼,把凰羽花给她,云棠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了一遍:“此事应是阴差阳错。如今苏师妹的剑,是曾经我的佩剑,在多年以前,我在后山栽了一株凰羽花树,这片花是那株花所开的第一朵花,被我摘下来珍藏在剑鞘之中。之后我流落于外太久,忘记了这朵花。苏师妹应该也不知道,哪怕她知道,她也不知道会有哺育期的金光兽,所以,不是她刻意所做。”
    “当然,也不是我,因为我没有碰到苏师妹佩剑的机会,同时我也不知道有哺育期的金光兽。”
    芷弱真君道:“这就是了,寒香毒动辄可使人丧命,苏师侄倒不至于这般害自己。”
    所以,此事已经弄清楚,就是误会一场。
    燕霁对此不太满意,冷冷瞪了一眼云棠。
    云棠也随他瞪,她一会儿再感谢燕霁,她替苏非烟说话,并不是她喜欢苏非烟,对这个对她有敌意的女孩儿,她没法喜欢。
    只是,世界上有许多人、事都不是她喜欢的,如果她不喜欢就要用各种手段排除异己的话,那样的生活太累,太狭隘。
    至少她现在如此想,她看过长风浩荡,看过阴沟老鼠,所以,她选择做长风而不是老鼠。诬蔑人的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何况,那柄剑曾经是她的,爹娘师尊都知道,她现在不站出来说,别人也会盘问她。
    云棠索性全说清楚,她向前一步,朝宫无涯道:“无涯真君,此事已经水落石出,并非我害苏师妹,无涯真君,你欠我一个道歉。”
    宫无涯脸色不善,他堂堂真君之尊,何时需要给筑基期的弟子道歉?不过,对于刚才云棠对苏非烟仗义执言的事,宫无涯还算心存感激:“是本君之错。”
    他在大庭广众下僵硬地对云棠作了一揖,云棠面无表情收下。
    云河和云苏氏其实也很尴尬,不是云棠做的……那他们……不过,众目睽睽之下,云河和云苏氏也拉不下脸朝自己女儿道歉,他们只当作无此事发生。
    云棠目光略过他们,没有让他们道歉。他们是她爹娘,真不道歉,云棠半点办法都没有,还会被扣一顶不孝的帽子。
    有那点和他们辩驳的时间,她多修炼不香吗?
    云棠没有理会云河和云苏氏,大劫一脱,她根本没有归巢之情,对这两位父母没什么期待,她将凰羽花拿在手上。
    燕霁冲她道:“走。”
    耽误了这么一会儿,燕霁大魔王明显不开心,云棠赶紧跟上去。
    玄容真君扶着苏非烟,并未有一丝逾矩之处,但他稳稳地支撑着苏非烟,目光随云棠走开。
    云棠雪色的裙裾仿佛都比别人白一截,刚才仗义执言,也让玄容真君的心跳得更快。
    “原来真不是云师妹下的毒,春水峰宋赠说的是真的。”苏非烟听到有弟子窸窸窣窣地聊天,“看来云师妹,也不像是传闻中那么骄纵跋扈,她还知道为苏师妹澄清,也不算一无是处。”
    “最重要的是老祖宗偏疼她。”有人羡慕道,“要不是老祖宗,谁会去查剑柄里的花,云师妹命可真好。”
    “不是命好不好的问题,是无涯真君和你们的问题。”有人早看不顺眼了,“苏师妹是好,善解人意温柔大方,但是也不至于到别人都要害她的地步。云师妹这个事儿,他们什么证据也没有,就说是云师妹做的……红口白牙诬陷人。”
    “为什么苏师妹还拿着云师妹的剑?”有人问出这个问题,这问题一出,就没人回答了,半天才有人试探着道:“可能是云师妹修为太低,宝剑择了新主?”
    “那这么一想……好像苏师妹也不是特别委屈,剑也是她的,关门弟子的身份也是她的……”
    “苏师妹本来就厉害,是她的总比是云棠的好,我知道云棠美,但是修真界实力为尊!”
    苏非烟听着这些话,一颗心越来越低。
    云棠只是说出了实话,就踩着她的名声往上爬?苏非烟自嘲一笑,世道不公,有人生来就高高在上,做一点事情都能被人发现,而有的人,比如她……哪怕优秀、也很难被人看到。
    苏非烟正想着,芷弱真君忽然走过来,微笑道:“苏师侄,该吃药了。”
    芷弱真君让玄容真君暂时回避,喂苏非烟吃药,苏非烟躺在床上,芷弱真君忽然道:“苏师侄,寒香毒毒发之前,会先疼痛难忍,那么长的时间,按理,你被无涯真君抱上太虚剑府时,应该已经疼醒了,为什么没有?”
    苏非烟的手一顿,她一抬头,芷弱真君含笑看着她。
    “……师叔,弟子并不知道那是寒香毒。”苏非烟道,“也许是弟子当时实在太累。”
    的确,苏非烟早被疼醒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只是不想从宫无涯怀里起来,她什么都没有做,但因为讨厌云棠,所以在云棠因她被宫无涯责备时,仍“睡”得香甜。
    芷弱真君擅医,此事只有她发现。
    她将药碗搁下,不再喂苏非烟,道:“苏师侄天资聪颖,是门内少有的人才。但是……宗门之中,团结友爱也很重要,如果再有下次,这些秘密,恕我不能为苏师侄保守。”
    第17章 鲸王脂二
    闹剧散去,太虚剑府的天空仍不染纤尘,风拂树叶,沙沙作响。
    弟子们衣袂飘飘,陆续从春水峰上走下去,碰见燕霁时皆恭恭敬敬叫一声圣祖或者老祖宗,连带着走在燕霁旁边的云棠也被陆续打招呼。
    云棠全都含笑应答下来,她笑起来时眼若朝露般清澈,整个人如浸润胭脂般娇艳,倒是令给她打招呼的弟子有些不好意思。
    燕霁等那些弟子走远了,冷冷道:“你倒是心大,这些人对你是什么态度,你心里不清楚?竟然也能笑颜如花,如常视之?”
    云棠可没想那么多,她之前在魔域,与虎谋皮的事儿做了不少,也经历过和上一刻恨不得拿刀砍她的人,在下一刻共同御敌。
    云棠走在燕霁身边,她和金光兽打斗,身上的外裙其实已经破了一些,云棠也毫不在意,走出潇洒的步伐。
    “我知道他们不喜欢我。”云棠慢吞吞道,“但是他们明明不喜欢我还要故作熟稔地来和我打招呼……甜甜地叫我云师姐、云师妹,这种感觉有点棒……我要是不答应的话,他们下次就有借口不叫我了。”
    燕霁拧眉;“这种便宜有什么好占的?”
    云棠其实很少被人叫师姐师妹,之前她都被人叫杀千刀的、砍脑壳的……在魔域的名声很是不好。
    等到了太虚剑府,除开太虚剑府的师兄和师尊,别人对她的态度都非常冷淡。
    云棠睁着大大的眼睛,没一点儿不好意思:“反正,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可惜,他们和你打招呼,也是看在本座的面子上。”燕霁这样心怀壮志的大魔王,理解不了云棠的思路,他站定脚步,同时转身,这种绝世高手做什么,都让别人无法察觉,正盯着地面的云棠便没注意到他的动作,一下撞上燕霁的胸膛。
    云棠的鼻子都被撞红了,伸手去摸自己的鼻子。
    燕霁看她这副模样,心底便有恶念升起:“你也许不知道,那些人压抑在心底的不满,被强权所抑制,短时间不会发生什么,等到之后有合适的机会,他们就会化作吞吃人的野兽。”
    燕霁升出一根手指,抵到云棠的唇间,魅惑人心的脸凑过来,一字一句道:“将你万剑凌迟,骨肉化作他们的养分,筋骨成为他们的装饰,一点也不剩。”
    这样的事情,燕霁最有经验了。
    他低低的声音如恶魔的低语,似乎在摧毁云棠作为正道的信念,云棠眨了眨眼睛:“说归说,但你的手指能不能离我远点……”
    云棠有些为难道:“我今天一天都没喝水,嘴唇有点干,我想舔一下嘴唇。”
    更何况,她还和傻逼宫无涯、和怎么说都说不听的苏非烟等人长篇大论一半天,之前还不觉得,现在燕霁一按上她的唇,她越发觉得想喝水。
    燕霁精心营造的氛围被破坏干净,眸子一冷:“本座拦着你不舔了?”
    他俯身,冰凉深邃的眼眸若要择人而噬,手指重重按上云棠的唇:“早不想舔,晚不想舔,你是诚心要和本座作对?”
    就因为他没有杀她?
    燕霁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云棠要是有点骨气,被这么一激,真就舔了。
    她面对燕霁,没有露出一点惧色,大声道:“对不起!”
    燕霁:“……”
    云棠没有一点包袱,飞快道:“都是我的错,你想按就按,我不会说什么了……”
    同时小小声道:“……我好歹也是女孩子,怎么可能真舔你的手指。”
    燕霁瞳孔一缩,他想起自己之前见到的一个画面,当时,似乎某门派的女修奉命来杀他,事情败露后,那个女修被他踹飞在地。
    继而,那名女修便动作妖娆地扯开自己的衣服,舔上她自己的嘴唇,眼含秋波:“仙君,弟子知错了,只要仙君饶弟子一命,弟子甘愿当牛做马、不分昼夜伺候仙君……”
    那名女修在当时也小有名气,正是当时被人公认的天下第一美人,被当时的太虚剑府宗主、玄心剑门门主、蓬莱墟掌门同时爱慕,只是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居然会让红颜出卖色相,用以杀他。
    燕霁觉得恶心,他自然也不会不知道那女修舔唇是什么意思,舔唇是舔给他看的,所以这种,其实是一种暗示。
    燕霁一剑杀了她,最后将她的尸体悬挂在太虚剑府正大门之前,别人也不敢将她的尸体撤下,彼时的太虚剑府宗主,每每从正门前经过,都能看见曾经的红颜知己衣不蔽体、死不瞑目地看着他。
    那张绝美的脸渐渐腐烂,之后,那具尸体又被转移到玄心剑门正大门口、蓬莱墟正大门口……
    燕霁收回不快的回忆,重新将视线汇聚在云棠身上。
    云棠美则美矣,没有一点之前那个女修的魅惑,但是,燕霁就是生出一种自己在欺负她的错觉,他破天荒地觉得有些不自在,旋即冷笑,他只杀人,不欺负人。
    燕霁别开视线,收回手:“不想死就走。”
    云棠眼睛一亮,跟上去,她知道燕霁肯定给她带了鲸王脂回来解她身上的尸毒。
    鲸王脂是一坨红色的、会蠕动的不知名之物,云棠对着鲸王脂叹道:“我……我还以为鲸王脂是什么灵植,原来它也是灵兽一类?”
    “你说得没错,它是灵植。”燕霁道:“只是会动的灵植,吃吧。”
    “那它长得可真不像灵植应该有的样子。”云棠道,不过她也没想不吃,鲸王脂这样的宝物,就是再丑一百倍,她也能不眨眼地吃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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