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傅明笙看着刷牙洗脸,然后跟杜远筝一起坐下吃饭。
行越在权衡之下被迫换上杜远岚的衣服,结果一下楼,却看见杜远筝正穿着正常的t恤和牛仔裤,行越狠狠看向傅明笙,意思是:既然有衣服和裤子,昨晚为什么要拿裙子来?
而傅明笙的回应也非常简单,他弯着眼角,看了眼行越,意思是:你说呢?
行越气呼呼的坐下,对杜远筝说:“你好,昨天我来的有一些唐突,没有跟你打招呼。”
杜远筝大概是没想到行越会主动跟自己说话,他愣了愣,随后温和道:“没有,我昨晚不在家。”
杜远筝犹豫了一会儿,才又说:“我昨天在远岚那儿住的,远岚本来也想见你,不过他今天有考试。”
杜远筝看见行越带着点诧异的神情,下意识看向傅明笙,果然,傅明笙把涂好了果酱的面包放进行越的盘子里,然后说:“他昨天要睡觉,我还没告诉他。”
“哦…”杜远筝木讷的点了下头,然后自己解释道,“是这样的,远岚从封闭中心回来之后就一直惦记着傅医生,他也托人帮忙联系过,不过我想那样有些太打扰你们了,就没让他这么做。”
行越听了半天,可算听出来个所以然。
杜远岚是感谢傅明笙在封闭中心救了他,他感激的是傅明笙,想见的还是傅明笙,压根跟自己没半毛钱的关系。
“那你想的非常对,如果他擅自——”行越故意在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气,之后又接着说,“联系傅明笙的话,确实会打扰到我们。”
杜远筝笑笑,也不恼火,只说:“远岚也想谢谢你,他跟我说了你在禁闭室把唯一的食物给他的事。”
“哦,不必放在心上,那只是我不吃的。”行越说着咬下一口面包,然后慢慢咀嚼起来。
今天杜家别墅不见三尊大佛,行越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他吃着吃着,又跟杜远筝聊起天来。
杜远筝跟行越解释自己和杜远岚的关系,他说杜远岚是杜家的私生子,之前是被杜家现任夫人送去的封闭中心,两个人其实只有一半血缘关系,不过杜远岚小的时候就是在杜远筝眼皮底下蹦着长大的,杜远筝对他的感情比别人深,只是后来杜远筝搬走,两人疏远了起来。
杜远筝也是在发现自己的癖好后有意避开熟人,他本来只准备悄悄看一眼被接回来的杜远岚,没想到杜远岚见到他还是比谁都亲切,于是两人就又熟络了起来。
傅明笙看两人聊的开心,就出去接了个电话,行越见傅明笙走了,心觉这是大好机会,于是立刻低声问:“我听傅明笙说是你主动联系的他,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杜远筝一听又笑了,他到底是比行越年长几岁,也把行越当弟弟看,杜远筝说:“你别多想,我只是感谢傅医生,没有别的想法。”
杜远筝见行越将信将疑的模样,又解释说:“是当时陈戈被抓之后,欧阳警官找我做过两次笔录。”
杜远筝现在提起,嘴角还有淡淡的笑容,他说:“我虽然没见到傅医生,不过收到了他让欧阳警官转交给我的一张便签纸。”
杜远筝拿出手机,便签纸他没带在身上,不过图片杜远筝一直留着,行越闷闷不乐的伸着脖子去看,结果看过之后又说不出类似“你可以把照片删了吗”的话。
杜远筝带着感激,轻声说:“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你可能不相信,它带给我多大力量。”
行越听完杜远筝的话,沉默了许久都没再开口,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了解傅明笙的,可看到那张便签纸,行越又觉得自己可能了解的还不那么透彻。
一张浅蓝色的长方形便签纸上,是傅明笙刚劲有力的一行字。
【杜先生,上次见你忘了说,你穿女装很美。】
如果把这句话放在任何一个时刻,行越恐怕都会气急败坏地去找傅明笙要一个说法,他决不允许傅明笙这样勾搭其他的男人!
但偏偏这一刻,行越知道这句话不是自己可能误会的含义。
它是傅明笙在行越看不见的地方,对这个自私的世界留下的一点善意。
就像傅明笙接受别人眼中“不可理喻”的行越一样,傅明笙也接受杜远筝的存在。
行越好像突然明白了傅明笙为什么能在人才倍出的心理学界混出一片天地,他靠的从来不是那些莺莺燕燕的花边新闻。
傅明笙靠的,是他那颗尊重每一个灵魂的赤子之心。
傅明笙接完电话回来,顺手摸了摸行越的肚子,问:“饱了?”
行越本来顶着一双星星眼看向傅明笙,结果被这么一摸,一下红了脸,凶道:“你怎么大庭广众摸人家肚子!”
此时杜远筝已经回屋了,傅明笙又捏他的脸,逗他道:“摸别的地方,你可以吗?”
行越说不过傅明笙,只能转而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杜远筝家的面包不是很好吃,枕头也不是我喜欢的颜色。”
“再等几天。”傅明笙哄着行越,见行越还是不情愿,就问,“怎么了,想先回去?”
“不。”行越果断的摇摇头,说,“那你帮我找一个本子,我要写一点东西。”
“哦,还要一些彩笔。”行越想了想,觉得傅明笙并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就说,“算了,我还是自己出去买吧。”
“让杜远岚给你带来。”傅明笙说,“还要什么?”
“那你把杜远岚的手机号给我,我自己联系他。”行越说完,又冲着傅明笙摆摆手,他手心朝向自己,手背对着傅明笙,说,“好了,你去忙吧,不要管我。”
傅明笙看起来是去忙,实际上却是被行越赶走的,傅明笙没告诉行越的事,行越也不多问,他吃完早餐就乖乖的回到了傅明笙的房间。
行越的手机被雨浇之后就出现了故障,原本是要拨给杜远岚的电话,不知怎么又拨到了行瑞书那里。
行越按了半天挂断键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行瑞书亲手挂断的通话,行越知道他这个时间应该是在上课,于是输入了杜远岚的号码,正准备重新拨出去,行瑞书的电话又打了回来。
行越有点疑惑,接通之后还等了等,怕是行瑞书按错了重播。
“喂,行越,你在哪?”行瑞书的声音传来,“你没看到我的信息?”
行越说没看到,之后又问:“你没上课?”
“我在家。”行瑞书迟疑了一下,说,“刚才兰姨在旁边。”
行越闻言,无意识的不屑一笑,行瑞书立刻解释道:“我是不想节外生枝,你别多想。”
“我没有多想,打错了才拨到你那儿,没事我就挂了。”
“等等!”行瑞书的声音大了起来,“有你这样的吗?翻脸不认人?”
行越通过长长的沉默表达了一个问号,行瑞书则继续说:“帮你查定位的时候你怎么不是这个态度?”
“行瑞书,你做梦了吧,我对你一直这个态度。”行越不耐烦道,“昨天在机场我不跟你一般见识,你到底跟我发什么神经?是需要我对你说一句谢谢吗?”
“你——!”行瑞书气的翻了个白眼,手里的书一下掉到地上,不过跟行越几次“交手”下来,行瑞书也大概摸出了门道,他深吸一口气,之后说,“没错,我需要,你说吧。”
三分钟后,行越哒哒哒的下了楼,见傅明笙正好自己在客厅,当即就跑了过去。
行越生气的叙述完那一通不合时宜的电话,然后问傅明笙说:“你觉得我应该跟行瑞书道谢吗?他只是查到了朱月的定位,可是账号是我自己找到的,人也是我一个人见的!”
傅明笙当时手里拿着药箱,怕行越跑来的时候撞到,还往身后拿了一下,行越一通话说完,这才反应过来傅明笙手里拎着的是什么。
傅明笙见行越的目光趋于自责,便立刻又把药箱拎到了两人面前,然后命令行越说:“拿着。”
行越刚一接下,傅明笙又率先迈开步子,说:“上来,帮我换药。”
“可是我不会换药。”行越嘴里嘀咕着,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回了屋里,傅明笙把要用的东西摆成一排,说:“按这个顺序弄。”
行越拧着眉头,说:“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自己弄,我可以帮你吹气。”
“……”傅明笙用他接下来伸向消毒棒的动作表达了拒绝。
“你的伤口深吗?有没有别的伤口?要多久才会好?哈——欠。”行越揉揉眼睛,说,“怎么回事,我又有一点困了。”
“你睡的太少了。”
从昨晚到今早,行越满打满算也没睡上八个小时,跟他之前熬过的时间比起来,这点时间实在不够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补觉的。
傅明笙故意当着行越的面换了药,又重新贴上纱布,然后才说:“我也困了,睡会儿吧。”
“真的吗?”行越不疑有他,忙道,“那我陪你睡一会儿。”
行越是真的累到了,体力和精神力一同耗尽,不是一顿睡眠补的回来的。
傅明笙见行越睡死了,就轻轻挪下了床,他临走前还特意把行越的手机调至静音,行越一觉睡到下午,全然不知中间发生了什么。
法医鉴定了死于集装箱爆|炸的三名死者的身份,花蕊和海啸是其中两名,另一名身份不详,但根据他身上的纹身来推断,他也是其中一员。
欧阳浔见到傅明笙的时候,眼睛瞪的比鹅蛋都大。
“老傅,你也太深藏不漏了吧?这什么等级的案子,我昨晚被总局临时调过来,差点以为是什么政界人物被暗杀了呢!”欧阳浔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他坐在车里,拍着自己脆弱的小身板,低声道,“笙哥,你从今天起不仅是重要证人,还是我的好大哥,以后我就跟你混了,对了,我记得你喜欢我的工作证,要不我再给你备用两个啊?”
傅明笙笑了一下,说:“你先留着吧,有需要我会跟你说。”
“好嘞好嘞,有什么需要你尽管说,千万别客气。”
“我还真有件事需要你……”
“没问题啊!”欧阳浔立刻道,“啥事都行,你说就完了!”
傅明笙看了眼欧阳浔,然后稍微往后靠了靠,闭目道:“去一趟朱月的医院,我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