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愣了一下,看着她,深吸一口气,说道,“娘娘,奴婢,奴婢只听到了一点儿。”
刘珠儿微微一笑,拍着她的肩头,很是理解的说,“那就说吧,听到了多少就说多少,我又不会怪你。”
“是,娘娘。那刘老爷很怕段王爷,只说一些奉承的话,然后段王爷瞧见了刘老爷的脸,就问了刘老爷是怎么回事儿。刘老爷说自己不小心吃坏了东西,跑茅房的时候摔着了。段王爷似乎也没怎么相信,但没有追问,最后还是问了娘娘的事儿。”
“哦?”刘珠儿诧异的一挑眉,“段王爷能在大街上问这件事,说明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倒是无所谓。那刘兆坤怎么说的?”
“刘老爷说,这件事是真的,还说了一堆要段王爷多关照刘小姐的事情,不过段王爷似乎也没听进去,只说叫刘老爷回来好好养身体就走了。”
刘珠儿听完了也没回应,将这些事情在心里回忆了一番,笑着说,“看来等本宫成亲的时候人少不了。尤其,那个段王爷一定会到场。”
丁香不明白刘珠儿为何突然这么说,不过没有问出口,只将刘珠儿面前的茶盏倒满,继续装乖巧。
刘珠儿却不在意的冲她笑笑,“与你说也无妨,我相信殿下也会猜到了。我就告诉你为什么,呵呵……”
“娘娘,丁香愚钝。”
“嗯,也不是愚钝,是你没遇到这样的事情罢了。本宫的死差不多整个京都人都知道,你知道为什么么?”
丁香摇摇头。
刘珠儿继续说,“因为刘兆坤需要这件事做噱头,只有将我的死宣扬出去了,大家才知道太子殿下现在的境况是如何的糟糕,也就是说叫大家都知道是太子殿下杀死了我。于是刘府就正加名正言顺的与段王爷合作了,可没有想到,我活了,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并且殿下已经说了,要在半个月后举行仪式,所以啊……这个时候最大脸的是谁呢,当然是刘兆坤咯!呵……并且,我的死是经过段王爷确认过的,如此一来他自然对我有了兴致,也对太子殿下有了兴致。他一定在想,是哪里出了问题呢,难道那个废物殿下不是废物了?能够叫人起死回生?”
“哦!”丁香微微点头,似懂非懂。
刘珠儿也不再细细的跟她说,自己轻笑了一声。将最后一颗葡萄送进了嘴里,靠着身后的椅子,惬意的想着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段王爷到底是什么样子。
是夜!
刘珠儿依旧没有入睡,按照习俗,她要守夜,于是就捧着牌位,带着丁香,跪在了祠堂。
因为她是无神论者,也从来不相信任何宗教,不像那些人会嘴上振振有词的念一些难以理解的经文,跪在这里就只有眼巴巴的瞧着面前忽闪而动的火烛,这瞌睡也自然的就来了。
夜半三更的时候,外面的一声惨叫叫刘珠儿的困意顷刻间就散去了。
她抬起头,揉了揉已经酸涩痛麻的膝盖,问丁香,“何事?”
“回娘娘,是刘夫人的院子传来的叫声。”
刘珠儿狐疑的想了一下,心道,自己的毒药只是那么一阵起作用,现在就算是上吐下泻的花氏在因为毒发而折腾,可她哪里还有这样的力气大声尖叫?于是对丁香说,“去看看。”
“是,娘娘。”
丁香跑走,那边的尖叫声更大了,似乎还带着哀嚎。
刘珠儿再也作势不住,将母亲的牌位放好,拜了三拜,才起身匆匆的往外面走。
入眼,漫天的红,不远处花氏的院子里亮起了如白日一般的光亮,正在她匆匆往那边走的时候遇到了回来送消息的丁香,“何事?”
“回娘娘,是刘家小姐,好像因为什么事情与刘夫人吵了起来。似乎……”丁香将声音压得很低,窃窃私语,刘珠儿眼睛瞬间变大,看了一眼丁香,问道,“当真?”
丁香重重点头。
刘珠儿笑了一下,“这种热闹还是不要去的好,由着她闹吧,相信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不过,最好是闹出什么事儿才好。”
“是,娘娘。那娘娘,咱们还去祠堂吗,时间已经过了。”
“不了,回去睡觉。哦,对了,天都快亮了,索性便不睡了,随我去看看那缺少的短刀。”
“是,娘娘。”
两人急急的往后院子走,天色太黑,路上坑坑洼洼,走的时候实在不方便,刘珠儿一怒之下叫来了丫鬟将整条路都点了灯。琉璃灯盏在地上映照出一串好看的花纹,她就踩在石板路上,直通后院放着嫁妆的地方。
这条路,在原主的记忆之下一天之内不知道要走上多少次,前院后院的跑来跑去为整个刘府的人忙乎着。有些丫鬟是新来的,年纪小,习惯跟风,所以瞧着刘月容和花氏使唤她,那些丫鬟也会逮着机会使唤一下。刘珠儿小小的身子就徜徉在前后两处,灶台阁楼,忙到飞起,从各个院子里的人的衣裳再到准备几个院子里所需要的食材,都有她的身影。
冬日严寒,她也只是穿着一双破补丁的鞋子在这里跑来跑去,更因为起得早,路上的积雪还没有人清扫,她是第一个将厚厚的积雪踩出脚印的人。
现在想来,那些个过往就像梦一样。
如今……
刘珠儿瞧了瞧那边站着的丫鬟,因为实在太晚了,那丫鬟刚刚又被刘珠儿叫了出来,现在裹着身上的衣裳一脸的困意,若不是瞧着刘珠儿走过来,怕是她都能站着睡着。
刘珠儿轻笑一声,径直从那群丫鬟们的身前走过去,远远的便看到了放在后院柴房隔壁的嫁妆,一共十八个箱子,寓意吉祥安康,一路相合,夫妻美满,完事顺心。
箱子是鎏金的边儿,上面镶嵌着金色的花朵,雕刻的纹路更是飞扬跋扈,叫人一看便是出自不凡人之手。箱子的大小可以容纳两个女子,外面都上着锁,锁头也是清一色的金色,不过钥匙只有一把,现在就在丁香的手里。
刘珠儿一一扫过去,每一个之前都用手轻轻的推一下,确定里面是否放满了东西,走到最后一个,她还算满意的点点头。于是将丁香递过来的账本接过来,随意一番,就看到了上面的那些真品的字画,微微眯了一下眼,她不知道这个朝代所处历史的背景,但知晓现在的时间的东燕七十三年,那些字画的记录信息算下来应该是距今已经三百多年的某个名家,想必会很稀有。
确定了数目,眼下就是确定里面的东西,但是这么多,她可没有那个时间一一清点,于是叫来了那边站着的刘家的管家。
“管家,都打开吧,本宫要瞧瞧,听说昨日夜里有贼,本宫有些不放心,这都是本宫的嫁妆,要是丢了什么,回去后也不好说不是,叫殿下知道了,怕也是不好交代。这个东西一直放在这里,要真的丢了什么,刘府的人也要不了干系,是不是?”
管家一怔,听得出刘珠儿的话就是说要是真的少了什么也是刘府的人干的,所以他现在检查,就要小心翼翼,摔了碰了少了,都是刘府的人所为,一旦被发现,怪罪下来的人是太子殿下,大家都没好果子吃。用身份压制,向来好用。
管家对刘珠儿笑着点点头,双手接过她手里的钥匙,上前去打开,刘珠儿就坐在了搬来的椅子上,惬意的瞧着管家一个一个的查验。
直到天亮,刘珠儿也从椅子上睡醒了,东西还有五箱没有打开,可见速度的慢!
刘珠儿好兴致也耐性的继续等,吃喝拉撒都在这里解决了。
丁香就默默的站在她的背后,瞧着一个个的东西从箱子里搬出来,检验,包好,又放回去。
当烈日从天边横插过来,刘珠儿才感觉这一夜的凉意渐渐的退却了,她将身上的披风摘下,站起身来,对管家和一干丫鬟们摆摆手,“罢了,余下的明日再来检查,管家你记号位置,都检查到了哪里。哦,今日夜里,三更再来。”
“……”
众人同时一惊。一夜未睡,又要到三更天的时候来这里,守着的人就干巴巴的举着灯笼站着,余下的人则要小心翼翼的查验,白日里,丫鬟们还要伺候府上的主子们,这对她们来说就是死一般的折磨。
刘珠儿自然知道这是死一般的折磨,从前小小的她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年,也从没想过那是死一般的折磨,只知道做好了,就会从管家那里拿到已经被管家克扣下来所剩不多的银子跑去药堂给她母亲主要,那个时候可有人会知道,那些日子对刘珠儿来说就是死一般的折磨!?
众人一哄而散,刘珠儿也才伸着懒腰站起身,对丁香说,“走吧,咱们去休息,睡醒了还有事情要忙。”
“是,娘娘。”
或许是实在太累了,刘珠儿觉得监督人也是一项很累的活,所以现在的她真的是全身酸痛,脑袋嗡响,万幸的是这一整夜也睡了一会儿,吃了不少的东西,喝了不少的水,不过是睡得不够安稳,现在整个人趴在床榻上,眼前一黑,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她慈爱的母亲,有她温柔的母亲,还有一只疼爱她的祖父祖母,一家子坐在大桌子前有说有笑,一面欣赏着院子里的戏曲一面说着最近时日听来的新奇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