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欢嗯了一声,仔细的将发生的事说给他。
“你以为他为何还你灵石?”宁老头冷笑,“不过是为了消除因果罢了,这样你们之间就没有因果,看来我猜的没错,果然是它。”
“它怎么亲自下来了,看来它也坐不住了。”
宁欢听出不太对劲,“您知道我说的谁?”
宁老头仰头望了下上苍,“除了它,我想不出是谁。”
只有它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猎杀掉那些具有成仙潜力的人,只有它的动作才会让人防不胜防。
居然把手伸到这丫头身上了,当真可恨!
宁欢明白他是真的知道,点了点头,“您猜的没错,就是它,也怪我太过不小心。”
“不怪你,它本身就具有让人亲近的能力,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这种事它做的又不止这一次了。”
宁老头说了一堆,看着她又沉默,“只是我没想到会把你牵扯上。”
这丫头才多大,怎么能威胁到天道?
他叹息一声,又想到她的修为,以这般年纪到达元婴期,确实会让天道有些忌惮,只是也不该如此啊。
“都过去了。”宁欢笑起来,安抚道:“现在也挺好的,爷爷。”
既来之则安之,她现在也没有挑剔的权利,死了就是死了,和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只是可惜爹爹和娘亲,还有一众长老。
不过想想也好,至少她死了后没有人可以再抓住她来威胁宁长青他们。
挺好的。
宁欢自己安慰自己,下巴抵在了膝盖上,魂魄不经意间又淡薄了几分。
宁老头嗯了一声,想伸手去揉她的长发,却一下摸空了。
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自己和这小丫头是个鬼魂了,或许没多久便会消散。
“丫头你叫什么?”
“宁欢。”
宁老头自嘲笑笑,“没想到咱爷俩第一次见面会在这里。”
黄沙骨地是鬼族的祖地,可这么个地方却成为他和宁欢的埋骨地,真是可笑。
这方天地已经没了鬼族之法,因此,鬼魂无法存在。
天要亡鬼族。
宁欢苦中作乐,眉眼弯了下来,“起码见到了,我还一直不知道自己有个爷爷呢。”
“你说的也是哈哈哈。”
*
无尽深渊
大殿中,徐萧行高坐在上方,下方跪伏着一个个长老,他神色散漫,修长的手指轻扣着长袍,容色昳丽惑人,不将下方的人放在眼中。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已侵入北部所有的宗门。”
“做的不错。”徐萧行漫不经心的夸了一句,忽然心口一阵刺痛,体内气息紊乱,张口吐出一口殷红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在座的长老惊怒。
“王上。”
“无事。”徐萧行摆手,捂着心口的位置,眼底阴翳如墨。
血契没了!
他察觉不到血契的存在了!
这天下,还没人能够解除血契,除非死了才会消失,可这怎么可能呢,她怎么会死?
她怎么能死!
徐萧行攥紧了拳头,眼底猩红。
他没允许,她怎么敢死,那条命是他救回来的,他的所有物怎么敢死!
徐萧行脚一剁,猛地冲出无尽深渊,直奔长生剑宗。
他悬浮在半空,俯视下方的宗门,眼里冰冷的没有一丝表情,冷声喝道:“宁长青滚出来!”
声音如雷,似海浪般层层传开,响彻天地。
诸位长老从大殿内出来,一眼便看到了高空中的徐萧行,也认出了这位无尽深渊之主。
“你来此作甚?”
“全宗戒备!”
“宁长青呢?”徐萧行眼底猩红,凶戾滔天,“让他滚出来!”
西怀长老语气微冷,呵斥,“我们宗主休息不便见客!”
“不便见客?”徐萧行猛地拍出一掌,将一座山峰轰碎,冷笑,“那本王就将长生剑宗屠杀干净,反正她死了,你们也没必要活!”
他接连挥出数掌,每一掌中都携带着滔天的魔气,瞬间便将长生剑宗轰的山峰倒塌,山石崩烂,诸多实力不足的弟子来不及逃,被掩埋在山石底下。
西怀长老几人又惊又怒,可实力差距太大,徐萧行只随手挥出一道劲风,便将几名长老打到吐血。
“咳咳咳…”宁长青从大殿中走出,头发全白了,整个人颓废不堪,浑身也似病重般,每走一步都虚弱无力。
“你终于肯出来了?”徐萧行冷笑,一字一句的低吼:“宁欢死了,这就是你所谓的护着她?”
话落,诸多弟子中,陆齐僵了身子,难以置信的抬头。
“若不是你的长生剑宗,她也不会死!”徐萧行浑身被浓浓的魔气缭绕,眼底彻底化为猩红,“今日你必死!”
“长生剑宗也必灭!”
他抬手招了招,给无尽深渊的魔族传消息。
今日踏平长生剑宗,一个不留,这些人全都要下去陪她。
往常,魔族侵蚀都是避开了长生剑宗,他知道她看中长生剑宗,不想这丫头因为一点小事和他闹了小脾气。
可眼下,弃弃死了。
他养了这么久的血食没了,这些人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咳咳咳…”宁长青重重咳嗽,脸色苍白如雪,虚弱道:“那宁某便来讨教一下无尽深渊之主的实力。”
徐萧行身形一闪,如柳絮般眨眼来到宁长青面前,轻轻拍出一掌,“下去陪她!”
宁长青也挥出一掌迎了上去,两人厮杀的十分激烈,从地面打到高空,打破虚空的各种鸣爆声不断。
无尽深渊的魔族一个个爬了出来,和弟子们纠缠厮杀到了一起,遍地鲜血尸体。
*
宁欢在黄沙骨地待了好几天,整个人沉默了许多,黄沙骨地太单调了,除了黄沙和白骨再没有其他风景。
她坐在白骨上,托着腮看远方,魂体较之几天前淡了几分。
宁老头也沉默了下来,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刚认回来的孙女魂体一点一点的淡下来。
直到淡的看不见,就是真正意义上的魂飞魄散了。
他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嫡亲的孙女,他宁家的血脉,可眼下却要这么消散在天地间。
“爷爷别难过。”宁欢冲他笑,“没事的,活了一场够了,我的人生还是很精彩的。”
宁老头沉默不做声,她越是这么说,他越难过,多么乖的孩子,贼老天!
“爷爷笑一笑,或许不会消散呢。”宁欢安抚着,眸色飘忽,“其实没那么可怕。”
“欢欢…”
微颤的嗓音带着几分失而复得的喜。
宁欢应了一声,后知后觉的想起声音不对,猛地抬头。
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黄沙,那人就站在她对面,素白长袍卷起他如墨的长发,露出了一张极致清隽的面容,清疏冷淡,似天山上的积雪,不可高攀。
他走近了些,眉眼染了喜色,又唤了声,“欢欢…”
宁欢不太敢相信,下意识的站起身,“仙…仙君?”
谢桑之身子微颤,抬步将她搂至怀中,却抱了个空。
小姑娘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衣裙箍的她腰身纤细,不堪一握,似一阵风就能轻易折断。
身影很淡,在阳光下留不下影。
他这一刻,觉得心里疼的厉害,像被千万只蚂蚁啃噬。
“欢欢…”他哑着嗓子,攥紧了拳头,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仙君,您怎么在这?”宁欢盯着他看,像是看不够似的,直直的盯着他,“这里很危险。”
谢桑之是这么多天来,黄沙骨地里唯一的风景。
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活着一样。
“我察觉到血液消失,推算了一下赶过来了。”谢桑之垂着眸,轻声开口:“我来迟了。”
“不怪您,我命里有此一劫。”宁欢冲他笑,想了想小声问:“您可以把我和我爷爷的尸骨一起送回长生剑宗吗?”
她不想死了后,还在外面被黄沙吹。
不用她说,谢桑之一眼就望见了一具莹白娇小的尸骨。
这是宁欢的尸骨。
谢桑之眼底染了些红意,望着她一字一句道:“欢欢,我会救活你。”
宁欢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