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彬帮她办好入院手续,唐韵的电话才回了过来,她告诉晨星:方才她带女儿去上外语听力课,手机关了静音,所以刚才没有听到晨星的电话,问她晚上给她打电话有什么急事。
晨星忍不住哭了起来,把自己腰部受伤了的事情告诉了唐韵,唐韵知道肯定是发生什么了,只是晨星那边乱糟糟的,她也不好详细追问。
听说已经有朋友帮她来就诊了,唐韵就让晨星先住院,她明天上午再来看她。
高彬把她送到住院部,得知她还没吃晚饭,就出去给她买了点清粥小菜,看着她吃完,帮她洗了碗,又给她买了一些日用品,直到护士赶人了,高彬才跟晨星告别,告诉她自己明天再过来。
晨星有些不好意思,她已经麻烦他够多了,就让他明天不用过来了,明天她的经纪人会过来的。
高彬也没有坚持,他不想给她造成负担,让她明天上午给他通个电话,有人了他就不来了。
第二天上午的八点多,唐韵带着早餐过来看她,听说一个圈内人假借给她介绍导演骗了她,还害得晨星被人打伤,唐韵气坏了,她立马要过韩江的电话,对晨星说:
“我马上去找他,替你讨回公道,这医药费一定要他出了!”
唐韵给晨星安排了一个护工,就匆匆地出去了,她准备先打电话找韩江,万一他不接这茬,她就找曾副导演,一定要把韩江挖出来。
唐韵走到街心公园,找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想了一下交涉的措辞,这才拨通了韩江的电话。
韩江一听说唐韵是晨星的经纪人,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今天一早薛连就打电话痛骂了他一顿,他这才知道,晨星不肯接受饭局,一去就坚决要离开,还跟薛连打了起来。
韩江很是意外,他在影视圈里也混了这么多年了,深谙这些小演员的生存之道,在十八线没戏拍的时候,不出席一些饭局,怎么维持生活?
听说是给苏玥找人,他推荐了晨星,是真心觉得她看起来还不错,因为对方对人选有要求,万一没看上会直接退回来,定金也是要退回的,所以定金就只能交给中间人,这也是规矩。
在他看来,晨星如果可以巴结上苏玥,那就是飞上枝头,这样的机会上哪里找?感谢他还来不及呢。
至于把出席饭局说成去见导演,无非是一个令双方都体面的说法,他以为晨星懂这些行话,所以就没有暗示她。
这会儿唐韵兴师问罪,他正好有事还得去见晨星,正踌躇着怎么说话呢,这不,瞌睡的时候正好有人递了个枕头,他就顺势约唐韵见面聊聊。
唐韵跟他约在咖啡馆里,两人见面之后,韩江就把昨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唐韵,说完后一再表明自己的心迹:“姐,你也是这个行当里的老人了,你说说,我是不是在坑她?”
唐韵一开始本来非常生气,及至听说他是把晨星介绍给苏玥,就有些半信半疑:“你有跟苏玥直接联系的路子?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会想到晨星呢?”
韩江嘿嘿笑了两声:“我不是跟苏玥直接联系的,联系我的是他的一个朋友,他要求我找一个貌美清纯、最好是处女的小演员,我在我认识的年轻演员里筛选了一下,觉得晨星可能符合他的要求,就介绍了晨星。”
原来如此,晨星确实没谈过男朋友,在这方面倒是挺干净的,她一时忘了有些有钱人确实很在意这个的。
大好的机会,结果被晨星弄成这样,唐韵在心里叹息,这个晨星,真是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啊。
事已至此,唐韵想起她来找韩江的初衷,交涉道:“你跟那位打了晨星的人联系一下,他把晨星打得都住院了,他们总该负点责任,不说别的,医药费总得出了。”
这正是韩江困惑的地方,早上接到薛连的电话,韩江只能连连道歉,然后跟薛连说他马上把收的钱退回去,结果那个薛连只要了中介费,却把给晨星的三万定金留下了。
薛连特地交代他,这是苏玥的意思,这个钱让他拿去给晨星治病,顺便替他道个歉,昨天一时气愤下脚重了。
唐韵的眼睛亮了,难道说苏玥对晨星有想法?
韩江也是这个看法,他拿出一个装着三万元现金的信封,递给了唐韵,让她把这个钱交给晨星,顺便把该带的话带到。
唐韵谢了韩江,结了今天的帐,对韩江说:“那丫头不知道好歹,回头我好好教育教育她,以后有机会咱们再合作。”
韩江连连点头:“还是跟唐姐说话痛快,你也帮我跟晨星解释一下,我真不是故意坑她。”
唐韵回头又去了医院,把这三万块钱给了晨星,又把薛连道歉和韩江解释的话都带给了晨星,晨星愤愤道:
“薛连以为花点钱就能让我忘记这件事?门儿都没有,等我以后有钱了,我也踢他一脚,踢坏了也给他出医药费;至于那个韩江,他是在侮辱我的人格,我以后再也不会搭理这个人了。”
唐韵心道:讲人格,没钱吃饭的时候哪有人格?仓廪实才能知礼仪,这个晨星,到底是在哪里学得这一肚皮的不合时宜?
趁着病房里其他两个病友出去做检查,唐韵支开了那个护工,苦口婆心地引导晨星:
“别人也就算了,这个苏玥可真不是一般人,他是长信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的太子爷,地道的高富帅,财雄势大,你要是搭上了他,可就是平步青云了,你怎么这么傻啊?”
“唐姐,他们只是叫我去献媚陪酒,就把我当一个小玩意儿,任人搓圆搓扁,根本就没把我当人,我还平步青云?唐姐你该不是没睡醒吧?”晨星真觉得唐韵魔怔了,竟然这样想事情。
唐韵叹气,指着她的脑袋:“以他的身份地位,随便帮你一把,你就是人上人,多好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在纠结人家把你当什么?”
晨星不以为然:“靠这个争取机会,跟妓女又有什么分别?我不会这样出卖自己的,这种卖身求荣的机会,谁爱抓谁就抓。”
第九章 分歧
唐韵被晨星气坏了,提高了声音教训她:“你以为你是谁啊?名气不大脾气倒不小,我可是听说,鸿文影视的当家花旦吴丽娜,就是你刚签的这部戏的女一号,倒追苏玥两年了,到现在都没有摸到他的衣角。”
“碰了这样的硬钉子,人家都没有放弃,还死气白咧地要免费代言苏氏的产品,这可是圈里好多人都知道的事情,有谁看不起她吗?”
见唐韵说得口沫横飞,晨星赶忙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希望她能看在她很有眼色的份上,适可而止,谁知道唐韵喝了一口水,一点不给面子地继续教育她:
“在娱乐圈里,你不红、没戏拍才会被人歧视;抱大腿、投靠有资源的人,本来就是生存之道,你要是巴结上了苏玥,《锦衣冷玉》的女一号说不定就是你来演。”
“即便演不了女一,女二也跑不了,他多给你几次机会,你是不是马上就知名度大涨?有了知名度,再凭着你的脸蛋和演技,走红也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人只有豁出去了才能活得痛快,有付出才有收获,你好好想想我的话吧!”
晨星怕了她,这样的想法唐韵现在一见她就会给她灌输,她知道唐韵也是为她好,可是她真的接受不了这种观念,想着唐韵跑了一上午给自己要钱也不容易,她也不想再跟她争论下去,就敷衍道:“好,好,唐姐我会好好想想的。”
见她服软,唐韵也累了,就叮嘱她要听医生的话,这个角色可以不演,自己的腰一定要当回事,万一留下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千万不要因小失大。
唐韵离开之后,晨星琢磨唐韵的意思,是让自己以后要不择手段不要脸面地去贴近苏玥,以求来一个可能的走红机会;很可惜,她是个天生的笨人,根本做不出摧眉折腰的事情。
她自嘲地想,自己虽然出身寒微,却是个弯不下腰的人呢!
她想起看过的姜文的电影《让子弹飞》,在这个电影里,师爷告诉土匪县长,想挣钱只有两条路:站着挣钱,得拿枪去抢;跪着挣钱,得低三下四地求人,土匪县长说自己想站着不拿枪也不求人地挣钱,师爷说那是一条绝路。
晨星到今天才明白,原来她的理想跟姜文演的土匪县长是一样的,她也想站着不求人地挣钱,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走红,也许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她走的也是一条绝路。
只是她不甘心,她想跟电影里的土匪县长一样,她要试试,即使失败,她觉得也比跪着屈辱地成名,更让她活得心安理得。
护工帮晨星买回了午饭,晨星一早给高彬打了电话,告诉他唐韵给她找了护工,让他不要再担心她了。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高彬还是过来了,他给晨星带来了一个很大的水果篮,还带了一个大的保温桶,桶里装着排骨汤,说让晨星好好补一补。
晨星很感动,在她二十二岁的生命里,除了父母和小晗,还没有其他人对她这么好过,在这个浮华冷漠的城市里,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刻,高彬给她的温情关爱,如同冬日暖阳,温暖了她的身心。
她卸下了心防,跟高彬说起唐韵劝她另寻出路的事情,情绪有点低落:
“我一直都在努力提升自己,可是短板还是很明显,我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也不会说假话,一到公开场合反应就慢半拍,难怪她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
高彬安慰她:“咱们在这个圈子刚起步,肯定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我们都很年轻,只要肯学习,肯定会有进步的,别灰心,慢慢来,只要尽全力去做了,即使做不好,也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不得不承认,高彬很会说话,也许是彼此的地位境况差不多,高彬很能理解晨星纠结的点,所以他的每一次的安慰都令晨星觉得很贴心,不知不觉中,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了。
晨星自小就性格执拗、不服输,她不怕吃苦,也愿意努力,她相信,只要自己认准了的前路,即使碰了很多次的壁,只要她不放弃,终有让她找到通天大道的时候。
之后高彬每天中午都给她送饭,致使那位负责护理她的护工大婶都误会了,这天高彬离开后,她很羡慕地看着晨星:“小江,你这个男朋友又帅又体贴,你真是好福气啊。”
晨星赶忙撇清:“大婶,你误会了,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一般的朋友,真的,不骗你。”
大婶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笑眯眯地出去了,谁没有年轻过呢?谁没有因为害羞而口是心非的时候呢?
晨星天天在医院里做推拿、理疗,连续治疗五天后,她的腰痛缓解了不少,戴上腰封,自己可以下床慢慢走几步了,这个进展速度让晨星很兴奋,她对十天内恢复正常充满了信心。
住院一周之后,晨星觉得自己带着腰封行走已经不成问题,就想回家静养,住院实在是太花钱了,高彬苦劝她再坚持两天,毕竟医院的康复条件比家里要好多了。
晨星只好住了九天才出院,后天她就要进组了,高彬送她回家之后,告诉她自己过两天也要进组,他这次要演一个江湖侠客,主要是打戏,这也是高彬今后的主打方向,大家横店再见吧。
晨星回家后的第二天下午,突然接到《锦衣冷玉》冯杰导演的电话,在电话里导演问她:“你的经纪人说你的腰部受伤,演不了这个角色了,是真的吗?”
晨星赶忙否认,说自己就是磕了一下,根本没有大事情,已经做好进组的准备了,她的经纪人这些天根本就没有见过她,这样说真是不负责任。
冯杰导演顿了一会儿,才说:“那就好,你的经纪人突然又给我推荐了一个新人过来,各方面都看着不合适,所以我才想跟你确认一下,你能来就好。”
晨星差点气死了,她立马给唐韵打电话,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能随便换掉她的角色呢?
唐韵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劝晨星:“别那么死心眼儿,这次不演以后还有机会,你的腰现在没法出力,你在剧里演一个丫鬟,是要经常干粗活的角色,万一又伤了腰,不是得不偿失吗?”
晨星知道她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可是她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所以她第一次用了很强硬的口吻说:“唐姐,我没事,这个角色我能演,我求你不要再替我做决定了,再这样我会很生气的!”
第十章 阴谋
晨星把话说死了,唐韵没有办法,只好跟打电话跟韩江商量:
“韩江,导演没看上我后来推荐的演员,亲自跟晨星联系了,晨星说自己的腰没事,能演这个戏,现在她主意已定,我也没有办法,咱们商量的那件事就算了吧。”
韩江大急:“唐姐,明天就要做的事情,哪能现在变卦的?我现在说不行,薛连肯定不会饶了我,姐姐,你不会这样害我吧?”
唐韵也很恼火:“那你说该怎样?她明天就要出发去拍戏,我还能拦着她不成?”
韩江快哭了:“导演没看上你推荐的,你能不能再推荐一个更好的演员,让导演那边直接改变主意?”
唐韵只好耐心地跟他解释:“演技好的女演员,稍微有点助力,大多发展得还可以,人家根本看不上那个角色。”
“晨星属于演技还在线,但是特别没有背景没有资源的人,像她这样的演技还肯演这种配角的演员已经很少见了,所以我很难推荐比她更好的演员去演那个角色,懂了吗?”
韩江是真急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这样收场,他觉得电话里谈不清楚,就对唐韵说:“我叫上薛总,咱们当面谈,事情肯定有转机,不然,他不饶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当晚韩江、薛连和唐韵商量到深夜,才确定了第二天的行动方案,三个人分开之后,由薛连去准备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之后由唐韵想办法把晨星约出来。
导演跟晨星通过电话之后,剧组的生活制片就跟晨星联系,剧组已经确定搭乘明天晚上七点半的飞机直飞杭州,交代她务必准时到机场等着,其他演员在三天前已经进组了,她们这一批是最后一批进组的演员,过时不候。
第二天下午,晨星为了不耽误行程,下午四点钟就从自己的住处出发,她的腰不能负重,拿不动很多行李,就只背了一个双肩包,拿了两套换洗衣服和一套护肤品,坐机场大巴赶往机场。
在路上,晨星接到唐韵的电话,问她现在在哪里?晨星告诉唐韵,自己已经坐上机场大巴,马上就要到机场了。
没想到晨星出门这样早,唐韵让司机转头向机场驶去,一路上都在埋怨薛连做事不讲究效率,这么长时间才准备好东西。
薛连懒得搭理这个啰嗦的女人,她知不知道有些东西是违禁的?为了弄到这些东西自己费了多大劲儿、找了几个人,她知道吗?
这会儿不堵车,晨星五点多就到达了机场,取了自己的机票,在候机厅等着同剧组的其他同事一起前往横店。
她找个了靠门口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玩一会儿手机上下载的小游戏。
晨星正玩得起劲儿,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抬头一看,竟然是唐韵,正站在她面前。
晨星很惊讶,她怎么来了,自己去拍戏,她以往可是从来都没有送过的。
唐韵和颜悦色地问她:“怎么来这么早?不是七点半的班机吗?”
晨星笑笑:“我这不是怕堵车吗?万一来迟了,飞机可是不等人的。”
唐韵在她身边坐下,主动给晨星解释换人的事情:“晨星,换人的事情你别怪我,我是真心想让你歇歇,虽然说每个机会都很重要,可是身体终究是重中之重。”
晨星以为她是专程来解释这件事情,之前对她的不满淡去了不少,她也开诚布公地对唐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