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桥看着最近消瘦了一大圈,眼睛下有着无法忽视的黑眼圈的弟弟,心中一软,“好吧,你从小就特别倔,决定的事一往无前,无人能劝。你好好想想怎么对爸妈说。爸妈老了,经不起吓,我不想看他们日夜揪心,不得安宁。我们两都在外面,留两老在平城,已是不孝。你再去边西的话,唉!”周桥深知周路的性格,心里也明白反对无效,只是实在担心父母,尤其是林瑜会无法接受。
“姐,我会好好想想怎样跟爸妈说,争取获得他们的同意的,你别担心。“
周路动作很快,一周后就把清城的工作交接完毕。局里多次挽留他,奈何他意已决。最终局里还是因为惜才,给周路作了停薪留职的安排,叮嘱他从边西回来,一定要再回局里工作。周路笑着应了。
周末。
周桥周路回了平城。周路的决定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鸡飞狗跳,周知还好,林瑜根本没有办法接受他的决定。
“阿路,你是想气死我吗?你从边西回来还不到一年呢,现在又要去?!前一次你要去边西,我就很不同意了。现在边西都乱成啥样了,你还敢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们怎么办啊?我还盼着你赶紧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子呢。这要是又去了边西,得等到猴年马月啊!“林瑜越说越大声,眼眶都泛红了。
“妈,你先坐下喝口水,别急,深呼吸。“周桥担心周瑜激动过头伤身,赶紧把林瑜扶到沙发上坐好,又给她弄了杯红糖水。
“妈,我原来也不想去的。但现在边西那边实在缺人,招了好久,都没有招到合适的。我这几次过去那边,以前的同事们虽然不说,但我也知道他们心里还是希望我能帮一下忙的。你听我说,边西的情况虽然听着吓人,但其实也没有那么糟。况且我只是个法医,就呆在警局里做事,哪都不去的,安全得很。我也只是过去应急支援一下,我答应你,等那边情况稳定了,不缺人了,我马上回来。我现在呆在清城,想着欠以前同事的人情债,连觉都睡不安稳了。不信你看我这黑眼圈,是不是特别大?妈,你就再让我任性一次,好不好?以后我都听你老人家的。从边西回来后,一年内结婚,让你两年内抱上孙子或是孙女,好不好?“
林瑜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加上周知和周桥也没有附和她,孤军奋战得也累了,最后只能由着周路。
姐弟俩在家呆了一天,第二天早上周桥开车送周路去机场。
林瑜虽没有再反对,但对周路也实在没有好脸,只带着哭腔对打开车门要坐进去的周路吼道:“周路,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一定要给我全须全尾地从那该死的边西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周路重重点了点头,忍不住回头抱了一下林瑜……才上车离开了。
周桥把周路送到机场,临别时紧紧抱住弟弟,恶狠狠地强调:“妈没说错,你是个狠心的家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给我毫发无伤地回来!知道不?”
目送周路进了机场,周桥才开车往回走。离情别愁满心头的她,没有注意到后面转角处一辆车上有个人把她和周路道别的情景尽收眼底,脸上泛起了意味深长的笑。
周桥回家好好安慰了一番父母,在下午时开车回了清城。周路刚离开的前几天,她心情还是有些低落,控制不住的担心周路在边西一切是否安好。每天晚上都要和周路视频,确认他没事才睡得着。徐宁远多番开解,但效果甚微。还是后面周桥接了个大案,心思和精力全放在了破案上,情绪才好起来。
第56章
日子在忙碌中过得很快,转眼周路去边西已有半年。其间张韵生了个儿子,满月宴时,徐宁远又被刺激了一把,徐宁远看周桥的眼光都带了幽怨。周桥被他看得自觉像个白睡不负责的渣女。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周桥不自觉抖了下。
徐宁远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她身上,“冷着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这宴席也快散了。”
“不行,我得呆到最后,不然会被阿韵骂死的。我不冷,就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周桥把外套披回徐宁远身上。
“好吧,要冷了不许硬撑,知道不?”
“嗯。”周桥被徐宁远含情脉脉地看着,又发现两人身处没人关注的角落,忍不住踮起脚尖亲了上去。本欲一触即离,奈何被小狼狗反客为主,缠住了不许跑。
两人正亲得难解难分,耳边传来一道刹风景的女声: “唉哟,这里还有个婴儿呢,你们俩差不多就得了啊,不许再污染我儿子纯洁的小心灵。”张韵不知啥时候抱着她儿子来到了两人跟前,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周桥大方得很,徐宁远也完全没有被抓包的自觉,两人不慌不忙分开来。周桥清了清嗓子:“阿韵,你忙完啦?终于有空理我啦。”
张韵不客气地把儿子往周桥怀里一放,“来,抱抱你干儿子。不知道韩意哪来的这么多亲戚,光陪着说话都累死姐姐我了。”说完还夸张地揉了揉胳膊,活像干了半天苦活似的。
周桥看着怀里粉雕玉琢的小婴儿,他也正张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小baby的眼里一片澄净,如此干净,如此美丽。周桥觉得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在小baby粉嫩的脸上亲了又亲,爱不释手。大概还有爱屋及乌的原因,周桥从未如此喜欢一个小婴儿,张韵的儿子前所未有地激发了她深藏的母性。
“我儿子好看吧?是不是你见过最可爱的小baby?”张韵对自家儿子也是毫不脸红地大夸大赞。
“是的是的,真是个小天使。”周桥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着。
“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张韵乐得哈哈大笑,像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周桥果真留到了最后。直到所有宾客离开,周桥两人才和张韵一家三口一起离开酒店。
当晚,周桥做了个神奇的梦。梦里有个长得跟徐宁远十分像的小婴儿对着她喊“妈妈”,她正想伸出手抱住他,梦就醒了。周桥惆怅了半天,再也睡不着,干脆一骨碌坐起来。徐宁远睡得浅,跟着醒了,睡眼朦胧地看着周桥问:“周桥,怎么啦?做噩梦了?”
“不,是好梦。”周桥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梦境,梦里实在太美好,她一激动,脱口而出:“徐宁远,我们生个小孩吧!”说完就扑过去,长腿一跨,坐到了徐宁远大腿上,伸手就剥徐宁远的衣服。
徐宁远当然想,他早想了千遍万遍。他哭笑不得地看着正忙得不亦乐乎的周桥,虽然她的提议很诱人,但理智还是让他抓住了她探入他裤腰的手。
“周桥,你是不是忘了生孩子前,我们还有一个步骤没有完成?“
“什么步骤?”周桥有点蒙。
“结婚啊!你该不会想让我们的孩子成为私生子吧?“
“对哦,还有这一茬。”周桥没纠结,接着又语出惊人:“徐宁远,我们结婚吧!”
徐宁远愣住了。惊喜来得太快,他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周桥,你再说一遍。”
“好,我说,徐宁远,我们结婚吧!”周桥从未如此刻般确定她想要跟徐宁远结婚,想跟他生个小孩子。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眼里柔情似水。
“好,周桥,你说了就不许再反悔。明天我们就去领证!”徐宁远激动不已,他太开心了,开心得必须做些什么来释放快要溢出来的幸福。他双手抓住周桥的细腰,劲腰一动坐了起来,把周桥压了下去,又把她翻过身来,伸手就在她圆润的翘臀上拍了两下,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周桥吃痛,不满地扭动,想要挣开来。奈何徐宁远紧紧制住她,不让她乱动。周桥动不了,只好扭过头来质问:“徐宁远,你疯啦?”从来没有被打过屁股,太羞耻了。
徐宁远犹不过瘾,又上手拍了几下,还好这次力度很轻柔,不过羞耻感还是让周桥不适地挣了挣。
“别乱动,这是惩罚你剥夺了我求婚的乐趣。周桥,你太坏了,你知道我心里想着求婚的场景想了多少年了吗?就被你这不解风情的家伙这么随便地抢了先。还如此不浪漫!”
周桥想想,似乎的确是有那么一些不够浪漫。她也知道徐宁远偷偷地规划了多久。心虚使她忘记被打了不可言说部位的羞耻感,期期艾艾地说:“要不我收回求婚,由你再来过?”
徐宁远被她气笑了,忍不住把周桥翻过身来,狠狠□□了一把老喜欢惹他逗他的小嘴,差点把她嘴唇都咬破了。心疼地舔了下周桥红肿的唇瓣,徐宁远柔声说道:“周桥,你真是的!算了,不浪漫就不浪漫吧,你肯点头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浪漫了。“
说是第二天领证就是第二天,两人说好今天提前一个小时下班到民政局会合,把证领了。周桥的户口就在清城,在自个手上揣着。徐宁远上班前回了趟家,带了户口本才去检察院。一天下来,心里全想着领证的事,眼角眉梢都是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情好到爆棚。
只是中午时,周桥的一条短信,让他的好心情瞬间不翼而飞。
“徐宁远,阿路出事了,我现在在机场,领证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徐宁远看到短信是半小时前发过来的,当时他正在开会,手机静音了。他翻看了一下记录,周桥之前还给他打了电话。徐宁远回拔,话筒里传来“您好,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您稍后再拔。”的机械女声,想来飞机已经起飞了。他又打周路的电话,虽然能打通,但一直没人接听。徐宁远心里不安极了,恨不能马上也跟着飞去边西。奈何他下午有个案件当事人必须要见,已经约了三次,好不容易对方才答应见面,不能错过。只好先按下心头的担忧,等周桥到边西了再说。
耐着性子见完当事人,赶紧接着拔打周桥的电话。这次总算接通了,“周桥,你到哪了?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徐宁远,我在去边西的路上,估计还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到。我接到阿路同事的电话,说他受伤了。我打阿路的电话,一开始没人接,现在还关机了。具体怎么样,等我见到阿路再和你说吧。”
“好,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手机电量够吗?”
“够,我带了充电宝,你别担心。”
“那好,你把司机车牌号发给我,手机开着,不要挂线。隔一段时间和我说句话,到了边西警局再挂线。”
“好。”
途中徐宁远时不时跟周桥说几句话,一直到周桥抵达边西警局,下车进了警局徐宁远才让她挂线。
“姐,你怎么来了?”周桥走进警局,直奔周路的办公室,就看到周路完好地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资料。
“阿路,你同事打电话给我,说你出事了。你是不是受伤了?赶紧给我看看!”说完就直接上手,想要亲自确认。
周路被她闹了个大红脸,“姐,我没事,你别急,同事都笑我啦!”
“真没事?”周桥不大相信。
“真没事,就是虚惊一场。今天早上开车时被追尾了,就右手扭了一下,都处理过了,不用几天就会好。不过奇怪了,我没有让同事通知你啊,到底是谁多此一举?”
周桥这才察觉,当时打电话通知她的号码显示是个固定电话,她再打过去时就没有人接听了。她以为是警局的电话,旁边没人,就不再纠结。她调出手机里的电话号码,发给赵飞,请她帮忙确认一下。又打电话给徐宁远,跟他说周路没事,她在边西呆两天就回,让他不要再过来。
“对了,你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是吗?我看看。“周路右手不方便,左手在两个裤袋里找了找,都没踪影。想了一下,才记起来手机忘在车上了。车追尾之后,交警来处理,后来又去了医院检查,就一直没想起这件事。
“手机忘车上了。害我姐白担心这么久,是弟弟的错。就罚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
“你没事就好。不过还真有点饿了,下了飞机就往这边赶,路上只吃了点干粮。”之前不知周路这边是怎么情况,周桥只拼命往边西赶,连饭都顾不上吃。
下班时间也快到了,周路收拾好,跟同事打了招呼,就跟周桥离开了警局。他手受伤了没法开车,就由周桥开车,他指路,去了一家有名的烤羊馆。姐弟俩半年多没见,都有说不完的话。一顿饭吃了三个多小时,才准备回周路的宿舍。
边西是小城,夜生活不丰富,加上这家烤羊馆已经在市区边缘,此时虽只是夜晚九点多,但路上已经鲜少行人车辆。周路站在饭馆面前,等周桥从停车场开车出来。
回宿舍是另一个方向,需要到对面上车。周路看到周桥把车开了出来,刚好绿灯也亮了,于是迈步开始走到对面,准备等周桥到了好上车。
周路刚迈出几步,周桥就看到对面有一辆车飞速开出,直指正在过马路的周路。没有时间犹豫,周桥当机立断,打转方向盘,油门直踩到底,车子向着对面飙过来的车冲了上去,巨大的碰撞声很快响起,周桥的车被撞翻在地上,另一辆车直接起火了!
第57章
“姐!”周路发出一声嘶心裂肺的大吼,脚下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他努力稳住心神,奔过去打开车门,用尽全力想要把周桥带出车来。奈何右手因受伤,使不上力。他心急如焚,手脚并用,才把周桥带出车来。来不及检查她的伤势,只背起周桥往前飞跑。走出不到三十米,身后传来巨大的爆炸声,那辆着火的车爆炸了,连带着周桥开的那辆车也起火了。
爆炸的气流还是波及两人,周路被震得摔在地上。他赶紧转身把周桥放平在地上,拿出电话拔打120,再给她检查伤势。周桥浑身都是伤,脑袋磕破了,左臂不自然地扭曲,最可怕的是腹部以下全是血。纵是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周路还是眼前一黑,晃了晃身子。
周桥还有意识,努力安抚周路:“阿路,我没有事,你别慌,不要告诉爸妈和徐宁远。”说完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周路只觉得眼前都是血雾,双手控制不住抖动。他先撕开内衫给周桥头上出血的地方包扎,然后查看她下半身的伤口。待确认血是从她双腿之间涌出来的,周路心中大恸,全身都开始发抖。
边西人民医院。
周桥被送进手术室抢救。周路右手臂高高肿起,估计是在把周桥带出车时拉伤了。伤上加伤,看着很是吓人,更为可怕的是他身上全是血。可他自己似无知无觉般,只盯着手术室紧闭的门,两眼通红,像只困兽。周路在刑事科的同事郑燕红得知周桥出事,赶了过来。周路状态实在糟糕,郑燕红硬拉了个医生过来给他处理好手臂的伤,又到车上取了她丈夫平时备用的外套,强扒了周路的外套,给他换上。
等待的时间无比漫长。其间除宁远打电话过来说周桥的电话打不通,周路只含糊说周桥手机丢了,今天她太累,晚上又喝了酒,已经睡着了。徐宁远想着周桥这一天舟车劳顿,确实会很累,也就没有怀疑,只叮嘱周路,让他一定要让周桥明天醒了给自己打电话。
六个小时之后,周桥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送到加护病房,医生说命是保住了,只是元气大伤,需要好好观察休养。头上的伤导致脑振荡,人醒过来之后,还是会出现头晕和呕吐的症状。左手臂骨头接了回来,好好养护的话能恢复个七八成。
周路强撑着问:“医生,我姐的孩子……”
医生摇摇头,“抱歉,我们尽力了。“
周路嘴唇不受控制地抽搐,他一手捂住嘴巴,蹲了下去,肩膀不受控地抖动,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呜“声。
不知过了多久,周路总算控制住自己。他脸白得像鬼,摇摇晃晃走进病房,扑在病床边,对双眼紧闭的周桥说:“姐,对不起,对不起……”。他看得很清楚,那辆车是冲着他的方向来的,周桥是为了救他才出事的。
周桥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姐,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周路一上午去问了医生三次周桥为什么还没醒。医生来查看过之后,向他保证周桥没有问题,只是因为失血过多,人过于虚弱,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周路才没有继续骚扰医生。
周桥感觉全身哪都疼,试着转了转头,刚一动就感觉天眩地转,把眼睛闭上,只感到整张床都在转动。
周路吓得马上按铃,“姐,你怎么了?”
医生很快赶到,给周桥做了检查,确认是脑振荡后遗症,让周桥好生躺着,不要随意起身,就出去忙了。
周桥只好一动不动,连想转头看周路都做不到。
周路看着虚弱的周桥,想着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有孕的事,要是她不知道的话,是不是干脆不要提起比较好。正胡思乱想间,就听到周桥问:
“阿路,孩子,是不是没有保住?”
“姐,对不起,是我害了你……”这也是令周路大痛之处,现在眼前还时不时泛起那片血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