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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若反常必有妖。
    做了错事心虚,自然巴不得早早结束这场考试,离开南仪书院才安全。
    孟怀谨洞察力惊人,把自己的分析当众一讲,再看那考生从镇定博取同情到面露惊慌,在场之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孟怀谨说对了!
    寒门考生还想挣扎:“我、我只是不耐酷暑,心中烦躁,才换笔——”
    “身正不怕影子斜,既如此,想必你也不介意留在书院等一等,我马上派人去你蒙师处求证,看你从前是否惯用左手写字,再取你平时的课业对照,如是孟某人冤枉了你,不仅要当众向你道歉,还将举荐你免试入读南仪书院!”
    孟怀谨竟许下这样的承诺。
    再也没人觉得孟怀谨在欺负老实人了,他们也好想被孟怀谨这样“欺负”一下,锦衣小胖子羡慕极了,竟喃喃自语:“甲字班有举人功名的师兄,皆可举荐一人免试入学,这般珍贵的名额,竟要给这厮……”
    孟师兄,您为何不来冤枉下我?
    小胖子表现太抢戏,程卿忍俊不禁。
    解元当众道歉,且推荐入学,便是被落了脸面也得到了诚意弥补,如果不是做贼心虚,此时应该激动,但那寒门考生脸上只见害怕。
    孟怀谨的心理战术收放自如,程卿佩服极了。
    在南仪县这小小地方都有如此人物,程卿是真的不敢再小瞧古人。他们不懂21世纪的科技,却很懂人心,自己若是带着优越感在大魏生活,早晚会翻船。
    那考生扛不住压力,双脚一软,痛哭流涕:
    “我、我一时鬼迷心窍,收了程卿的钱财,才冒险在考场传递答案,我知错了,我知错了!”
    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忘拉她下水?
    程卿真是怒了,“我和你素昧平生,何时给过你钱财?孟师兄都说了,我自己就有考上书院的学问水平,不需要作弊。整个南仪县恐有一半的人知道我家境况,我们孤儿寡母都要靠族里接济,可没有余钱收买你这样的人……你要铁了心冤枉我,我们不妨去衙门当着县太爷对峙,我何时见你,又给了你多少钱财,时间地点,你要说出来对得上证词!”
    考生支支吾吾,“你是大族少爷,自有仆从替你出面……”
    “够了。”
    一直没说话的程五老爷开口呵斥:
    “程卿虽是我南仪程氏的子弟,却家道中落,家中只有他一个男丁支撑门户,请不起仆从帮忙,你作弊被抓还要攀咬无辜之人,满口谎言人品低劣,南仪书院容不下你,南仪县的读书人也不耻与你为伍!在书院入学考试中作弊归书院管,构陷他人却归官府管,你可是想被送官法办?”
    现在不老实,送去衙门打一顿板子就会老实交代了。
    就在南仪书院,还有人当着他的面诬陷程氏子弟,程五老爷自然生气。
    护院听从程五老爷吩咐,要扭送这考生去县衙,此人终是吓得浑身瘫软磕头求饶。
    “我说,我都说了!有人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我阻止程卿考上南仪书院,并要毁了他的名声,让他无法参加科考……我早就想考南仪书院却筹措不够束脩,这才铤而走险收下对方的钱财,饶过我这一遭吧,我真的知道错了!”
    哇!
    在场众人没想到能听到这样惊人的消息。
    大家不由打量程卿,脸黄黄的,个子小小的,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才会引来这场祸事——
    有人要绝了程卿科考入仕的路,所有考生都觉得背后发凉。
    这样做没有损害程卿的性命,却毁了他前途,和杀人有何区别?
    程卿苦笑自嘲:
    “我连功名都没有,就有人这样看得起我,连我自己都万分惊讶!”
    第21章 :家丑不可外扬
    程卿嘴上说着吃惊,眼巴巴看着程五老爷,似乎在指望着程五老爷替她做主。
    程五老爷已经从诬陷者的寥寥数语中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程卿回南仪县才三个月,平日里又把自己关在家中苦读,哪有机会去得罪人?
    这不是寻常的陷害,是要绝了程卿科考入仕的前途。
    南仪县谁最不想看着程卿出人头地,程五老爷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家丑不可外扬,程五老爷不愿再当众审问,又把皮球踢给了孟怀谨。
    “依怀谨看,此事该如何处理?”
    孟怀谨笑笑,“他既当众承认了是构陷程卿,背后捣鬼之人可以慢慢查,今日已经连累各位师弟忍受烈日暴晒,我早已吩咐书院厨房备下解暑的绿豆汤,不如请各位师弟用过饭食后就下山回家,休养好身体,调整好心情,以应对过些天的重考,五老爷认为如何?”
    程五老爷很满意。
    孟怀谨不仅有解元的学问,还很会做事,已经洞察了他的想法。
    诸多考生都说做卷子不辛苦,到底是有眼色的,孟怀谨让他们吃完饭下山,程氏才好处理这件事。
    大家族内部的倾轧嘛,他们也挺能理解。
    而且孟解元叫他们是“师弟”,众人心中美滋滋的,都觉得是个吉利话,过些天重新考试,他们肯定能被顺利被书院录取,成为孟解元名正言顺的师弟!
    院子里的人像潮水一样涌出去,只剩下当事人。
    孟怀谨只揪出了构陷程卿的寒门考生,却放过了其他几个有作弊嫌疑的考生,并不打算赶尽杀绝……最很重要是人很有分寸,一旦发现此事涉及到程氏内部倾轧,孟怀谨直接将处理权交给了程五老爷。
    孟怀谨也走了。
    程五老爷让护院把构陷程卿的寒门考生也押了下去,他将程卿叫到回廊下:
    “既是洗清了作弊的嫌疑,你与我一道回县城吧,你母亲和姐姐都在五房等消息,不亲眼见你平安无事,她们会一直担心。至于你受的委屈……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这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程五老爷的做法她能理解,穿越前的程卿同样在大家族中长大,她太熟悉这种力求表面和睦的套路。
    理解归理解,程卿心中依然有淡淡的不舒服。
    “叔爷为了我的事赶来,我万般感动,我亦相信叔爷不会让我吃亏。”
    程五老爷摸着胡须点头,“你很好,聪明识大体。”
    程五老爷没说假话,程卿不仅有程知远的聪明,还有程知远所没有的通透脾性,这样的子弟,南仪程氏当然不会嫌多。
    程卿压下心中不快,脸上忧愁:
    “继祖母今日还派嬷嬷给我送补品,不是我不领情,以后在书院求学,继祖母仍然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我怕自己真的会沉溺享受……唉,都怪我意志力太薄弱!”
    程五老爷皱眉。
    构陷程卿的寒门学子应是二房安排的,二房还怕不稳妥,要让人来亲眼看着程卿入套?
    “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尽管安心读书!”
    程五老爷给了程卿保证。
    程卿半信半疑,族长若出面警告二房,二房老宅那边明面上应该不会再派人恶心她,但暗地里的动作不会少。
    程卿不惹事,却也不会怕事,左右不过是见招拆招呗!
    程卿和五老爷在口头上达成共识,两人要一起下山,出了院子发现俞三几人还在,周嬷嬷却不见了。
    俞三期期艾艾上前,“学生俞显,见过程五老爷。”
    程五老爷沉着脸,“你就是俞知府家的三公子?”
    程五老爷听过俞三的大名,就是此人在二房门前纵马吓人,害得柳氏扭伤了脚。
    程五老爷不愿随便得罪知府大人,但这个俞显真是欠管教,程氏内部的矛盾五老爷自会处理,孟怀谨都知道不能插手,这个俞显却刻意加重程卿和二房的矛盾,谁给他这么大脸面?
    程卿呵呵笑:
    “叔爷,俞公子很关心我,今天一路从县城送我到书院参考,我也是受宠若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五老爷目光森然,俞三硬着头皮澄清:
    “我和程卿有误会,今日陪同程卿来书院,就是想化干戈为玉帛……”
    程卿打断他,“俞公子,今日的入学考试不作数,我听说俞公子对外放言,我若能考入书院就当众对我道歉,俞公子此时可是着急想道歉?还是等我真正考入书院再说吧,你我成了同窗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
    俞三真恨不得将程卿打一顿,黄脸小子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过程卿既没作弊,今天这事儿的确是他莽撞,俞三羞恼交织,再回神时程卿已经跟着程五老爷走了。
    俞三的几个同窗也有些讪讪。
    对程卿,他们的确是先入为主的不喜,一听有人作弊就想到了程卿头上,孟怀谨查明真相还程卿清白,这几人先前的恶意揣测就显得很狭隘。
    “孟怀谨都说了他有考上书院的水平,看来过些天他真要当我们师弟,俞三,你真的要当众赔礼道歉?”
    俞三咬牙:“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我可以向他道歉,但一码归一码,我还是会紧盯着他,程卿这次虽没作弊,不代表他的人品好,他爹可是连赈灾银都要贪墨的人,我不信歹竹能出好笋!”
    呃,俞三真是执着。
    不过俞三会这样做也不奇怪,就连他们几人,也是和程珪更要好。
    程卿要是考入书院,程珪的处境是挺尴尬,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字……不对,受影响的可不仅是程珪,还有其他程氏子弟,程知远贪墨赈灾银两,程氏子弟都会以程知远为耻,因而迁怒程卿。
    俞三的同窗喃喃道:“他就算考入书院,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呢。”
    俞三狠狠瞪了同窗一眼,“怎么,你很同情那小子?”
    同窗摇头。
    同情倒不至于,犯官之子当然要受唾弃,别说亲爹犯罪和儿子没关系,程知远贪墨的赈灾银子,程卿肯定也花用过!
    一念至此,这人又觉得程卿刚才的自辩虚伪的很。
    ——什么要靠族里接济,穷的没钱请仆妇,程知远是当过县令的人,朝廷又没查封程知远的家产,程卿怎会缺钱!
    第22章 :保证不连累您!
    程卿不知道自己曾被人短暂同情过。
    知道了也不可惜。
    不是谁都有资格同情她的好不好,就好比现在,程卿只需要来自五房的同情。
    跟着程老五爷回城,在五房府上见到了柳氏和三个姐姐,柳氏眼皮红肿,一看就狠狠哭过,三个姐姐也围着她嘘寒问暖表达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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