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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蓇蓉草在《山海经》里有记录,但是人们只闻其名,未曾见过。直到灵气复苏之后,人们误食蓇蓉草,因不育而求医问药,才发现这种草的踪迹。
    程延之吩咐手下去买蓇蓉草,又怕程锦年不乐意让梁道卿吃蓇蓉草,便找了个理由将婆子送回程家陪妹妹说话。
    其实请娘跟妹妹说话也行,但娘没主动说,他不好意思向娘开口。
    婆子时常出入大户人家,是擅长说话的。
    她来到程锦年家,程锦年看她满脸笑,举止得体,倒是不讨厌。
    梁道卿在弹琴,程锦年一边听曲子,一边问:“哥哥要你跟你说什么话?”
    瞥见梁道卿,婆子霎时明白程延之为什么要问如何避免怀孕且不能伤害女子的身体了。
    近来几十年世道大变,婆子并不觉得程锦年养男人令她惊骇,笑道:“程公子很关心小姐,叫我来,是让我跟小姐说女子生育之事。”
    对于芳龄十五岁的程锦年来说,生育距离她很遥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听听没了解过的东西,程锦年道:“那你开始说吧。”
    婆子说:“我叫张九姑,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养活养大了。”她今年已经五十多岁,“小姐想必是知道女子如何怀孕的,我便跟小姐说说我怀孕时是什么感受……”
    从前,程锦年听过她娘说话。
    她娘说她及笄后要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说她最好要给夫家生两个儿子。程锦年记得清清楚楚,在娘口中,生孩子是一件轻松容易的事。
    就像母鸡下蛋,一天一个,毫无痛苦。
    但张九姑说,生孩子不是这样的,怀孕也不是轻松的。
    “女子怀孕了会害喜,像闻到饭菜味时心生反感,嘴一张就吐出来,什么也吃不下。小姐生过病吧?生病时没胃口,又饿得慌,看见吃的就跟看见仇人一样,硬逼着自己吃下去也会嘴里泛酸水,恶心得吐出来……”
    “怀孕后一直害喜,胃口不会好?”程锦年晓得害怕了,她是会生病的。
    病一两日无妨,长期病着她是受不了的。
    张九姑道:“这要看各个人的体质,有的一直害喜,被肚子里的孩子折腾得不成人样,有的胃口大开。但,不管怎样,怀孕绝不轻松。尤其是年纪小的时候怀孕,怀着孩子难受,生孩子困难,甚至会一脚踏进鬼门关,再也回不来。”
    生孩子是会死的,怀孩子也有可能死。
    张九姑见过不少死人了,因生育丧命的女子比病死的、意外死的都多。
    作为过来人,她劝程锦年谨慎,不要随便怀孕,也不要随便生育。
    琴声叮叮咚咚。
    梁道卿拨弄琴弦,换了一首曲子,听到程锦年像个受惊的普通小姑娘那样颤声问张九姑:“你没故意恐吓我?”
    她身边的丫鬟们也是一副被生育吓到的样子。
    谁能想到程锦年昨夜从茶杯里拔出一条人舌头呢?谁能想到她的丫鬟能面不改色地把人舌头处理掉呢?
    张九姑喝了一口蜜茶润喉,叹气道:“老身何必恐吓小姐?小姐不信老身,去亲眼瞧瞧临盆的女人怎么把孩子生出来,就知道我说的话是真是假。”
    “既然生孩子这么痛苦,为何有人说容易?她骗了我?”程锦年捏住了拳头,上齿咬住下唇。
    “先前我说过,害喜的症状每人不同,生孩子也是。有人生得轻松,一下子孩子就出来了;有人疼了一整天,孩子还在肚子里。”张九姑说道,“原先我也觉得生孩子轻松,明明我生孩子时那么疼……可能是太疼了,我不想回忆,觉得自己孩子都生了好几个,生孩子不难。”
    她的神色变得恍惚:“我跟我大女儿是这样说的,生孩子时疼一阵子就不会再疼,她抓着我的手,说好疼好疼。我劝她忍,结果她疼得晕过去,我永远也叫不醒她了。”
    程锦年没见过因生育而死的女人。
    但她听说过某家的女人生孩子时死掉了,而且听说过很多次。
    所以,张九姑说的大概是真的:生育是极其危险的事。
    除了琴声,屋里没有人说话。
    程锦年起身,去更衣,顺便换月事带。
    回来后,张九姑的情绪好转了一些,程锦年问:“九姑,除了月事带,经期有没有别的东西用?我觉得月事带很不好用,湿乎乎,血糊糊的,老是要换。”
    张九姑作为医婆,知道的比程锦年等人多,犹豫道:“有是有,但是我没试过,我认识的人也没试过。”
    “是什么东西?”程锦年兴致勃勃。
    “是一种喝血的奇怪肉虫,活的,要塞进流出经血的经道。”张九姑的话再次惊呆众人。
    有个丫鬟想象着把肉虫放进经道的画面,干呕了一下,跑出门去漱口了。
    甄言的表情还算镇定,看了一眼处之泰然的程锦年,说:“肉虫不会咬人?”
    张九姑道:“肉虫无牙,其粗细如小尾指,长约小尾指的两个指节,是灵气复苏后出现的一种异虫,原本用于拔除淤血。”
    别的丫鬟都觉得肉虫恶心,就算比月事带好用,也难以接受。
    程锦年的兴致仍在,说:“我曾在书上看过医者用蛆虫处理腐烂的外伤。如果肉虫能及时喝掉流出来的经血,拿它替代月事带大概可行。”她有了别的主意,“棉花可以塞进经道里代替月事带吗?”
    张九姑想说可以,却见程锦年头上的蛇簪掉下来,如活物一般缠住她的手指,椭圆的头嘶嘶吐信。
    “啊!蛇!”张九姑怕蛇。
    “勿惊,蛇是我养的,不咬人。”小黑蛇的身躯凉丝丝,干燥而光滑,程锦年随便摸了摸它,忽然想起这条蛇仿佛很馋经血。
    可她不太想把它塞进经道内,尽管她能完美地控制它。
    抖直了小蛇,程锦年将它插在头上。
    张九姑畏惧地看了看蛇,借口尿急出去了。
    她要缓解一下心情。
    经期每月来一次,甄言也不喜欢使用月事带,说道:“小姐,棉花做成条状,是能放进经道的。我懂针线,也许能把棉花缝起来……”
    “事不宜迟,现在就做吧,去取棉花和针线来。”程锦年吩咐道。
    等到张九姑如厕回来,她说:“那种经期用的肉虫你给我弄一些来,我要试一下。”
    张九姑看到一篮子雪白的棉花,问:“小姐这是要做月事带?拿来做月事带的棉花要用热水煮过并烘干,针线也要煮过,而且摸针线棉花的手必须洗干净,不然做成的月事带用了会生病。”
    “煮过晾干的更加干净?”程锦年不太懂。
    “对,煮过烘干的更干净。”张九姑说起一件事,“我是跟我娘学的医术,她接生前一定要用烧开的水烫一遍产钳、剪刀等接生要用到的工具,经过她手的产妇和孩子更容易活下来。她说没有热水,用烈酒擦拭工具也行,反正工具一定要干净,否则用了会生病。”
    甄言续道:“小姐,我小时候娘也教过我,没煮开的水不能喝,喝了容易生病。”
    程锦年好奇:“为什么煮过的水更干净?没煮开的水里难道有脏东西?”
    张九姑和甄言都说不出原因。
    张九姑要去找活的肉虫给程锦年,向她告辞了。
    甄言忙着做月事带,程锦年叫人取来未烧开的井水,在亮处细细地观察井水。
    水盛在杯子里,杯是白瓷,一眼看去,井水十分干净,但第二眼看去,会看到井水里混着少许细小的异物。
    程锦年看着井水,想起雨停后,叶片上有大水珠,透过水珠能看到叶片上的细小绒毛。
    水珠使得绒毛清晰可见,是水珠的特殊结构放大了绒毛之故。
    她盯住井水,眼珠微微转动。
    视野变得更加清晰,原本看不清的水中异物她能看清了。
    异物是土。
    除了土,水里还有什么?
    程锦年再次调整视野,除了比针尖还小的土,井水里还有许多杂质。但空气中的杂质更多,有灰尘,有绒毛。
    她揉了揉眼睛,凑近井水,第叁次调整视野看去。
    井水里的杂质她看到了,有的像是石头,有的辨不出是何物,有的是活虫,长着腿,在井水里游来游去,有的像植物。
    总之,看起来干净的井水非常脏。
    程锦年闭眼,丫鬟递来一杯烧开的水,她朝杯中看去,水里依然有石头和杂物,但是活虫和植物没了。
    两相比较,确实是开水更干净。
    乍然见识缩小的世界,程锦年感到了震撼,心里更多的是好奇和兴趣。
    她伸手指着开水,念头一动,开水中的杂质统统消失一空。开水从杯中浮起,变成一颗圆圆的水球,她捏着形状被固定的水球,把水球放在眼前。
    出乎她的意料,世界没有被放大,而是被水球模糊。
    程锦年改变水球的形状,用水球看看这、看看那,玩得不亦乐乎。美少年梁道卿也好,肉虫、月事带、生育也罢,她全抛在脑后。
    转眼间经期结束了,程锦年带着两个打扮成丫鬟的少年,在甄言等随从的陪同下,去芳园参加陆芳允举办的赏花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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