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反让林锦自食恶果, 他理应对她怀恨在心,再加上此人动机不明, 是个危险人物。
灵识的感知范围逐渐收缩在穆微荫的附近,林锦就在那群进献的妖族美人之中,伪装成了一位护送的侍卫。
林千霜刚收回灵识, 便捕捉到了穆微荫冷沉的目光, 她似是与身旁的林锦交谈了几句, 手拿着忽而朝她望来,面容情绪难测。
她唇微微一抿, 穆微荫一向对她和妖修走得太近而颇有微词,这回她对她失望也在她的预料之内。
但这又什么关系, 她有使命要保护攻略目标的安全, 但也没必要去刻意迎合和全盘接受对方的观念和想法。
“我接到了消息, 天枢楼主死在了天枢楼内,屋内都是你留下的魔息,神兵谱也不翼而飞,现在是不是在你的手上?”
穆微荫传音道, 面容微微冰冷转向了她,眼眸失望而冷漠, “千雨姐姐,你是被这只九尾狐下了什么迷魂药, 夺神兵谱, 杀楼主, 我不相信这是你的主意。这么多年,我问你来天枢楼的目的,你都对我守口如瓶,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是奉着妖皇之命潜伏在天枢楼之内的吗?”
林千霜面容一怔,立刻出言道:“楼主是被砚月斋的蛊毒之术所害,他临终之时拜托我将神兵谱传承于你,你莫听信了他人的说辞。你担心一下你身旁的林锦,楼主说他是砚月斋之人。”
穆微荫喉咙溢出一声轻笑,略带醋意说道:“你说这么多话,怎么不解释一下你和坐在这上面的九尾狐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这里的妖族皆说,你是勾引人的狐媚子,曾对这九尾妖皇死缠烂打,还自荐枕席霸王硬上弓,如今野鸡成了凤凰,小人得志。你若不是拿着神兵谱讨好了那只狐狸,以你的魔修身份和这副在妖族之中不出众的外貌,又怎么能讨得她的欢心。”
林千霜说道:“我来天枢楼就说过我有难以诉说的秘密,你说的这些,确实是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但这仅仅只属于过去。我不管别人的看法和议论,我只想问你,我们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我说我不是妖皇派来的人,你相信我吗?”
穆微荫不语,只是视线落在了她的脸上。
猜疑,一旦在心里种下,只会扎根的越来越深。
林千霜看着穆微荫的面容知道了答案,这么多与她一同经历的风风雨雨,终是抵不过那些过去留下肮脏的烙痕。
她苦笑地传音道:“若我是你,我也不信。我别有所图同样也心怀愧疚,我难以说出我为何那么做,我为何会选择和她在一块儿,我是借来的一具躯壳和一条命,你也可以将我视作夺舍之人,无论是你还是她,我接近的目的确实不纯。这世上无缘无故的好意会令人生疑,你不信我,我谅解你。你若是恨我的拒绝,我也想告诉你,无论我喜不喜欢你,我们之间都不会有任何可能。”
林千霜望着穆微荫微微温柔一笑,“我是从五百年后来到这里的人,正是知道了结果,我才会保护你,因为你帮助过我,也是我任务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于她们而言,她是个短暂闯入人生的意外,对她而言,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降之祸,无法拒绝只能逆来顺受。
穆微荫看向了她,说道:“这种荒谬的话怎么能让人信服,木千雨,你都懒得编造一些话来敷衍我了吗?”
忽然雷音贯耳,林千霜的透露显然惹怒了天道,天边涌动氤氲着暗紫天雷,似在警告着她,在她一言毕后,又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穆微荫天资卓越,一向五感高于同等阶修士,她轻易便捕捉到了天边奇怪的异动,脸上的表情也有点诧异。
在藏书楼内的典籍内记载了各类雷劫的形成演变过程,更阐述了天道的复杂天地规则,雷劫为每位修士晋阶之时的生死试炼,随着修炼的境界的提升便会出现多重雷劫,这天边出现的雷云看似是雷劫,但这世上还未有人的修为能达到一百重天雷降的地步,倒是更像触怒天地规则,引得天道修正因果线,抹杀不存在世间之物,而产生的天罚。
穆微荫的修为还不足以窥探天道的讯息,但她心中却持久震撼于忽然出现的天罚异象。
怎么会那么凑巧,就在木千雨说话的时候,就出现了天罚,难道真如她所说,她来自五百年后的世界吗?
林千霜被玄洛倾搂住,她不自在地瞥了在一旁观赏舞姬跳舞的妖皇一眼,看向了穆微荫,说道:“神兵谱我可以给你,但现在不是时候,这背后有人暗中操作想坐收渔翁之利,你莫听信了林锦的谣言,这回的命令指示是被人捏造的。”
天降异象,只能说明眼前的女子身份特殊而神秘,却无法洗脱她杀害天枢楼主的罪名。
天枢楼主虽手段残忍有古怪的炼剑癖好,但对她却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他虽人品不济,杀人如麻,但也算得上是她的恩师。
穆微荫一向公私分明,认定于她所认为的事实,她便松口不动。天枢楼内发现楼主尸体的百余位弟子不会说谎,木千雨的气息留在了楼主死去的房内,而楼主死前见得最后一面之人就是她,就算人真的不是她杀的,她的嫌疑最大。
更何况,木千雨本来的身份她早就查明,是魔域一大宗赠予妖皇的贡品,这般身份的人在黑市被卖到了天枢楼,怎么都说不通。
在最初见到她之时,她提及过往经历也支支吾吾的……。
穆微荫思考着,以木千雨的本性,她不可能杀了天枢楼主,唯有妖皇的可能性最大。
她这般隐瞒,应该是妖皇胁迫于她,或是她早已沉迷在了温柔乡,本性已失。
穆微荫眸带寒光地望向了那位风华无双的妖皇,袖下的手中捏着枚淬毒的银针,她虽杀不死这炼就不死之身的狐妖,但重伤她让她乖乖回狐狸洞里再修行个几千年出来,还是有点把握的。
“族……族长,有人来报,在府外搜到两具妖族的尸体,皆被真气所贯穿肺腑,面容不清,死去多时,属下怀疑在这群送来的妖族美人之中可能有人修混入。”
有侍卫忽而在凤羽族长面前急报。
凤羽族长一听,老脸忽而笑了,颇为乐呵地抚了下长须,朝着身旁的凤羽公子说道:“吾儿,这群美姬皆是为你准备,那也该有你处理。”
凤羽公子对美人向来不怜惜,他年幼丧母,年少之时最厌恶族长的那群养在府中的姬妾,总故意唤来让他们舞一曲,只要看着不喜,便一剑砍了那鸟族姬妾的头颅,然后让那群吓得瑟瑟发抖的男女以那化作原型的鸟头为题作诗弹曲,若是谁不合他意,便了刨了那着些鸟妖的心,再抛入鼎中沸水逼迫那群姬妾分食。
凤羽族长知情,却喜爱观看凤羽公子这种残暴的行径,他强占一些鸟族的漂亮女子少男后,玩腻了便丢给了他的儿,兴致勃勃看着那些鸟族惊恐委屈的模样,从中取乐。
林千霜看着突然弹出的资料,默默心里骂了一句,两个变态,不愧是父子。
凤羽公子轻飘飘地看了那群似乎知道大事不妙而人人自危的妖族一眼,随即喝了口茶,闲散地便决定了这群作为棋子来自各个妖族的美人的命运,“妖族之人应该皆能舞一曲妖皇当年在祭典所跳的祭祀之舞凤还巢,既是有刺客混入,死去的是只杜鹃鸟,那你们就以这杜鹃鸟为题,用祭祀之舞以足尖为笔绘出一幅杜鹃啼血图。”
凤羽族长朝着坐在上头的妖皇奉承谄媚道:“妖皇莅临我凤羽族的祭典,刺客之事事关重大,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妖。妖族皆以妖皇您为荣,不会凤还巢之妖,必然不是我妖族之人。”
玄洛倾眉宇一扬,她听闻凤羽族丑闻厌恶这凤羽族族长许久,若不是他镇压南海鲛人有功,她早将这对父子铲除,她需要一个时机扣下罪名,名正言顺收回鲛珠杀了这两妖。
这群从各妖族送来的妖,大概都活不成了。
玄洛倾红眸扫了眼那群妖族送来的美人,祭祀之舞错综复杂,一步不错已非常人,这世间怎可能有妖族能办到以祭祀之舞的步伐绘出一幅花鸟图,还要符合杜鹃啼血的意境。
不过这样也不错。
玄洛倾将她身旁的小魔修捞在了怀里。如果没猜错,这群小妖中一定有这小魔修的熟人混在里面,否则她也不会魂不守舍,眼睛一直朝着那群妖瞥。
她仔细一闻便搜寻到了那留在夜玲珑身上人修的气味。
玄洛倾红眸一眯,懒懒的靠在了椅子上,这样正好,借机把这个威胁她和小魔修关系的人修铲除了,反正这是在妖域的界限内,那人也逃不出去。
林千霜看着一个个当场被拖下去剖去内丹的小妖,心里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是一场换汤不换药的单向杀戮,凤羽族长为了取悦妖皇而故意提出的另类“节目”。
林千霜很清楚这里面隐藏着许多的同门,这回的任务想必所有人都接到了。
四名妖族化作动物原形被剖出金丹,后面的妖族早已奔溃瑟瑟发抖等着死期,没过多久便是穆微荫。
这四年她们学的许多都是应对妖族所学,看似简单的琴棋书画,却都蕴含着共同点,那便是妖皇所喜的风格内容。
林千霜曾推测天枢楼主为了鲛珠最早期的目的大概是为了将他们送到妖皇的身侧,只是没想到会落在凤羽族的手中。
而这凤还巢,早跳了无数遍,闭着眼也能回忆起所跳的步迹来。
林千霜相信穆微荫能完整复跳出祭祀之舞,她唯一担心的是,这舞最多也就那么几步,能绘出一幅杜鹃泣血图来简直天方夜谭。
“殿下,单有这祭祀之舞岂不是太枯燥乏味了?属下愿以琴声合舞,就当是为这群紧张的小妖舒缓心情,不知殿下愿不愿意听属下弹一曲。”
穆微荫看着林千霜忽然抢过了一旁琴师的琴,半跪在了玄洛倾的面前,眉眼温柔地低垂,她抬眸之时,望向那九尾狐妖眸中带着特殊的情愫,似是回忆起了一些往日之事。
玄洛倾似是欣悦,应允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底下这群小辈都吓坏了,你若是能以琴音安抚他们,若是上苍有知,也算是功德一件。”
林千霜道谢,坐在一旁,将琴放在琴台,望向了穆微荫,手指拨捻试了下弦音。
祭祀之舞最多千步以内,想绘出一幅精致的画,有一个办法,那便是她将魔气注入琴音,用音风帮穆微荫一同绘制,两人之间的配合默契尤为重要。
你还相信我吗?
林千霜眼眸直直地望向了穆微荫,现在她的身份还不得暴露,鲛珠还未出现,唯一留下的后路是还未设立完毕可容纳几十人的传送阵,若她们失败了,她们就唯有硬拼了。
“乖乖躲在那只狐狸的庇护下不好吗?”
穆微荫看向了林千霜,似乎有点不领情地淡漠说道。
林千霜道:“没有我,你完成不了的。”
她的笑容浅淡,却令她莫名的心跳漏跳了一拍。
穆微荫脸一红,忽然有些懊恼,为何她那么的弱,本以为她足够的强大,可今日却又偏偏被她所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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