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看到快餐店斜对面有一家便利店在招员工,他让我在快餐店等他。我休息了一会儿好多了,硬是要跟他一起去。之前已经找过两叁家便利店,但都因为我哥没办法提供任何学历证明而拒绝聘用,其中一家的店长还嘲讽我哥“单纯”。我亮出我缝了针的手肘让那店长再说一遍,那店长才闭嘴。
快餐店斜对面那家便利店以同样的理由拒绝聘请我哥。店长忙着跟店员捣腾坏了的扫码枪和收银机,有两个客人等着给钱。店长只好让店员去查看货品价格,再回来摁计算机。
我哥说:“这个水是四块半,雪糕五块,薯片这种的八块一,这种的六块七,总共二十四块叁。”
店员的脚还没迈出收银台,我哥就把金额结算完了。
店长愣了愣,让店员去确认价钱后问我哥什么时候能上班。我哥说今晚就能上班。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时的,夜班钱比较多。
我哥跟我去买便宜肉包解决晚饭。我问他:“你晚上通宵不辛苦吗?”
我哥买到最后几个肉包特别高兴,说:“便利店晚上人少,我给你弄张躺椅,你可以偷偷到收银台里睡觉。等拿到工资了我们再去租房子住。”
“那你不用睡啊?”
“睡啊!”我哥把包子吹凉了送到我嘴边:“附近有个公园,人不多,我白天在那里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那公园多的不是人,是蚊子。白天我哥在那儿睡觉的时候,我就负责赶蚊子。我没让我哥买躺椅,把收银台的地板打扫干净我躺在上面睡也能凑合。他上班的第一天有一个同事带着他,同事躲在收银台偷懒,我跟在我哥身边看他整理货品。
“我们要是被找到了怎么办?”
我的养父母应该忙于逃命,不会管我的死活,但我哥的养父母花了那么多精力栽培他,不可能置之不理。
我哥看着我的眼睛说:“那就再逃。”
我哥在医院照顾我的那几天都有装作去高考的样子,他养父母没起疑心。我哥带我走过的地方都尽量避开监控,也特地买了帽子,一人一顶戴着。工作没办法不提供身份证明,只希望店长别那么尽责把资料都报备好。现在是能躲一天是一天。比起生活不下去,我跟我哥更害怕被抓回去关着。
“哥,要不拿了工资我们再跑远一点吧,别找房子了。”
我哥考虑了一会儿,感觉他正要采纳我的提议,却忽然瞥了我一眼,红着耳朵说:“你不是急着要操我。”
店里有监控我不好动手动脚,只能趴在他耳边说:“要操你随时随地都可以啊。”
这话只是说了爽而已,实际上什么都做不了。除了住处,我们还面临着另一个严峻的问题:洗澡。
我哥有带一些衣物过来,但没有住处我们基本上就没有可以洗漱的地方。澡堂太贵了。到公共厕所接点水站到一旁刷牙是可行的,但洗澡总不能把厕所大门给锁了,我们在里面解决私人问题。我哥想到的办法是,到公共泳池的淋浴间洗。泳池门票比澡堂便宜些,但每天洗也是挺费钱的,所以我们定下每周我哥工作休息的那一天去泳池洗澡,其余日子拿毛巾擦擦。
为了减少运动减少出汗,我跟我哥又找到新法子──蹲商场。这种公众场所营业时间内,路人爱逗留多久逗留多久,有空调,在里面狂奔都不会出汗。我跟我哥找到一家商场里有溜冰场的,周围做了一排休息区让人坐着围观。我晚上睡饱了,白天就让我哥枕着我大腿睡,连赶蚊子的功夫都省了。时间到了我们再一起到便利店,我哥上班,我睡觉。
出逃一周,我找到了一份不费劲儿的工作:网上陪聊。一般都是半夜凌晨接单,聊的内容大多是倾诉类型的,当然不乏擦边激情的对话。我哥工作上手后夜班就只有他一个顾店面,我在店里活动得更加自如。
我蹲在我哥脚边,对着电话里的顾客问:“你想我的手指放进哪儿?”
我哥低头看我,眉头紧皱。他穿的短裤很宽松,我一伸手就能探进去直往上摸。他隔着裤子摁住我的手。
“‘那里’是哪里啊?”我问顾客。
手上掐了一把我哥的大腿,然后趁着肉陷下去的缝隙钻进叁角裤底下,揉了揉常年不见天的臀肉。再抬头去看我哥,结果看到一张黑脸。
我赶紧问顾客:“啊?‘洞’?你家有洞吗?老鼠洞?那得找专业人士处理啊,我手指哪堵得住。”
我哥憋不住噗哧笑了。
顾客买我的时间还剩不到一分钟,我提醒对方:“时间不早了,快睡觉吧,不然早上起不来上班会迟到哦。晚安。”
结束通话后我抱着我哥的腿说:“别生气,都是工作。”
我哥蹲下来跟我平视:“不接这种单子好不好?”
我说:“行,但你要给我买一样东西。”
我走到收银台前的货架上,挑了个盒子扔给他。他看清楚后什么也没说,用扫码枪扫码,自掏腰包把东西买下来,然后塞进我裤兜里。
“这东西不便宜,省着点用。”他告诫我。
“这使用情况又不是我说了算。”
“那我说不做就不做吗?”
“这得经过双方讨论和协议才能下定论,不可以草率行事。”
晚上的时间都是这么过去的,斗斗嘴,互相撩拨,困了就打个盹儿,醒了就聊聊想租的房子类型。看不到以后的路就瞎扯当做梦。
一周没被抓到,我们吃路边树上摘到的芒果庆祝。
两周没被抓到,我们吃一包最便宜的薯片庆祝。
叁周没被抓到,我们一人吃一根冰棍庆祝。
四周没被抓到,我哥领了工资,在求情之下不用付押金,我们租到了第一套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