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局的老刑警队长年岁大了,手机都很少玩,被他说的有点懵,他凝神去看,少年手里的手机上打开的是一个他平时不曾见过的软件界面。
老队长略有歉意道:“我们以后一定加强网络监控……”
乔泽收起手机叹了一口气,感觉这老队长和他不在一个频道上:“关键点不在于这个!凶手把东西放在这里,还做了防腐处理,说不定是要回来查看的,本来我们查完了现场,可以做个监控布置守株待兔,您这一折腾,凶手肯定不会过来了。”
“乔泽!”话正说到这里,陆俊迟低声叫了一声少年的名字,提醒他给老队长留点情面。
那少年回头,马上会意,不再放马后炮,转头对老警察道:“张队长,如果下次看到情况不对,探查后,保护好现场,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我们重案组……”
说完这句话,乔泽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了陆俊迟身边,换了一副狗腿的表情,“队长。”
陆俊迟嗯了一声,他站在阳光下,身姿颀长,面容冷峻,只穿了一件简单的衬衣,领口并未扣紧,露出一点肌肤。
陆俊迟人如其名,长得十分英俊,朗眉星目,鼻梁高挺,他的那种英俊看起来有些攻击性,可交流起来却又让人觉得他十分绅士,细致而又耐心。
陆俊迟今天穿了一件深色的衬衣,在这暑气渐消的夏日,深色十分吸热,可他身边的温度,却比一米开外低了几分。
自从汽车工业改变人类历史之后,每个城市里就开始出现一些废车。它们孤零零的停放在城市的某处,像是一座小小的汽车的孤墓。
那些废车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主人所遗弃:老旧,故障,车祸,车主发生意外……
一旦废车的处理超过它的价值,遗弃它就成为了一种选择。愿意把废车按照流程注销的实属少数,很多的废车就被停放在路边或者是无人注意的地方。
陆俊迟看了看那几辆废车,伸出手挽起了袖子直到手肘,带上手套问:“案情交接了吗?”
邱泽说:“这个匣子是被几个踢球的小孩发现的,当时他们惊慌失措,现场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事后警方已经找那几个孩子录了口供,这辆废车停在这里至少有五年了,匣子原本是放在车后座的下方的,他们好奇就拿了出来,没有想到打开以后,看到了一双手……”
陆俊迟转头看向了已经被法医收入不同袋子里的两只手,隔着一层塑料膜,可以看出手指纤长,指纹,掌纹都很清晰。
那是一双女人的手,这双手被砍下来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被做过一定的防腐处理,显露出一种苍白的灰败色。
手是无比安静而鲜活的,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分明是人人身上都有,随处都能够看到的东西,如今看来却是那么陌生,让人心生恐怖。
它被人用刀具从肉体上生生分离开来,仅是看着都可以体会出里面的痛苦。
而且它出现在了一个它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双手的主人谁呢?
害她至此的凶手又会是谁?
“其他的有什么发现吗?”陆俊迟掏出手套戴上看着现场,推断着情况。
邱泽摇了摇头:“车子里只找到了几枚孩子的指纹和脚印,盒子上没有留下什么有效痕迹,估计要等进一步的化验结果。”
陆俊迟微微皱了眉,听起来,这发现断手的现场太干净了。甚至没有来反复查看的迹象,难道凶手就是为了把这些手储存在这里吗?
现在首要是要确定死者的身份,可是这双手能够提供的信息很少。
城市里的茫茫人海,流动人口,失踪人口更是众多,仅仅靠一双手的残肢,指纹,血型,dna,伤痕分析,这些东西不足以让他们确认死者的身份。
乔泽继续汇报道:“对了,还有,我这里已经让人去查这辆废车的车主身份了。”
“这双手肯定不是车主留下的,没有凶手会把自己的战利品放在自己的车里。”陆俊迟说到了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转身对乔泽说,“打个申请,调动分局警力,查找本城区内所有相似的废车,寻找车里有没有类似的匣子。”
这个城市里,有数以千计的废车,陆俊迟有种预感,也许,其他的车里也会有类似的信息。
乔泽得了队长的令,忙道了一声:“是!”
作者有话要说: 特别说明:本文架空,职务设置和组织架构都为架空。
第2章
隔天一早,华都警局的物鉴室内,透明的玻璃观察台上并排摆上了三个大小不同的木质盒子。
这是昨天华都的陈阳分局查了一个通宵找到的。
那些城市废车摆在路边,每天有无数人从旁边擦身而过,但是没有人会想到,里面竟然藏有这种可怕的东西。
陆俊迟今天带了乔泽过来物鉴中心,一进门,一位年轻的女法医就站起身给他们递上了手套口罩以及护目镜。
这间物鉴室是密闭的,有些阴暗,里面有强力的通风装置,照明全靠大大小小的各式灯光,不同的灯光有不同的作用,可以照射出不同的痕迹。
陆俊迟戴上装备,附身去看。
匣子按照存放时间被标注了一号,二号,三号,其中他们最早发现的是二号匣子。
另外两个匣子看起来是差不多的情况,里面盛放有白色的粉末,分别埋藏着一些女人的残肢。
一号的匣子最大,里面是一只长到膝盖的脚。二号的匣子里是那双手,三号的匣子,是另一只女人的手。
三只手,而且都是年轻女人的手,外加一只脚,也就是说,受害人至少有两名,可能有三名。
眼前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棘手。
乔泽站在旁边看了一会,主动拿出了笔记本,准备进行记录。
物鉴中心的刑静是名女法医,光听名字就是做刑警的料。
刑静长了一双凤眼,梳了高马尾,穿了一件白色的工作服,在一旁给给他们介绍道:“三个匣子我们已经检验过了,没有留下凶手的完整指纹,盒子里的东西,我们也已经进行了化验。dna并不相同,所以应该是有三位受害人,三号的匣子里的手还非常新鲜,受害人刚刚遇害不久。”
陆俊迟端详了一会,直起身抱臂问:“那些白色粉末是什么?”
三个盒子里看起来都是防腐的药剂,但是他并不清楚具体为何物,木匣子看起来是市场上可以采购到的,那些药剂也是调查方向之一。
刑静简单解释道:“是樟脑,明矾,硼酸的混合物。”
乔泽叼着笔帽含糊不清道:“静姐说清楚点,我记一下……”
刑静递给他一份报告道:“报告上都写的明明白白的,包括具体的含量,真不用记。”
乔泽翻了翻报告,摆出个勤学好问的表情:“我是好奇,这些药品的作用是什么?怎么那些残肢放在里面,就不会腐烂呢?”
刑静这才解释道:“这其中,樟脑的作用是去除异味和蛆虫,明矾吸附油脂,抑菌和凝固蛋白作用,硼酸则是用于防腐。”
陆俊迟抓住关键点问:“这是一种常用配方吗?“
刑静点头:“这是一种标本防腐的药剂配比,不过没有福尔马林普及,也没有三氧化二砷的混合防腐剂效果好。但是这种方式更加安全,也容易获得原料,一般人在家中就可以配制。”
陆俊迟按了按眉心,购买易得,容易配比,也就是说,很难通过药品的渠道跟踪到凶手。
刑静又指了一下眼前的匣子,“从这三个匣子的配比我们可以看出,并不是一次配成,凶手是在进化的,越来越熟练,他一直在进行配方的调整。你们也可以看得出,最初的第一双手上还有一些腐蚀的迹象,新的这一只,却是保存的十分完好。”
陆俊迟又问:“除去存储药物,我们还能够得到什么信息?”
“商主任出外勤去了。”刑静拿过来另外一份检验报告,“他之前亲自来看过,指纹,dna,血型,伤口的形成方式,都研究过了,工具疑似是锋利电锯。几位被害人都是25岁左右的女性。商主任还说……”
刑静说到这里抿了一下唇,好看的凤眼看向陆俊迟,“他说被害人的血液之中有一定的兽类麻醉药物成分,有生活反应,这些肢体部分可能是在被害人活着的时候锯下来的,凶手把被害人固定之后,割下她们的手,脚,进行了处理,最后防腐。还有啊,麻醉的剂量不大,他怀疑受害人是半清醒状态。”
这样的凶手,太过残忍。
陆俊迟又问:“肢体被切下后,受害人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刑静摇摇头:“这么大创面的伤口,会造成严重失血,伤口感染,就算是去专业医院,都不一定能救得下来,所以基本可以判定,受害人都已经死亡了。”
听了他的话,陆俊迟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诡异的景象,昏暗的房间内,简单的台床前,一个男人身披雨衣,脸色阴郁,把面前躺着的女子的双手几乎齐腕锯下来,屋子里满是电锯的嗡嗡声,还有女人无力的痛呼声,她发出轻微的求救,却无人应答……
乔泽在一旁记录着,听了这话,也不免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恐惧,牙齿也不由自主地轻颤。
陆俊迟回头问乔泽:“指纹血型比对过了吗?”
乔泽道:“昨晚发过来的时候我就跑了一晚上的信息库,没有在库里找到。”也就是说,指纹和血型并没有录入过他们的系统。
刑静介绍完,把各种检验报告以及一叠照片递给陆俊迟:“陆队长,我们能够提供的信息就这些了,其他的,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检查的?”
陆俊迟迟疑了一下道:“我想申请查一下手指甲缝里面的微物质,看看能不能帮助我们确定死者的职业。”
他们现在只能确定被害人砍下手的大体时间,所知的信息还太少,不利于确认死者的身份。
不了解那些死者,也就无法从中找出凶手对被害人的选择方式以及杀人动机。
“微物质?!”刑静看着陆俊迟,嘴角露出笑意,“陆队说的这是个方法,人的指缝里的确藏有诸多的信息,这是反复洗手也无法洗去的。我知道这项技术,好像具体方法是进行光谱测算后,通过结果获得信息,不过这个我们这里现在做不了,需要送到华都警官学院的实验室里。”
说完话刑静拿出一张便签记录着:“我先记一下,等商主任回来和他商量下,一有消息就告诉你,就是要麻烦陆队等一下了。”
陆俊迟点头,表示理解。
华都总局的物鉴中心工作繁重,他们不仅要负责各个刑警队的各种化验,有时候还要配合一些分局的检查检测,各种的化验和分析都需要时间。
那些痕检员,试验员以及法医恨不得每天住在物鉴中心。
对于重案组的所有数据,这里都是当作重中之重来做的,因此才能够这么快就出结果。
这边的工作差不多了,陆俊迟和乔泽走了出去。
华都总局的大楼非常现代化,特别是这栋物鉴中心,一楼是储存中心,二楼是法医部,三楼是物证实验室,整个大楼恒温,恒氧,走廊里铺设的都是大大的落地窗,通过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色。
如今盛夏,放眼望去,一片茂盛的绿。
陆俊迟走了几步转过身,握着手里的资料问乔泽:“关于这个案子,你有什么思路?”
乔泽叉了腰直言不讳:“这个凶手是个大变态!不过也太狡猾老练了,我们查了这么多,却对这个凶手一无所知。”
“也不算一无所知,凶手应该是个男人,单独行动。”陆俊迟低声推断下去,“凶手有购买化学物品和药品的渠道,有一定的相关知识,应该学历不是太低,他的工作可支配时间应该比较宽裕,有独立办公场所以及分尸场所……”
陆俊迟说到这里顿住了,他轻声开口:“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把那些残肢放在车里呢?”
这个问题目前他还无法解释。
陆俊迟感觉自己的分析有些杂乱,凭借这些信息,并不能够让他把凶手具象化。
甚至连下一步该做些什么都无法决断,他心中还有很多疑问和不解。
陆俊迟受过良好的现代刑侦教育,他习惯把破案流程化,程序化,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迅速,敏捷,用最有的方法快速解决问题。
但是眼下的案子和一般的案子不一样,分析这种变态者的心理,他作为普通人并不擅长。
乔泽问:“对了……陆队,我们队里的顾问有人选了吗?”
陆俊迟摇了摇头:“最近投递简历的几个都不太合适。”
乔泽在一旁低头闷了一会,开口忽然道:“如果行为分析组还在就好了。”
听了他的话,陆俊迟的脸色就微变了。
行为分析组,最早是始于美国fbi下的一个特殊部门,简称bsu,正是这个小组把“犯罪侧写”这个概念发扬光大。
犯罪侧写,犯罪心理画像这种技术说来容易,其实难以操作和界定,在这方面,华夏一直被远远落在西方国家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