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迹部倒像个没事人一样,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紫灰色的眼睛却毫不退避地与美浓对视。“您认为呢?”
美浓绽开点点笑意,只是在此种情景下有些虚伪的紧。“迹部君的观点倒是十分新奇了,这种私有化的行为的确有利有弊,全看人更看重什么,毕竟,少有决策能够将利益完全分配公平。”
眼光落到一旁的女孩子身上。“你认为呢?”
沙罗从善如流地点头,迹部替她说了等于是解了围,她要是再不识抬举那就说不过去了。
美浓继续了自己的授课,沙罗松了口气,低低地向一旁的迹部道谢。
“没什么。”迹部抚了抚自己的刘海,眼中带着一点调侃。“你也是倒霉让他撞上。”
“我以后会注意,至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抓着对付。”刚才已经很明显了,无论是出于什么事,他的所作所为都称不上友好。可到底这是学校,有一层师生关系在,沙罗也不好直接做点什么。
“这事儿还没完,”迹部不再看她,“让你坐在前排绝不是为了点你方便,他还要处理刚才的事儿,毕竟将他们请来就是校董会做出的决定。”
沙罗自然清楚,真是够麻烦。
果不其然,下课之后沙罗便被他叫住,礼堂很快就空无一人,美浓整理好自己的课件,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女孩子。
身高腿长亭亭玉立,肤色白皙而富有活力,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十分有底气,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里出来的姑娘。
“刚才的事我都看见了,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美浓平静地看着她,“动手打了他们之后,有消气么?”
沙罗扯了扯嘴角,这是老师该问的话么,她算是见识了。“态度从头到尾让人恶心,只是这样我不觉得会让他们有什么改变。”
“他们再怎么说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德行之类的确实不敢恭维,但面子还是要给的,”美浓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是他们错在先,也就不让你写什么检讨之类的了,以后在校园里遇见的话,不要和他们再有接触就行。”
『什么玩意儿?这件事从头到尾和我有半毛钱的关系么?』沙罗心里那叫一个不爽,从成年人的角度来看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她总得大度地表示理解不是?呵呵~
美浓满意地看着她点头,继续说:“至于望月艾丽卡,她专攻竖琴多年,这次来的老师是南美最有名的竖琴演奏家,她今天那么说话也是不妥,但不要为此结怨,对你们都不好。”
沙罗撇撇嘴。“我是无所谓,可望月桑是不是这么想的我就保证不了了。”
美浓笑了笑。“她如何与你无关,你不记恨就很好。”
沙罗有些奇怪地看他几眼,这才告辞离开,并不知道身后的男人在她走后脸色在瞬间落了下来。
“啊,樱江桑出来了,”向日看着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女孩,语气有些急切,“樱江桑,美浓理事长没有对你刻意刁难什么吧?”
“他能如何,又不是我先挑事的。”想起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冒她还是有些不爽,“在学校里我懒得多事,那几个货可千万别让我再碰见。”不然她非得把人打的半死才行。
冥户撇撇嘴。“他一直都这样,从小学开始就是如此,心眼小不说还喜欢摆谱拉偏架,虚伪得不行。”
一旁的忍足闻言叹了口气,这个冥户啊,说话真是直来直往,也不带怕隔墙有耳的。“我听说了,榊教练在给你辅导钢琴?”
沙罗点点头,这也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忍足听完一声叹息,“那就难怪了。”
“什么?”
“望月桑原本希望榊老师能做她的家教,结果却被拒绝了,至于原因,听说是老师对她并不看好。”
沙罗有些惊讶,还有这事?
“望月桑不是什么坏人,但她出身名门又在德国长大,难免……”
说穿了就是大小姐脾气呗,沙罗不雅地翻了个白眼,当是她家啊谁都得围着她来。“随便吧反正与我无瓜。”
“唉?樱江桑会这么说话也是挺稀奇的。”
“这个说法好玩吗?我在家政社学到的,东金部长和田中学姐拌嘴的时候我听见了。”
“没什么,挺好的。”
“哈哈……”
与忍足等叁人分开后,沙罗按时来了家政社,却见许多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二年级的南野看到她来,连忙招呼道:“樱江桑快来快来,我们准备抽签啦。”
沙罗一脸问号,抽签干什么?
“下周五是田中桑的生日,社里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准备用抽签决定,当天由谁给田中桑做蛋糕。”
南野将她推到桌边,怂恿着让她先抽。
沙罗也没推辞,随手摸了个打开一看,上头明晃晃地画着一块蛋糕,就这么中奖了。
看着周围人几乎快藏不住的揶揄眼光,沙罗想了想还是把到嘴边的怀疑咽了下去。“这…我还没一个人做过这么大工程,这些天在家里我会好好练练的。”
“没事没事,我们帮你一起过一遍流程。”
于是乎——
“樱江桑不对不对,先放鸡蛋不是砂糖!”
“砂糖放太多啦,是两勺半哦。”
“樱江桑,那一天做的话牛奶记得要选温度合适的……”
被众人言语轰炸了一遍又一遍的沙罗手足无措地听着一群学姐同学七手八脚地指导,好不容易把最后的巧克力碎淋了上去,沙罗这才感觉空气充裕了起来。
『太魔鬼了!』沙罗埋头喝光了一杯水,放了学的她早就换掉了校服盘起了头发,坐在被人清了场的酒吧雅座里少见地发起了呆。
“这是哪家迷路的小猫咪?”
看也不看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沙罗自顾自地喝着水。
“唉,再怎么说我也比你大十几岁,好歹关爱一下我这个空巢老人吧。”
沙罗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叁十而立的“空巢老人”,皮笑肉不笑地问:“脸呢?”
“早没了。”
沙罗砸吧了下嘴。“你倒是乐得轻松,跑到日本来开了个酒吧,把我们骗得好苦。”
男人乐了。“祖宗,我跑路前没给你说吗,要骗也是咱俩一起,可不能光踹我出去顶锅。”
“本来就是你,一把年纪的人还想赖账。”接过他递来的鸡尾酒,看着杯中如血的光泽,沙罗罕见地叹了句:“…活着就好。”
男人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大拇指,眼底的哀痛一闪而过。“是,活着真好。”
“你准备什么时候见她?”
“再说吧,法夫纳死了,她和法尔杜丝如今过得很好,就够了。”男人笑了笑,灰色的眼眸透出几分忧郁,“变成普通人的我,没必要再让她记着。”
“这话自己说去。”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法蒂妮如今可是大好青春,你要想看她找别人那你就继续在日本缩着。”
“狄安娜,你知道的,激将法对我没用,”阿奎达也不生气,“法蒂妮从不会为失去而感到后悔,你也不会,我亦如此。”
“可我们从来没说过,我们不觉得可惜!”沙罗声音有点高,她少见地怒了,一把抓住男人的领子将他扯到面前,“你以为我为什么放你走?在你眼里我有那么好心?”
“你一直如此,不是么?”阿奎达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满是平和,细看却感到漠然。“你不好心就不会答应和我里应外合,你不好心,伊芙琳恐怕早就被处理掉了。你是为了利益,可其中真心,我们不是傻子,更不是瞎子。”
“从那种地方爬出来的人,会信真心这种徒有虚表的东西?”沙罗冷笑一声,“托加一事后我得到了叁个分队长,好处可谓实实在在。倒是你,如果让法蒂妮知道法夫纳到底是因为什么死的,你觉得她会不会和你拼命?”
男人表情微僵,沙罗满意地笑了。“伊芙琳是你们托加近百年研究出来的最成功的作品,可最成功的,多半不是最早的那一个,我说的对么?”
“你可真能豁的出去,亲手送他下地狱,当真够狠。”
“你想说什么?”
女人一身黑衣,头发松松挽起,唇边的笑意怎么看都带着危险。“我自然不会说,但艾薇拉我不保证,毕竟艾薇拉是被你父亲葬送在实验台上的。她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继续存活下来,所以你一直都想销毁掉伊芙琳永绝后患,但我不会让你这么做。”
男人终于失去了原有的理性。“你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知道多少不重要,法夫纳敢算计我就得付出代价,你杀他我乐见其成。我无意为难你,但我希望你能亲自了结这场十几年的旧怨,法蒂妮还念着你,你真以为她一点都不知道么?你是太小看她还是看不起我?”
看着男人突然沉默,沙罗叹了口气,这笔糊涂烂账她是真的懒得多问,可她不得不管,难道这就是能者多劳么?那她宁愿躺平。
“我已经没用了,回去也没什么意义。”男人笑了一下,饮尽了杯中的酒。“但还是谢谢你给我自由。明知道我和法夫纳各怀鬼胎,也乐意和我合作。”
“我给了你们两个机会,可惜你们俩一个都没抓住,”提起旧事沙罗也有些感慨,“法夫纳和他父亲一样,脑子永远跟不上动作。你有勇有谋还会装傻,活像只穿着狐皮的野狼。法夫纳败了,是你先给了他一刀。”
“像托加这种地方不该存在,”阿奎达摇了摇头,“我当时没想活下来,也没想到你会让雷蒙德带人堵到我。”
“运气好罢了,莉亚模拟了托加的内部设施后说可能有生还的希望我才让他多注意的,毕竟她当年可没有你幸运。”
阿奎达闭了闭眼,面前的这位一直很有主张,他当时选择她只为了完成自己的目的,可没想到,这个单枪匹马跑来新月地区的女孩子的参与却让本应结束的生命得以继续,当真是……
“虽然我早就没有让你信我的理由,但我还是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到你。”
看着向自己呈九十度鞠躬的男人,沙罗觉得有点讽刺,当年的她籍籍无名,在新月地区的灰色地带找寻着下手目标作为跳板,而这个有着相当大名气的托加研究所却正好内部分裂,作为独行侠的她游刃有余,成了那场博弈的最大赢家,然而,她从未见到这个处心积虑多年只为了毁灭的男人如此谦恭过。
“没想到有生之年,能看到你对我心悦诚服的那一天。”沙罗弯了一下嘴角,“那么,就多多指教吧,阿奎达·松桥先生?”
“你还是老样子。”男人笑着坐了回去,“情报高于一切,新任【Aquarius】首领倒是个聪明的,把这一条坚持得很好。”
“初来乍到,不多做点功课可不行啊,毕竟我可没完全认同她。”
阿奎达摇了摇头,谨慎的性子依旧没变。“你一直在找尤利西斯的下落,对吗?”
沙罗慢慢抬眼,示意他继续说。
“你运气很好,他如今就在日本,【丸山组】就是他在实际操控,也就是他的私人渠道。”
“实力如何?还是干走私?”沙罗兴致缺缺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差不多吧,毕竟他是从罗特基尔特家族出来的人,除了这个,可能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想不出来别的法子了,呵呵。”
沙罗笑了笑。“这儿可是新宿的歌舞伎町,你知道的不止这些,对么?”
“下周五他会亲自来商讨事情,应该是和人见面,不排除带着货的可能。”
这么巧啊?沙罗抬了抬眉毛。“好,到时候可要麻烦你了。”
“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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