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珣慢条斯理的抬起手,低幽幽地说:“被打了啊,怎么这么没用的。”
锋利的鱼齿嵌入血肉,他漠然垂眸,捏碎了鱼的头骨,将鱼扔进面前的水塘中。
指尖生生扯下一块皮。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为什么南美洲的鱼会出现在容珣的院子里,问就是作者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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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鲜血从指缝间蜿蜒而落,落入水中的鱼尸很快就被分食干净。小厮被容珣的举动吓到,连忙跪在雨里,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可容珣却并没有多少情绪。
他松了松指尖,低眸看着自己的手。
苍白的食指上,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红,在夜色下分外狰狞。
痛得竟有些发痒。
伴随着略微的灼烫感,恰好就是小姑娘白天碰过的位置。
当时的小姑娘明明紧张得要死,却依然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对他说出那样挑衅的话。
——“外室太委屈啦,做九皇妃行不?”
——“等娆娆当完了九皇妃,再和小叔叔和离就好啦。”
——“小叔叔不愿意也没关系,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不急的哦。”
那么明艳骄傲的小姑娘啊。
居然也会被打。
脸肿了好大一块,这次,她一定会哭的吧?
就像小时候那样,哭得昏天暗地,整张小脸都皱成一团儿,用手攥着他的袖摆,像个小可怜似的黏在他身后,抽抽噎噎地说:
“堂妹今天又污蔑我,还推了我一把,爹爹不在,府里也没人帮我,我不高兴,就跑出来了。”
“娆娆再也不想回去了……”
不想回去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可小姑娘偏偏不依不饶,仰着一张雪白的小脸,软声细语地对他撒娇:“小叔叔带娆娆回家好不好啊?娆娆会讲故事的哦。”
那双抓着他袖摆的手,攥得特别紧,他能看到她手背上肉乎乎的小圆窝,在宫灯下异常显眼,固执得连指尖都微微泛白。
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可是他又哪里有家?
……
嘀嗒嘀嗒——
鲜血从食指上涌出,很快就被大雨冲刷干净。
容珣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幽绿色的水波,问:“孟贵妃派人来的?”
小厮道:“是,孟贵妃说,殿下若是有空,就先进宫一趟,她有事儿与殿下说。”
容珣抚平袖摆上的褶痕,淡淡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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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孟文昌的火气却未消半点儿。
那丫头居然就那么跑出去了,一点儿后路都不留,连句认错的话都不肯说,比小时候还要忤逆。
一旁的孟蓉给他递了杯茶,劝道:“爹爹消气,不要因为二姐的事儿气坏了身子。”
消气?
他怎么消气?
再过几个月就要将她嫁出去了,他前些日子才联系好了南城的富商,条件虽然比大姑娘的差些,可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也不算太辱没她,就等着这几日安排两人见面呢。
可她居然跑出去了?
这么不听话,他还怎么让她嫁人!
孟文昌半天也没将这口气顺下去,冷冰冰地说:“明个儿派人去宫里问问,看她是不是又去了孟贵妃那里,如果在就让人把她抓回来,关在府里好好反省,这些日子哪都不要去了!”
听到爹爹的话,孟蓉嘴边浮出一抹笑意。
先前孟娆走进雨里的样子,让她觉得刺眼极了。她没想到小时候那个爱哭鬼居然会连头也不回,哪怕那么狼狈,也依然吸引走了大片目光,就连爹爹都有片刻的愣神。
可那又能怎么样呢?
最后还不是要被关回府里,出都出不去。
孟蓉微笑道:“二姐顶撞了爹爹,肯定是要反省的,可爹爹也不用急。”
孟文昌看向她。
孟蓉道:“二姐现在无父无母,肯定是去了孟贵妃那儿,可现在毕竟不是小时候了,她也快到了出阁的年龄,孟贵妃那不好留她,她无处可去,迟早会回来的……”
说到此处,孟蓉眼里的笑意又多了几分,放缓了语调说:“到时候她灰头土脸的求着爹爹收留,爹爹再顺势将她关到祠堂里,让她吃些苦头,往后,她定是不敢再这般顶撞爹爹了……岂不是比直接抓她回来要解气得多?”
孟文昌微微一愣。
是啊。
毕竟孟娆无父无母,在京中没有依靠,孟贵妃也不比当年,如今月钱紧得,连鸾青宫日常开销都维持不下去了,总不能变出一套宅子给她住,她除了回到孟府,又能去哪呢?
到时候她求着要回来,总比自己抓她回来要高明得多。
借机教训一顿,再饿上她几日,正好可以挫挫她的锐气,到时候自己再让她嫁人,她肯定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自己又有什么可气的。
孟文昌这才低头抿了一口茶,悠悠道:“你说得对,爹爹等她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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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贵妃确实没法儿变出一套宅子给孟娆住。
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让孟娆暂时搬到容珣那里,可她没想到小时候常常粘着容珣的孟娆,居然说什么也不同意。
颇有几分宁愿要饭也不去住的气势。
她劝了半天也没结果,只能先让孟娆去休息,又托人传了个信给容珣。好在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容珣就来了。
院内的花瓣落了一地,有风吹过,树梢洒下一片清凌凌的雨露。容珣坐在窗前,静静听着孟贵妃所说的话,视线落向天边的残云时,忽然笑了:“她不肯?”
很轻很淡的语声,似乎并未有多少情绪,却让孟贵妃的语声莫名顿了下。
抬头见容珣神色如常,她默了一瞬,才接着说:“毕竟七年未见,有些生疏也正常,待会儿等娆娆醒了,你亲自见她一面,她想起小时候的事儿,肯定会跟你回去的。”
毕竟七年未见,有些生疏也正常。
容珣凉凉地弯了下唇:“母妃都劝不了的事儿,我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静静从木椅上起身,原本隐没在暗处的五官经光线一照,透出几许苍白的冷来,衬得一双眼瞳过分幽深,冷淡得近乎不近人情。
“娆娆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母妃不必太过忧心。”
没想到容珣会拒绝得这么干脆,孟贵妃连忙拦住了他:“我怎能不忧心!昨晚若不是她脸肿得太厉害,本宫都不知道她被打过,本宫出去接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连眼泪都没掉,本宫真担心她……”
哽咽的语声传入耳膜,容珣脚步一顿。
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
连眼泪都没掉。
容珣眉心微不可查地跳了下。
昨晚上被鱼咬过的位置,竟又灼痛了起来,他衣袖下的指尖微动,缓缓覆在伤口上,而后漫不经心地碾了下去。
“没哭吗,”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容珣闭了闭眼,轻笑,“怎么会。”
他淡淡地说:“她一向是最爱哭的。”
容珣没有再看孟贵妃,转身向院外走去。
宫门外,忽然响起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
容珣停住脚步,皱眉。
光线斑驳的树影下,一位身着明黄长袍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看到容珣的一刻,他额上青筋鼓起,整个人都显得怒气冲冲。
“逆子!”
容珣眸色一暗,很快又垂下眼,跪在地上:“儿臣见过父皇。”
话音落下的同时,皇帝一巴掌朝他攉了过去。
容珣闷哼一声,嘴角沁出血丝。
一块光泽细润的玉佩丢在地上。
皇帝怒斥道:“你给朕解释解释,你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婉嫔的寝宫里!”
周围的太监宫女纷纷跪倒在地。
容珣看了眼玉,神色还算平静,抬了抬眼睫,正要开口说话。
南厢房的寝宫窗口,一个少女悄悄冒出了头。
她的发丝被风吹开,半边小脸微微泛红,眼中还带着些许没睡醒的茫然。抬眸与他对上视线的一刻,忽然皱了下眉,似乎并不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容珣睫毛微动,刚想将视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