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这个球,她也不会来找晏淮。
但是输了就要认。
于是她气鼓鼓的回了家,把晏淮沾了泥土的足球抱回来,扔给了他。
蓬松的小裙子上蹭了水,又沾了泥,显得有点脏。
“再玩。”兮泑举起手。
晏淮的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喃喃道:“你衣服脏了,要去换一件吗?”
家里不让他穿脏衣服见人,所以晏淮身上永远干净得体。
但兮泑不一样,她的衣服永远是不干净的,哪怕再注意也是不干净的。
因为这些衣物被送到福利院的时候,就是别人穿过的了,有些污渍消毒后也不能完全消除掉。
不过这裙子是阮明颂新买的,她应该珍惜一点,兮泑想等回家再洗。
“不要换,快点玩。”
第二把,又是晏淮赢了。
但晏淮没什么让她做,只好一拧眉,指了指自己家院子里的小笼子。
“我养了只兔子,你要不帮我喂一下吧。”
兮泑点头。
院子里有准备好的菜叶子。
兔子小小的一团,雪白雪白的,小眼睛眯着,耳朵时不时颤动。
脆弱又可爱的生命。
兮泑小心翼翼的把叶子撕成小瓣,
喂到兔子嘴边。
兔子的鼻子动了动,淡红的眼睛睁开,慢慢的蹭到兮泑手边。
它的绒毛碰到了兮泑的手指,又软又暖。
它张嘴,飞快的把叶子吞进肚子里,又着急吃下一片。
晏淮站在后面,歪着头看着。
他恍惚觉得这个小女孩跟兔子很像,白嫩嫩的,眼睛漂亮。
她喂兔子的画面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兔子的毛贴在她的手上,她的头发也垂下来,柔软的贴着笼子。
喂完了兔子,兮泑站起身,还要玩。
于是第三把,她终于赢了。
晏淮一摊手:“好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兮泑朝他勾了勾手。
晏淮凑近了些。
但兮泑又勾了勾手,晏淮迟疑了片刻。
他从来没有离女孩这么近过,再往前,就快要贴上了。
但......他想的。
于是,他第一次没有遵守老师教的什么礼仪,又凑近了些。
兮泑个子矮,目光落在他的肩膀上。
她伸手,攀住他的肩头,然后抬眸扫了他一眼:“给我亲一口可以吧。”
晏淮错愕,他第一次遇见这么不矜持的女孩。
“你......”
他还没来的及拒绝,兮泑却突然扑上来。
像棉花糖一样,香香软软的一团。
晏淮呼吸都停住了。
可下一秒,兮泑在他肩头凶狠的,毫不留情的咬了一口。
小孩尖尖的牙齿恨不得刺入他的皮肉。
晏淮疼的一抖。
他也小,皮肤嫩,经不起这么啃咬。
血很快渗了出来,皮下神经一抽一抽的跳。
兮泑尝到了淡淡的腥味儿,飞快的松开他,往出跑。
她一边跑还一边忿忿道:“谁让你砸了我的向日葵!”
晏淮咬着牙,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头。
伤口很深,血慢慢的往下流,没入衣服。
他望着兮泑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
兮泑回了家,一直忐忑不安。
他怕晏淮的家长找过来,让她负责,然后说不定陆宏深一生气,就把她送回福利院了。
她不想回到那个没人和她玩,大孩子都欺负她的环境,不想时刻处在竞争状态,连一块巧克力都要跟小朋友抢。
还有,她舍不得温柔的阮明颂以及......大大咧咧的陆兮繁。
兮泑终于伤心的哭了。
她虽然是偷偷哭的,但还是被陆兮繁给发现了。
问了两句,她把这些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陆兮繁。
陆兮繁一皱眉,叮嘱她:“以后你千万别去惹那个男生,他很孤僻很傲气的,从来不跟我们其他人玩,他也就学习好点,其他一点优点都没有,他如果来找事,哥哥帮你把他打出去。”
兮泑这才后知后觉。
晏淮和她还是不一样,她是不被接纳,而晏淮是不稀罕跟人玩。
好在后来,晏家没来找事。
而且晏淮还偶尔以赔偿向日葵的名义,送给她不少好东西。
这让陆兮繁极其戒备,十来岁,学校里已经开始流行起谁喜欢谁,谁是谁女朋友这种谣言了。
男生之间偷偷聊天,发现大家也都有自己倾心的对象。
晏淮都十岁了,他妹妹才六岁。
差了整整四岁啊!
四岁都是将近两个他了!
但兮泑好像一点都不排斥晏淮,她有时候,会冒险爬上高高的□□,趴在墙头,往晏淮家里看。
晏淮就‘刻意’跑到陆家来,把兮泑从□□上抱下去,然后一本正经的教育她,批评她。
兮泑笑呵呵的听着,根本听不进去。
后来有一次,陆兮繁跟着父母去奶奶家看望,只留了兮泑和阿姨在家。
兮泑跟别的小朋友玩游戏,一不小心摔倒了,柏油路磨破了她的膝盖,她看着膝盖上的血,吓得不知所措。
她没有回家,而是慢吞吞的走到了晏淮的家门口。
她流着眼泪,血已经染湿了袜子。
那时候在她浅显的认知里,出血就代表着她活不久了,要死了。
她想在死之前再看一眼晏淮。
后来......
她从医院醒过来,晏淮紧紧搂着她的脖子,然后对陆兮繁说:“你把妹妹给我养吧,我想要她。”
陆兮繁气疯了。
陆兮繁又哭又闹,扑在阮明颂怀里哭,非要让晏家人把晏淮带走。
兮泑躺在病床上,忍不住笑。
她哥哭的可真丑,胆子也小,她当然不会去晏淮家,因为她舍不得妈妈。
但此刻,她还在晏淮的怀抱里,晏淮的怀抱也香香的,带着温度。
晏淮几乎充斥了她那三年的时光。
晏淮高冷,孤僻,但只愿意和她玩。
他们亲密无间,他们除了友情外,慢慢滋生了别的情谊。
再后来,晏家去帝都发展业务,也要搬家了。
她记得自己亲口对晏淮道:“等我长大一点,就去帝都找你,我一定会去找你。”
晏淮揉揉她的脸蛋:“好,假期我也会回来。”
可晏淮走了没多久,余姚住不惯明颂公馆,央求着陆宏深搬家。
晏淮哪怕回来,也再找不见她了。
而她在离开的那一刻,深受刺激,几乎忘了三年里的所有温暖。
包括晏淮。
兮泑躲在被子里,无声的流泪。
怪不得,陆家和晏家谈合作的时候,晏淮提出要结婚。
她那时候还很排斥,她躲着他,怨他,不理他,就像对任何陌生人一样,觉得他打破了她所有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